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知道我改名字后,只对我皱了皱鼻子:“真难听!”
我也不喜欢这个名字,并非难听,而是它其中的含义总让人想起悲伤的事。
很多时候,我都习惯一个人,而女孩的出现,让我的身边多了一些聒噪。
她总喜欢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比如:
“你睡觉的时候会打呼吗?”
“你的眼睫毛怎么那么长?”
“我脸上肉这么多,你脸上怎么一点肉都没有?”
“你尿过床吗?”
“我嫉妒你长得比我好看,你知道吗?”
我一概表示沉默,她就像一只小麻雀一样在我身边飞来飞去,更可怕的是,在我无意识中,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
我以为自己会一直麻木下去,直到那个最黑暗的夜里,我一个人蜷缩在角落,在崩溃的边缘,一阵不缓不急的脚步声向我接近,那明晃晃的烛火融化了夜的凉意。
“是我。”又是这双红色绣花鞋。
我微微抬脸,她眨巴着眼,懵懂无知,一瞬间,我有些嫉妒她,嫉妒她明明和我一样失去了挚爱的人,还能拥有这样干净的眼神,这样的她,实则最可恶。
她向我伸手过来,我出于本能反应,打开了她的手。以她的性子应该生气才对,她却盯着手背上的红印子笑得像个傻瓜。
“对不起。”我道了歉。
她不仅没有接受,还说了一些很变态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神经出了问题,居然一个字一个字地听了进去,我觉得自己也快不正常了。
往后的日子,我都是在杀人和被杀中度过,唯一的乐趣就是和女孩斗斗嘴,我承认自己变了,还是因为她,她叫云灼……
十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能使一个人淡忘曾经,而步入新的生活,若重新来过,我还是会选择这个地方,它很适合我这样的人,宁愿活在地狱里寻找同类,也不愿走在天界的路而被当成异类。
云灼也渐渐出落成一个标致的少女,只是性格还是那么顽劣,她最近对男女之情很感兴趣,她好奇心强,一有问题就跑来问我。
“管家婆,为什么男女要结婚呢?为什么男男不可以在一起?女女也不可以?”她撑着脸,很认真。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我就知道自己拴不住她了。
“因为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我没有明确地告诉她,她自感无趣:“我去问千绘姐姐去!”
教主对少主严格的同时,又很宠溺她,把她保护得很好,关于爱情这种尘世间的东西,一直不让她触碰,她可以任性,可以无理取闹,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但是爱情,绝对不可以。
但越是对她隐藏,她心里的那根芽就越想破土而出。
“大和江湖制”的实施最终还是来了,少主作为红刹派的后人不得不入闻人山庄和那些正派弟子一同学习。
我受到教主的嘱托,要更加严厉的看管她,那里不似红刹派,少主肆无忌惮的行为需要收敛起来。
她知道后如我所料,很反抗,可始终也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她被我强行打晕带到了闻人山庄。
睁开眼的一件事就是逃跑,我把她抓了回来,一次又一次警告:“少主,你要听话,韶倾的耐心很有限。”
她除了教主,最怕的一个人就是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我就充满了谨慎,我可能被她讨厌了吧。
反正我已经失去的东西够多了,也不怕再失去什么。
她最后从开始的抗拒,变得主动接受起来,不是因为对我的害怕,而是因为一个叫奕非辰的男子。
当少主第一次见到他时,她的眼睛就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这就是一个少女情窦初开,很热烈。我没有资格阻止她去喜欢一个人,只有用自己下属的身份一次次地压迫她。
万幸的是,奕非辰不喜欢少主,喜欢的是一个善良的女子,那样的女子恰恰和少主相反,少主并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只会让他更讨厌,她把自己对一个人的喜欢表现得很显露,她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我也不想告诉她。
可惜老天连这一点私欲都不想让我得逞,在她世界里,又出现了一个人,那人也是世间少有,若要形容,难以描绘,只能说像静静躺在池塘水面的睡莲,又像难得一见的昙花,总而言之,是一个多看一眼都觉得奢侈的人。
我和他不同,我是那个把少主引入地狱的魔鬼,他则是把少主带往天界的神明。
少主不再只属于我一个人,她也会经常把自己的心思诉说给他,有一些是我都不曾知道的。
少主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开始依赖一个人了,那就是顾庭生。
闻人山庄的弟子每年都有一次考试,但在考试来临之前,少主杀了一个轻薄她的男子,所以被带到了七道堂,我赶到的正是时候,她很惊讶,还有一点感动,可我又要让她失望了,我提出了一个让她最痛恨的办法。
上座的顾庭生把我的一切都看在了眼中,还和我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他很聪明,一两句话就让夜澈北同意了。
事后,我每日每夜的监督着少主学习,她有苦难言,我知道她的心里一定在怪我,不过这样也好。
此次下山有些不同,我主动要求前去,顾庭生看着我,淡然处之:“大祭司的决定甚好。”
“庄主不担心少主?”我看得出他对少主的感情非同寻常。
“不是你更担心?”他绝不像外表那么善良。
我走了,头一次对少主的感情产生了疑惑,我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救赎,何曾想过,又怎会是救赎这么简单。
只要身为人,就注定无法逃过此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