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天,北风呼啸,大雪遍布山野。南阳城通往苗疆的路只有这条狭长的山谷,谷中的风在冬季的寒冷中愈加的放肆,睁开眼只能看见卷起白雪的风的影子。峡谷的另一端就是苗疆了。
地上的雪早有三尺厚。澈影背着包裹离开前线早已几个时辰。现在是往前方路漫漫,望后方也是看不到边际的白雪道。澈影就这样被夹在了这两道山崖之间。一阵疲惫感袭来,澈影摔倒在地上,这一倒,希望仿佛也随之倒下。
风刮得让人睁不开眼,澈影顿时感到躺在雪地上是那么的舒服,轻松。眼皮开始变重,经过一晚上的折腾再混夹上风雪的肆掠,睡意也涌上心头。
不能睡!澈影告诫自己,自己还要去苗疆查清那个女人的来历,还要去寻找如智心大师所说的“藤”,现在怎么能在这里倒下?
前方的路究竟还有多远?澈影咬了咬牙,可是身体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便重重地倒在了雪地上。
什么崇阴教,什么苗疆,让这些都见鬼去吧!
迷糊中,澈影仍可以听见风的呼啸。大片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凉凉的。随着这沁入心肺的寒意,意志也在一点点的流失,但是澈影不想动了,累了,真的累了,十几年的心灵上的创伤开始蔓延,真的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竟会感到一阵清新,风变得柔和了,雪花也消失了。澈影闭上的双眼却怎么也睁不开,但她能感觉到这时的世界是一片明亮。顿时,一阵温暖的感觉充满澈影全身。澈影笑了:“我要升天了吗?”澈影这样想着:“那狼浪他们和崇阴教呢?”
“还有阁主他们,苗人会放过他们吗?”
“荭影,究竟是谁呢?对,还有那个银耳坠的主人,他又为何会出现在战场?”
“这些不都是我应该要去解决的吗,我怎么现在就升天了呢?那娘也会在那吗?”
“爹,现在过得怎么样呢?究竟”
“娘~。”澈影大声地叫了出来。
这是一间狭小简陋的瓦房,四周的墙上沾满了尘土。屋内有一张小床,床边有一个脸盆,盆边摆放着一张竹木做的桌子,几把椅子,这就是小屋的全部。
从门外走进一位面态祥和的老人,她头上围了块青灰色的头巾,衣着古怪,身上佩有一大串银铃。
婆婆笑了:“别急着娘,丫头。”
“这是哪?”澈影揉着太阳穴,不解地问。
婆婆端着一盆水走到澈影面前:“我是铃阳婆婆,来,先洗把脸吧。”婆婆拎干毛巾,递给澈影,说:“你在雪地上晕倒了,我的孩子们遇到了你,就将你送到我这来了。”婆婆笑了:“你差点就没命了。”
澈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婆婆,那您的孩子们呢?”
“他们啊,”婆婆找了张椅子,坐下,“他们出去了,一天到晚都不回家,事情多,责任重嘛,就留下我这老婆子一个人待在这,丫头,这就叫命。”
命!澈影霎时惊住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能敷衍地说:“婆婆,谢谢了。”
婆婆也爽朗地笑着:“丫头啊,你不是苗疆人吧!”
澈影又是一惊,盯着眼前这位有些古怪的老人身上。
老人亲切地笑着:“今后你先暂时住我这吧,还有,不要对我们苗人有偏见,我们同你们一样。”老人打了个哈哈:“现在,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婆婆看着澈影,等待她的回答。
澈影点了点头。
屋外是一片竹林,很宁静,很安详。
“咕咕,咕咕。”一只母鸡跑到澈影面前,似乎在奇怪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这是,您养的鸡?”澈影蹲下身抚摸着母鸡的羽毛问。
婆婆点了点头:“看来这只鸡和你很有缘,婆婆就送给你了。”
“送给我?”澈影有些吃惊,仰头看着这个奇怪的婆婆。
婆婆抱起母鸡,拍着它的背就像在拍着一个婴儿:“那就让它做你在苗疆的示器好了。”
“示器?”我轻声地重复着。
“在你一出生时,天地轮回,星辰运转,就有了一个定局,别看它只是一只鸡,”婆婆说道,“它与你的灵魂在一起,它的出生就是为了等待你,它是神给你的示物,显现你自己,明白了吗?”
澈影木讷地摇了摇头。
婆婆哈哈大笑:“相信你也不明白。”说罢,放下母鸡,只见它立马拍着翅膀跑开了。婆婆拉着澈影坐在院内的石板凳上:“来,陪婆婆坐会,现在还早,待会婆婆就去集市。”
看着这位开朗祥和,满脸笑容的老人,澈影心里不知不觉有些发怵。这使她不由想起“笑面虎”一词,再说她是苗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对我下毒手,或是折断我筋骨澈影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别怕孩子,”老人低下头,眼睛向上挑着看着澈影,一脸狡黠:“你信不过婆婆?”
是不大信得过。澈影暗自想道。
“丫头,你知道这座山是什么山吗?”婆婆问。澈影紧张地摇了摇头。
“这是霖浮山,山中不仅有这些竹林,还有桑树,橡树等,当然,还有食人花。”
“食人花?”澈影惊恐地叫了出来。
春季的霖浮山多雾,在眼中看来就像是漂浮在云中。春季雨露,雾弥漫,如纱,飘飘然,故称之为霖浮。造成这一景象的原因是因为一种花血紫曼罗。春季是血紫曼罗开花的季节,这是一种生长在深山之中喜阴的植物,好嗜血。
澈影了解后不禁毛骨悚然。
“所以,不要乱跑,”铃阳婆婆警告她,“好了,婆婆要去集市了,丫头,你就帮我照顾下这个院子吧,喂喂鸡,扫扫地,啊!”说罢抛下一个微笑便走了,可是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澈影说,“记住,不要乱跑。”
铃阳婆婆就这样背着竹筐,沿着山间小路慢慢地消失在这密密的竹林中。
树叶沙沙的响声带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四周一片诡秘。
这只是开始,仿佛生命的沙漏开始了它的点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