随后,他们召集了各大世家家主过来,众人知道段毅重伤不治,虽然或多或少都与段氏有怨,但段毅毕竟是因为守城战死,都纷纷劝段朗节哀。
段朗没有过多理会他们,红着眼睛说道:“今日召你们前来,是因为许勇,许伯文说有破敌之策,需要你们配合,我想诸位也不想濮阳城破吧。”
众人都知道许勇的武勇,东门一战,唯有许勇带领的部下打败黄巾军,而今濮阳城破在即,而许勇既然说有破敌之策,他们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纷纷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尽力配合。
许勇指着远处的黄巾军大营,说道:“或许诸君会因为叛军不断增加而感到恐惧,但许某却正好相反,诸位且看,还记得这些叛贼刚到濮阳时,驻扎有序,大营严谨,可以看出那叛贼首领有几分本事,可惜,不是人人都是韩信,能够率百万众而丝毫不乱,这叛贼首领很明显不能驾驭如此多的士卒,更何况这些士卒大多都是些农夫和山贼,未曾操练,所以诸君且看,如今的叛贼大营已经有些混乱。”
众人极目远眺,果见这黄巾军大营人声鼎沸,营帐亦东一片西一片,全无法度。
有家主疑惑道:“纵然如此,但这叛贼终究人多势众,我等也没有兵力攻打叛贼大营,他乱不乱又有什么关系?”
许勇笑道:“确实,不过这也证明了那叛贼首领已经无法将兵,来日攻城,亦不能如之前一般章法严明,我等亦不会如之前那般吃力了,不信诸君且稍等一日,叛贼攻城便知,这是其一。
其二,那叛贼首领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只要他继续攻打城池,说不定我等现在已经成了他的阶下囚,可惜,他却在此关键时刻,选择了里应外合,并且停止攻城,若是成功也罢,但如今已被我等识破,其计策已破,然而他却还未知道,这就给了我们喘息之机。
其三,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其前几日疯狂的攻打城池,我等固然损失不小,但他伤亡更大,本来若是他继续攻城,加上不断有新的叛贼加入,所以不曾发现问题,但他这一休息,沉重的伤亡必定会让那些叛贼心惊胆战,毕竟,同为袍泽,或多或少都互相认识,呼朋引伴之下,却发现同伴早已阵亡,若是还不害怕,那他们就真的是鬼神了。
所以,许某料定,等那叛贼知道里应外合之计被破,气急败坏之下定会攻打城池,但其麾下却不会再如之前那样悍不畏死。
只要我等再撑几日,那么见无法拿下濮阳城,那首领定然会另想办法,但其士气却会降低到极点,而这个时候,正是我等大破叛军之时。”
一边说,许勇一边指着黄巾军大营,随后握手成拳,重重的打在墙垛上:“许某定要取那卜己首级,祭奠诸位兄弟。”
“好!”段朗大声说道:“好,老夫不问你如何破敌,但区区几日,有老夫在,这濮阳县垮不了,这几日你放心养伤,别忘了我俩的约定。”
许勇握拳拜道:“段公放心。”
“嗯。”段朗点头,然后看着众位家主,说道:“诸位都听到了吧,我知道你们都留着一手,想着万一城破能逃出去,但是现在,你们给我拿出全力,守住城墙,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谁若是敢藏着掖着,老夫留直接灭了他。”
众位世家家主心中一凛,这段朗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狠人,这些年老了,性子有些收敛,但他唯一的儿子刚刚战死,这个时候,谁惹到他,只怕他真的会不顾一切的。
所以纷纷说道:“段公放心,我等一定尽全力。”
商议言毕,众人各回各家,许勇也回了田府,田恒则留在城墙上,以防黄巾军攻城。
段朗回到家中,此时气派的段府没有了往日的热闹,四处挂满了缟素,气氛十分压抑,那些仆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杖毙,从段毅重伤归来,段朗已经处死了十几个下人。
段公来到灵堂,刚才的威风早已不见,两眼垂泪,看着躺在棺材里的段毅,嘴唇颤抖着,口中喃喃说道:“毅儿啊,毅儿,我的孩儿啊,都是为父害了你,若不是为父答应你带兵出战,你又怎会躺在这里。”
段朗满脸自责,老泪纵横,他如今已经五十来岁了,算是老来得子,对段毅十分宠爱,这段毅也还不错,没什么世家子弟的纨绔,喜欢练武,读兵书,连伺候在皇帝身边的段珪都常说自家兄长生了个麒麟儿,日后定能带领段家走得更高。
段朗也常常因此自豪,但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对于段朗是何等打击,他还能去和许勇他们商议守城的事,实在是心中恨极了黄巾军,想要给段毅报仇的心支撑着他。
如今回到这里,看着段毅的尸体,再也撑不住了,高呼一声“毅儿啊!”便晕了过去。
顿时,整个段氏慌乱起来,家主昏迷不醒,而之前预定了下一任家主战死,一时之间,段府竟然群龙无首。
正当段氏族老在商议另选家主的时候,段朗醒了过来,那些族老不知道段朗到底回光返照还是只是因为悲伤过度,暂时昏迷,纷纷过来看望段朗。
段朗见到众位族老,老谋如他自然知道这些族老心里想着什么,但他却不担心,只要他一息尚存,这些族老就会听他的,说到底,段氏能有如今的家世,全都是依仗段珪,而段朗跟段珪一母同胞,这些族老说到底不过是些远房亲戚罢了,当初段氏不过一穷苦人家,本就没什么亲戚,直到后来段珪崛起,段氏做大,这些人才纷纷前来认亲,段朗也知道,仅凭自家兄弟两人撑不起一个家族,才来者不拒。
段朗对着那些族老虚弱的说道:“老夫因为悲伤过度,暂时不能理事,府中之事,由你们几位商议行事,老夫只有两件事要交代。”
众族老点头,看着段朗。
段朗说道:“第一,刚才,老夫已经与众位家主商议过了,所有世家全力守卫濮阳的,不得保留,我段氏亦如此。”
众族老无人反对,毕竟若是濮阳城被攻破,段氏或许还在,毕竟段珪还在,但他们却不一定能活着逃出去。
段朗继续说道:“第二,段寿,你有二子三孙,其中二子段荣最合老夫心意,所以,老夫想让你将他过继给我,等我百年之后,他便是下一任家主,如何?”
段寿作为族老之一,听到段朗的话,当即兴奋不已,说道:“就依家主的意思,我这就让荣儿过来。”
段朗挥了挥手,说道:“过些日子再说吧,若是濮阳城破,万事皆休,老夫也要休息,然后好好的操办毅儿的丧事。”
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段朗不由地悲伤心头,众位族老见此,一边安慰段朗,一边退出房间。
那段寿一出房门,顿时,刚才的悲戚全然不见,脸上全是兴奋,其他族老则脸色复杂,但都上前恭喜段寿。
毕竟段朗五十多岁了,在这个时代也算得上老迈,如今又受此打击,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肯定没有精力管理府中之事,这段寿的儿子虽然过继过去,但毕竟是亲生儿子,以后,这段寿就是段氏真正的家主了,他们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得罪。
段寿如在云端,欢喜至极的回到自己的府中,段府太大了,段氏族人虽然都住其中,但又在里面各有自己的府邸。
一回到家中,便唤了个下人问道:“荣儿呢?”
那下人恭恭敬敬的说道:“二郎刚饮了酒,在屋内休息。”
段寿也没多想,直接来到段荣屋外,却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娇喘和男子的粗气声。
段朗脸色一变,那段毅尸骨未寒,这段荣喝酒倒也罢了,可以以悲伤过度,借酒消愁来解释,然而他不仅喝了酒,还在白日宣淫,若是被人告诉段朗,段朗又怎会同意将他过继过去?毕竟,段氏或许没有其他世家嫡系多,但也不少,那几个族老也都有几个不错的孩子。
段寿左右看了一眼,吩咐下人道:“好好守住这里,不许有任何人靠近,否则,尔等全家老小全都去死。”
几个下人战战兢兢的应喏。
段寿本想一脚踹开房门,但又担心吓到段荣,只能用力拍了拍门。
然后里面传来一声充满怒气的声音:“外面何人,竟敢打扰我!”
段寿忍着怒气,说道:“是我,开门。”
里面的人听出了段寿的声音,有些慌乱的说道:“原来是阿翁,这,孩儿已经睡了。”
段寿闻言,怒不可遏:“逆子,开门,再不开门,老夫就踹了。”
段荣急忙说道:“好,好,好。阿翁,孩儿这就开门,等一下。”
段寿等了一会,房门打开,段荣站在门边,问道:“阿翁,有何事非要见孩儿,孩儿都要休息了。”
段寿“哼”了一声,说道:“进去说。”
段荣拦住父亲,说道:“阿翁,这,孩儿卧房有些脏乱,不如我们出去说,让下人打扫一下,免得脏了阿翁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