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接到电话连夜赶到这个组,感觉条件还可以,最起码让我坐飞机来,安顿完住处已经是凌晨2点多,也无暇想别的,洗了个澡就准备睡,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好像是个副美术吗什么的,头发搞的长长的,乱的像草,估计也是把自己当艺术家了,看到我,眼神中有些不屑,一副不愿跟我同流的样子,我没搭理他,你不尿我我还不看你呢,本来想问问这个组的情况,见他那副嘴脸也懒得问了,因为这是个现代戏叫什么《真情追踪》没有多少打戏,要的武行不多,也是散戏,我是被武指华哥钦定的,下刀子也得来,因为华哥一直对我们这些兄弟不错,把我们当人看,一召唤那是铁定了得往上冲,就要一个人,所以大龙和小毛就没来,走的时候他们说去北京动物园看看猩猩什么的,我说你们是去挑媳妇吧,他们说是,给你丫螳螂挑的!
一觉睡到天大亮,居然连个做梦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像狗一样地撵起来了,睡眼惺松地上了去外景地的车,刚坐定,后脑勺就被来了一下。
我拷!
我一下站了起来,谁打我,回头一看,华哥笑吟吟地看着我:“螳螂!”
“华哥!”我亲热的跟他拥抱了一下。
“你还是这么瘦啊,也不见你胖点。”
他笑:“胖了就没人给饭吃了,咱又不是洪爷。”
他一边跟我亲热地交谈一边做介绍:“这是螳螂,原来可是拿过全国武术冠军的,都是你们的老前辈了,你们都给我学着点。”
华哥带的那几个武行热情地抬举着我,都是些半大的孩子,一看就是刚入行,脸上还挂着奶气呢,看着他们就想起了自己当初也是这么一脸的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血样,把谁都不看眼里,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指不定怎么的不服不愤呢。
但时光匆匆,往事已成烟云,莫名的就多了些惆怅。
一路热热闹闹到了现场,先拍女主角的文戏,没我们什么事儿,找了个阴凉地儿,斜斜地坐了一圈侃大山,那几个小武行倒是很有礼貌,非要给我整个椅子坐,我说:“算了,我就习惯这么坐。”也不管他们的热情,靠在墙根就坐了下来,刚坐定有个面目清秀的像个书生模样的男孩,丢给我一支烟,我又翻手丢了回去。
“我不抽烟!”
小伙子脸色转了一下,可能有些不相信,我怕引起误会,忙忙地解释:“我真的不会,会就抽了。”
小伙子脸色才似乎舒缓了起来:“哥,我叫小刀,早就听说过你,我也是连套路的,就是没你练的好,以后你还要多罩着点。”
我笑了笑:“什么罩不罩的,到了这里都是自己人了,有什么难都互相帮着点,别当外人。”
小刀似乎一下子就跟我熟络了起来,滔滔不绝的给我讲他的过去,说要不是看不管队里那个教练给自己穿小鞋,指不定现在也弄个全国冠军呢。他说他在他们省里拿过刀术第二呢。
他凑近我,小声地:“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武术队待了吗?”
我看着他,征询的。
他点燃一只烟吐着烟圈,有些惆怅的,我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好笑,现在的孩子不知道都是怎么了,故意把自己要搞得那么老气横秋。
“其实我是我们队里最好的一个苗子,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前途。”小刀惋惜地:“就懒我们那个教练,太势力,他为了巴结我们总教练,非要把总教练的儿子每次安排大的比赛,而且排次根本就不对,让我们冲在前面把所有比赛人都灭了,然后让我们总教练儿子再上,争夺最后名次的时候,给我下了死命令,必须失误,你说这还算比赛吗?”
我没有说话,我想这就是所谓的潜规则,在每个行业都有的,我也曾经遇到过,所以我能体会小刀的感受。
“后来我终于憋不住了,有一次也是借了点酒劲儿上去就给了我们教练一脚,太怂了他,一屁股就坐地上了,好多人看着呢,面子全没了,当然我也被扫地出门了。嘿嘿……螳螂哥,你不知道,那一脚真你妈爽,我觉得是我这些年最漂亮的一个飞腿正踢了。”
小刀说得很兴奋,站起来给我比划了他那得意的一脚:“哥,你看着,就这样,飞起一脚,直击面门……我还没用多少劲儿,要不他脸非花了不可。”
“你也够狠地,打人不打脸。”
“可是他给过我脸吗?”
我点点头。
小刀自嘲地:“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对着他的脸扇之。”
我笑了起来,小刀可能因为自己用了这么一个不错的词也开心的笑了起来,我看着他单纯的脸上流露出孩童的天真笑容,心情也为之清爽了起来。
我们正聊的热火朝天的,忽然有人胡虏了一下我脑袋,我一纵身就蹦了起来,反手扣住她的手,一记擒拿就把她胳膊别身后了,就听她哎呀的叫了一声,是个女的,我的火更大了,我最烦人家摸我脑袋,女人腰男人头是随便摸的嘛!
那女的喊:“你丢开我手,螳螂!你一点都不怜香惜玉。”
吆,认识我,我松开她手,她转过来吃疼的摔着手,扭曲的脸上陌生的表情,我一看不认识。
她娇嗔地瞪了我一眼:“死螳螂,看什么啊,不认识了,我是小雪!”
“小雪?”我试图从她堆满化妆品的脸上找出点答案,却更加茫然了。
她白了我一眼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你还救过我呢,我是成都体院的,小雪!”
我的脑子像过电影般的一瞬间闪回到过去……
“威亚断了!”
有人喊了一嗓子,空中的女替身刚掉起来,不到2米就像断线的风筝飘了下来,所有人都吓傻了,我当时就站在离她不远,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铁背拱”双腿撑地,双手环月抱住她双腿,她双脚重重踩在我肚子上,差点就踩碎我的蛋,我后背摔地,砸得尘土飞扬,她面对面的砸在我怀里,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差不多被镶地里去了,后脑嗡嗡的作响,估计非脑震荡了。
幸亏她没事儿!
众人从惊愕中似乎瞬间觉醒了起来,劈里啪啦地鼓掌,简直就是一处可歌可泣的英雄救美;
武指抄起一把道具刀追着一个武行砍,嘴里还骂:“操你妈的,用过的威亚不能再用,你他妈还用,你他妈想害死我啊……”
那个被追打的武行像兔子没命般的跑,样子可怜,同情那个武行的时候不由也有些烦丫的,危亚(威亚,音译,一种用来拍摄空中飞人等特技用的的钢丝,最早是从好莱坞那边传过来的,我们用的威压质量好的都是日本制造的,多在香港那边购买,威压分为1、2—3、0毫米不等,我们通常吊人的是口径1、5毫米的,外圈19股,中间心有7-9股,密闭的,一般在我们行内都认为这个东西是真空的,折了挝了都会进气,所以很容易断,之所以用的比较普遍是因为在电脑技术不发达的时候用这种威压,通过用凡士林或肥皂涂抹后不容易用肉眼看出来,不穿帮,也比较便宜,一盘600—700港币,一盘1000英尺,大约不到300米。有的剧组比较穷也用国产的,质量比较差,中间是石棉心,很容易断。)用过一次最好换新的,重复用很容易断的,尤其这次这个威压一看就是从国内弄的,质量极其的差。
我连爬带滚站起来,那女的却抱着我还不肯撒手,在我怀里哇的一声就哭了,身体都吓软了,她刚入这行就遇上这事,差点就香消玉殒了,别说她,就是我们这些老江湖也得腿软。
我拍了拍她背:“没事儿了,这不连个汗毛都没少吗?”
她只是一个劲地哭,我说真没事儿了。
她在我耳边说:“你别撒手!”
嘿,哥们这艳福不浅啊,我说:“行了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她的声音忽然变的特小,我都听不见,吓我一跳还以为她有事了呢,我说:“你怎么了?”
她脸一红,声音极其不自然地:“我文胸带儿断了?”
我一愣没明白:“我说什么?”后来因为这事儿,同行的哥们一直嘲笑说我装孙子,说扯淡你会不知道文胸的带儿是什么?天地良心我真的当时没反应过来。
她估计是窘坏了,几乎把头都扎到我的胸膛上了,声音几乎是从地里发出来的:“我乳罩的扣子开了,你千万别撒手……”
我当时就愣了,我悄声地:“那怎么办?”
她说:“你把我抱那僻静处……”
你说这事儿闹的。
我走回来的时候,那帮哥们个个神情怪异的看着我,一脸的坏笑,尤其小毛做着眼泪哗哗的动作,流着哈喇子:“我他妈这么久了都没看过这么煽情的电视剧了。”
我说:“你狗嘴里能不能吐颗象牙。”
武指走过来拍了拍我肩:“谢谢你螳螂,晚上回去哥哥请你喝酒。”
“嘿!干吗啊!别把我搞的跟个英雄似的,都是吃这碗饭的,谁还不遇上点事儿!”
武指一句话没说,拍了拍我肩膀走了,我知道他的那个意思,此时无声胜有胜,这个戏是他承包的,本来也没有多少钱,要在出点人命什么的,你说多丧啊。武跟我不是很熟,我们也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能这么帮他,他心里的感激之情我能体会到。
小毛走过来在我身边悄声说:“留电话了吗?”
我一愣:“什么电话?”
小毛:“你丫又装孙子,你俩在那僻静处嘀嘀咕咕的,就没留个电话,鬼信呢。”
我给了小毛一下:“你脑子怎么这么不干净。”
小毛吃吃笑着走了,连背影都歪的。
晚上放饭我胃口不好,坐那儿百无聊赖,有人用脚轻轻碰了碰我,我回头一看是中午那女替,她递给我一包泡菜:“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给你,真的谢谢你!”
我抬头看她脸又红了,还蛮漂亮了的,不由的心中为她惋惜,这样的脸蛋做武行真是可惜了。她见我不接,说:“你不喜欢吃辣的?我听他们说你爱吃辣的,就给你拿了一包过来,这我家乡的特产,我妈给我装的,我平时都不舍得吃!”
我慌忙接过说:“谢谢谢谢,替我谢谢阿姨啊。”
她笑了笑,脸又红了,她说:“我叫小雪,成都体院的,我知道你叫螳螂,全国武术冠军!”
我说:“可别提这事儿了,要不是迫不得谁干这一行。”
她又笑了,她的笑是我这些年遇到最纯真的,很可爱。
后来小雪经常给我送她的泡菜,他的泡菜真的挺好吃的,有些辣辣的感觉,让人冒汗!慢慢的我也就了解了她的身世,她家里一直挺穷的,供不起她读书,父亲就把她送到了一个当地武校,在那可以免费吃住培养她,就是得每年为学校参加武术比赛,因为那个校长看上她有武术底子是个好苗,才肯化那么大力气培养她,后来她就真考上了体院,再后来在一场比赛中韧带拉伤休息了半年多,随着年龄增长就退了下来,是他们村的一个武行把她带进了这个圈……
小雪每次讲这些的时候,我都看见她泪光在眼圈里打转,她说:“我就最恨自己没什么文化。”
其实在组里的我们这些武行通常文化都不是很高,即使文凭高在这里也没有几个人看得起,都是看实力说话,你文凭高不会打那只能去做演员了,做不了我们这一行,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超长的体力,我们已经没有精力再去学习了,哎,给没有文化找了一个辙!这一行呆得久了,清纯女孩子也会随口带出那些框框叉叉的脏话,我不知道小雪以后是否也会这样,只能在心里祝福她不要被这里给染了……
有一天晚上,出去喝酒回来很晚,刚从宾馆走进来,冷不丁从楼上冲下一人影,吓我一跳,我一把抓住她,是小雪,蓬头垢面,衣服都撕破了,天地良心,我真的不是有意要看的,但我确实看到了,她两只跳动的乳房上,雪白的抓出两条红血印,刺目耀眼,黑色的乳罩斜斜地耷拉着,像独眼龙的那只黑色的罩眼。
小雪一直抖个不停,我想她这一定不是冷的,我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我说:“怎么了?”
小雪见是我,所有的委屈一下都哭了出来,她说:“那个香港导演要强奸我!”
狗日的!
我抓起吧台上的一个酒瓶子就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