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什名谁,我的喜好憎恶,你可曾有半分了解过。”
“这重要吗?”
“这很重要!”
声嘶力竭的嘶喊,把每一个字,都当成自己获胜的利箭,狠狠刺进对方的心里。
哪怕这场至死不休的恶战,从一开始就注定大家都将彻底失败,也要叫彼此血污斑斑,伤痕累累。
男人高冷如霜的面容,似淹在一片昏暗的迷雾之中,任我如何寻觅,依旧看不分明。
在死鱼头的怀里,我做了一个没头没尾的怪梦。
我梦到一个人,一个我想忘,怎么也忘不掉的人。
梦境中,我这个糊涂虫,连他的脸,都没能看清。
纵使识得庐山,想来未必敢认。
姑奶奶三千多年的记忆中,似乎,好像,应该,大概从未结实过灵力如此强盛的仙友。
天晓得,他姓什名谁,猴年马月我们曾经见过。是来报恩还是寻仇?
何况就我履历上的斑斑点点。他铁定是闹不清,亏欠该从何处算起。不然他又何苦问我?
日日缠绵在男子怀中。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晓得进城前的这个梦,会不会是个不好的兆头。冥冥中注定了,我们前途的凶险。
死鱼头伪装成路人,披着一件褐色的斗篷。一路行来,尽力避开九字当的眼线,赶路连夜进城。
芷霈城不是北冥,素来有着严格的宵禁制度。门楼内外,设下魔瘴,皆有城兵把守。
死鱼头东南西北,围着城墙绕了好大一圈。进城的路没探到,倒是盼来了芷霈城的初雪。
可能是我们的造访,无形中带来了北冥的寒气。才会比往年,提前了许多,降下瑞雪。
死鱼头撩开帽檐,抬头看着雪花徐徐落下,伸出手心,捧起一朵。微微泛着蓝色光芒的雪花,一点点一点点在他掌心融化。
自带萤火的雪,是魔界的特产。兴许他是未曾见过,产生了兴趣?
见到他凝视融雪,依依不舍的眼神,我隐隐觉得,他或许是想家了吧!
“蛋蛋,咱们走不了了!”死鱼头一把握紧手心,皱着眉头,愤恨的说道。“一步也走不了了!”
雪花溶下的水滴,砸在一片蔚蓝色的雪面。惊出一串光影涟漪。
走不了,你必须把话跟我说清楚。夜虽深,雪不大!你不快快行路,找家客栈投宿。难不成让姑奶奶陪着你,露宿街头嘛?
习惯了寒夜的孤冷,死鱼头就地蜷缩在城墙根下,真打算过上一宿,天明再进城。
“外来人,坐以待毙,似乎不是你此行的目的!”
遥远的楚江上,寒水渐起的薄雾中,一个若有似无的老翁,盘腿坐在江中的礁石,顶着夜雪,蓑衣垂钓。
“老人家,您真好兴致。”死鱼头歪嘴偷笑,迈出六亲不认的步伐,痞里痞气的说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跟我个小混混白扯。瞧你篓子空空,只怕钓到天明,也无一鱼。”
老者缕了缕胡须,微微侧过身来,打量死鱼头。双目一闪,一眼相中了我,“外来人年纪轻轻,心眼不少。老夫钓鱼,从不会放诱饵。讲的是愿者上钩。”
说罢,他提起钓竿,给死鱼头看个明白。
“果然没有!”死鱼头还是头回听说,钓鱼不要鱼饵的,“难怪一条都没有!”
“较比老夫的鱼篓,外来人似乎更关心怀里的宝物。”老者悠哉悠哉的神情,想不到也如此的利欲熏心。
死鱼头挂着笑意,掩藏内心的不安。掖了掖衣领,暗暗把我往里推了推,提脚将要悄悄后撤。
“莫慌!”老者唤住死鱼头,“想跑,你晓得,已经来不及。别忘了,这里芷霈。”
死鱼头赶紧低头,去查探周围散开的光圈。还好还好,没有引来追兵。
“外来人,你怀里的宝贝,不属于你。你强行留下,只会生出事端。若将她带入城中,后果你可负担不起!”老者警告死鱼头说,“想要获得灵力,潜心修行,方是正道。急功近利,未必能得善果。”
“啰嗦!”死鱼头岂会理会老者的善言相劝,“她是北冥送给我,最好的礼物。别想我会放手。你这老头,虽然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也……”
“也什么?”
“也叫我好找!”死鱼头剑指一挥,打掉了老者的鱼竿,“我这条卑微的鱼,偏就只懂何谓弱肉强食。空空如也,愿者上钩的把戏,劝你还是换个人玩吧!我要是不带着她,这个诱饵,你会轻易出手吗?”
“哈哈哈哈!“老者大笑,”的确,是老夫失策。你原本是水里的鱼啊!”
“别忘了你也是,曾经是!“死鱼头提醒道,”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变身成龙的。快告诉我!”
“外来鱼,你不是有答案吗?何必追问老夫!”老者支身站稳,纵身一跃,投入江中。青紫的龙尾,甩出晨露涟涟,映着彩虹,滑出一道破晓的弧线。
“快走吧,他们可来了!”老者的话语,久久回荡在江水上空。
“不许走,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不许走!说清楚,我要怎么做?”死鱼头慌乱的追到江边,恨不能跳江奔去。
亏得一个急刹车,定在了水边。不然他大力压过来,我可真是蛋毁鸟亡了。
芷霈的初雪,好生厉害,落下薄薄一层,不仅会发光,还冻住了整条江水。
嘶鸣的马啼,响破天际。马队踏过青石板,发出的哒哒哒声。距离我们,越来越近。
“少令,就在前面!”
“追!”
时局所迫,死鱼头只得放弃追查,逃往相反的方向。
死鱼头变幻着装束,混迹在进城的不同商队中,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盘查。
为能掩护我,不惜乔装妇人,还是怀胎十月的孕妇。
这奇招嘛,果然好使。任他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行走,却无一人敢拦。
他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的逛遍了大半个芷霈城。领着九字当的人,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不但没有要甩开他们的意思,反而欲擒故纵的。
那你当初,跑个啥呀!
“蛋蛋,我得跟你寻个安全的地方。”他如此深情款款的说话方式,怎么闹的我的小心脏扑扑通通的跳呢?
你该不会是想……甩开我吧!如此煞费苦心,谢谢你大爷的。
“我必须去九字当一趟,太危险了,不能带着你。既然他不肯说,我就用自己的方式,去找答案。”死鱼头恋恋不舍的搂着我,说道,“北冥没有九字当。要最快最准确的得到消息,必须来魔界。我承诺过,不会丢下你一个。我会很快回来。你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