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停在被夜色包裹的首都机场,我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快步走出机舱,腿向上了发条般的情不自禁的快步跑起来,我知道我的心里一直在挂念着我的好兄弟小毛,我知道他同样的希望我能尽快的出现在他身边,因为我们都曾有过一个誓言,那就是不管谁在天涯的那一头,只要一方有难,无论风雨必须赶到,这是一份诺言和彼此的一个信念。
机场是无数个人来来去去的一个驿站,在这里有过很多的离别和相聚,也有过无数次的某人的停留,但今天这一切似乎都离我那么遥远,停留一刻我觉得对于我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出租车飞快的从高速路上驶向市区,北京的繁华和喧嚣开始像七月的热浪汹涌的向我涌来,一股一股的,灼热的烤着我的肌肤和我疲惫的心,这一瞬间我似乎又想到当初初到北京时候的那种感觉,望着偌大的城市和行色匆匆的人流,心中有一份惶恐和无所适从,陌生的一切总是让人有种危机感,这个城市难道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吗?
车子滑过长安街,我看到了毛爷爷慈祥的笑和华灯初上的一片流光异彩,那晕眩的光芒让我再次想到小毛,想到小毛的爱情。
思绪从遥远的地方一点点的回笼,聚成一条线。
他那抑郁说话无助的眼神中透出的无奈。
有一次,他笑着告诉我:“哥,你知道吗?我的爱情从一开始就结束了。”
我看着他,看着他眼睛中的答案,我说:“每个人从开始都是向死亡迈进的,意义不同,但结果都是一样的。”
小毛说:“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的爱情刻骨铭心。”
我说:“爱情都是刻骨铭心的,只是一段而已。”
他笑着说:“你真不懂爱情!”
我愣了一下,是的,我真的不懂爱情吗?如果一个人都未曾有过爱情是无权对爱情发表任何评论的。我说:“小毛你的爱情是如何刻骨铭心的呢?”
小毛的眼神开始慢慢的向远方投去……
又塞车了,我焦急的看着长长的车龙无可奈何,人生的无可奈何就像被拥堵的交通,越想冲出去,越是无可奈何,干瞪着眼看时光流失,我再次想到小毛说的那个女人,那个曾经给了他爱情希望又将他推入谷底的女人,小毛的女人是一个服务员,是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候认识的,小毛告诉我,他见到她那一瞬间的时候心中莫名的有着抑制不住的冲动,他说那就是爱情。
小毛看着女孩的身影来回的在客人中穿梭,像一只飞翔的小鸟,可爱动人,谦谦的笑容在每个人的心中荡漾起涟漪,小毛就这样望着她,望着她的背影,望着她的笑容,小毛接茬不停的跟她要这要那并友好的笑了笑,女孩没有因为小毛的故意而冷落,永远保持着春天一样的笑容,永远是那样不卑不亢。
小毛偷偷的告诉我:“我他妈的,就是在这一瞬间被她俘获的。”
小毛为了能每天看到她,频繁的出入那个饭店,频繁的和那个女孩接触,他说他那个月的费用严重超支都是为了爱情,他问到了那个女孩的电话,问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小毛总是流着哈喇子给我们重复那个女孩的名字,说:“你知道吗?梅梅!梅梅你懂吗?梦一样的名字!”
小毛每次讲到这里都要说上这么一句,他说:“真的,那是我听过最好听的名字,你们说说是不是好听。”
我们迎合的点着头说:“好听,好听的一塌糊涂。”
小毛并不在意我们对此的不屑,他说:“你们不懂爱情,不懂我和梅梅的爱情。”
我们说是,我们都不懂,就你最懂了。
后来终于小毛有了一次机会约出了女孩,那一瞬间他激动的要晕过去,为了约会他做了大量的准备,甚至给乱糟糟的头发上打了很多的摩丝,后来才知道那是瓶剃胡子用的泡沫。
两人似乎初涉爱河,一见面都不知道说什么,一直就哑口无言的沿着长长的马路走着,小毛的心口咚咚的不停跳,不知道说什么,还是女孩子比较主动,说:“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压马路?”
小毛连连摆手说:“不是。”
梅梅问:“那是什么?”
小毛就又哑了,梅梅说:“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
小毛一把拉住梅梅的手,终于说出他一生最富有创意的话:“我要给你洗脚!”
后来我们问小毛为什么这么说,他说在他们那里的习俗是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就要结婚后为心爱的女人洗脚,所以他才那么说的,我想梅梅也一定跟我们一样很诧异的问过小毛,但小毛死活说梅梅没有问,只是愣愣的看着他,最后说了一句,那我要用热水!
小毛和梅梅真的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恋爱了,而且爱的天昏地暗,小毛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跑到梅梅那里,真的像恋爱中的任何一对一样,傻傻的就知道一天没事出神的笑,那段时间我们都不敢让他做大的动作,怕他出神不安全,后来梅梅跟小毛分手后,小毛曾泪水涟涟的就这事儿还跟我们每个人鞠躬赔不是呢,我想爱情真的会让一个人疯狂也会让一个人成长。
失恋后的小毛更加的沉默寡言,眼神中总是有些迷离的失落。每次我看着他那样我都会很心痛,我知道小毛又一次经历了人生的无奈,但是我没有劝过他,有时候语言比任何东西都苍白,我希望他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
成长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小毛和梅梅的分手没有一点征兆,上午的时候两人还卿卿我我的去超市买了很多东西,小毛为梅梅买了一条粉红色的长裙,他说:“梅梅你穿裙子才真的好看,你的腿总是白白的掩隐在飘逸的裙摆中,像两只白皙的玉手能将死水搅活。”
梅梅说:“那以后我就穿给你看。”
小毛感动的点着头:“梅梅,以后我天天给你洗脚。”
梅梅歪着脑袋问:“你真的会吗?”
小毛说:“真的。永远永远。”
晚上小毛再去找梅梅的时候,却被告知梅梅走了,跟一个很富态的男人一起走的,走的很匆忙,没有人知道她去那里了,小毛不相信,找遍了所有梅梅曾经去过的地方,但始终没有找到梅梅,她的电话再也没有开机过,后来再打这个号码已经停号了,梅梅就这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好像她的出现一直就是一个梦,是小毛做的一个梦。
那晚小毛大醉,伤心欲绝,拉着我的手痛哭失声:“螳螂,她都没有穿上那个裙子让我看看……”
那时候我为小毛抱不平,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砸在他一个人身上,老天有时候真的是很不公平的。
小毛因为失恋,在一起动作中把对戏的演员刺了一剑,还招致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那场戏是小毛替演女一号和男一号对打,主要是拍摄男一号的正面镜头,小毛只露背影,因为一直以来小毛的背影都比较孱弱,替女的工作自从小华退出这个圈以后更多的就是小毛来做了,小毛为此很无奈,还时不时的自嘲说:“人真的不能把话说绝了啊,这才刚几天我还说人大龙长的像女人,没想到现在轮到我头上了。”大龙似乎找到了心里平衡,偷偷的窃笑了好几次小毛,但表明装得一脸无所谓,我想大龙也是有心眼的。
那场戏很简单,招都是按照武指提前套好的,这在平时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但这次我们都忽视了一点,忘了小毛昨天失恋了,小毛当时并没有表现出失恋的那些状态,穿好女一号的衣服对我们点头,示意自己没有问题的,开始吧。
开拍的时候前面几招都非常流畅,男一号当头一剑劈向小毛替的女一号,小毛后撤避开,侧身刺出一剑,男一号低头躲过,反手一剑把小毛头上钗子刺掉,然后小毛劈向男一号一剑,男躲过,制服女一号,所有的剧情和招式就是这么简单,但小毛就是在男一号将他头上钗子刺掉,他劈向男一号那一剑的时候出的差错,当时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小毛劈向男一号的那一剑失去了方向,奔着男一号的面门就刺了过去,当时把我们都惊呆了,有人甚至惊呼了一声。
男一号可能也算有些经验,当时一愣怔的瞬间,把脑袋歪了一下,剑尖刺在了耳朵上,当时血就流了出来,我们一行人都冲了上去,现场乱成一锅粥,男一号满脸是血,也顾不上助理给他处理伤口,冲着小毛就骂上了:“你妈逼,你瞎眼了你……”
小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鞠了躬,示意了自己的失误。
男一号却不敢了,非要跟小毛理论清楚了:“你说你是不是成心的,我怎么就得罪你了,你妈逼的你会不会做武行。”
我们都劝男一号,一个劲的赔礼道歉,我说:“我说哥实在对不起,你看我们不行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男一号可能是没有受过什么挤兑的人,也加上现在在圈里小有些名气,平时就把眼睛挑得高高的,对谁都是一副不屑的样子,今天出了这事儿,他更加不依不饶起来,上来冲小毛就踹了一脚,说:“你妈逼的老子就靠这张脸吃饭呢,你成心毁老子是不是……你个傻逼。”
小毛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男一号见小毛不说话,气焰更加嚣张:“你妈逼……”
我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对着男一号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没得男一号反应过来,飞起一脚踢在他胸口,他后退几步坐倒在地。
变起仓促,所有人都愣住了。
男一号刚要往起爬,我又冲过去踢了他一脚,我说:“你还有完没完了……”我最恨人家骂妈了,有什么事儿说什么事儿,至于的吗。
我们同行的武行有几个还是比较齐心的,一起冲过来把男一号围住了,剧组有几个人要过来,见我们个个凶神恶煞似的都远远的不过来了。
我对男一号说:“你不就是一个演员嘛,你狂什么啊,我们都说了不是故意的,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你还没完没了啊你。”
男一号被我气势所慑,看了看我们,爬起来头也不回的走了,不知道剧组的谁忽然带头鼓了一下掌,紧跟着稀稀拉拉的有人迎合,我估计这些人都是平时被男一号欺负过的。
我们这件事情的结局可想而知,我们扫地出门,男一号留下来继续拍戏,这就是现实。
北京的夜,五光十色,但我却无丝毫心情欣赏。
我亲爱的兄弟,我现在就要看到你了,你是否感觉到我的脚步了呢?
车子没有停稳我就冲了出去,我现在要立刻见到小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