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竹回到家,已经是腊二十七下午四点半钟,全家人正等着她吃饭。饭后,趁二家人坐在热炕上等着看电视节目时,玉竹将自己带回的东西给大家展示。六袋黑芝麻糊,六袋蛋糕,六斤芝麻糖,六斤花生糖,,一个带哨的橡皮公鸡,一个小汽车,一个塑料枪。一顶小绒线帽。
玉甜、玉兴一面抓糖,一面拿玩具玩起来。玉菊不让他俩玩:“给泽瑞买的,你俩玩上了。”玉甜边使劲捏着公鸡叫唤,边说:“他又不会玩,我替他玩俩下子就玩坏了?”玉兴在炕上一手推着小汽车,一手握着小手枪,照着玉菊比划着,嘴里还“呯、呯、呯,”地叫着。大家都笑起来。
李敬祥说:“可怜可怜吧,从小没玩过玩具。”玉菊说:“谁玩过,我也没玩过,哪也不能跟小外甥抢。”玉甜听了忙说:“谁抢了,我是帮他玩。一会儿他来了,保证不会玩,我得教他。”玉兴又帮腔:“就是,就是。”玉菊说不服玉甜、玉兴,只好作罢。玉竹见玉甜又去抓糖,忙说:“又吃,别吃了,留着过年吃。”玉甜歪着脖说:“啥时吃啥过年”说着剥糖纸,又说:“谁说我又要吃。”说着把剥开皮的糖,一一送到李敬祥、王忠芹、李敬业、苏秀艳的嘴里。李敬祥说:“还是这糖好吃,又甜又香。”苏秀艳咂着嘴笑着说:“我们老甜就是孝顺,吃啥也忘不了给我们,比老兴强多了。”玉竹、玉家、玉菊、玉和、玉香都“嗤”地一声笑起来。玉兴不好意思,把头埋到苏秀艳的怀里。玉甜却洋洋得意地晃着头说:“当然了,孝敬老人是应该的。”玉竹说:“向老妹学习。”大家笑了半天。
玉竹把二样糖各抓一大把,放在桌子上,让大家随意吃,又指着黑芝麻糊、蛋糕说:“我姥姥一样二袋,苏姥姥一样二袋。”苏秀艳说:“玉竹就是心细,回回买都东西都带你苏姥姥一份,你苏姥姥念你好呢。”玉竹说:“苏姥姥待我们也好呀,每回给玉家他们好吃的,都给我们带一份。”说着,指着另二袋黑芝麻糊,二袋蛋糕说:“我姑奶奶给的,我愿来想给两个姥姥分了,又寻思不行,送礼哪有送单数的。所以就想留下来,给大家都尝尝”说完,又请示王忠芹:“妈,您说行吗?”王忠芹说:“行,太行了。”玉兴、玉甜又听说让吃,他俩又要先尝尝,被玉竹给拒绝了:“你俩的坏毛病得改改,没等爸妈吃,你俩先吃上了。还大言不惭地说孝顺呢?”。说的玉甜、玉兴红了脸,再也不抢着吃东西了。玉竹把黑芝麻糊、蛋糕、糖送到仓房放好,留着过年吃。
王忠芹、苏秀艳看了玉竹买的白衬布,都说质量不错,价格便宜。苏秀艳笑着说:“还是姑娘心里装这些家务事,前些天你妈还叨鼓这事儿,寻思了半天,没舍得钱买。这回你姑娘给买回来了。”玉竹说:“一会儿量出来,把被里子接好,明天洗了,后天晚上就盖上新被里的被。”又对苏秀艳说:“婶,我看您的被里也破的不行了,所以多买了一块,您也换换吧。”苏秀艳惊喜地说:“还有我的份。太好了,真是好侄女。我给你钱。”王忠芹说:“又说这话,你侄女给你买一块布还不是应该的。”苏秀艳说:“是我侄女不假,可你又不欠我的,怎么是应该的。给是人情,不给是本分。”玉竹说:“不用您给钱,领我情就行,”苏秀艳:“情得领,钱也得给,两不相干。”玉竹说:“您要是给我钱,我的布也不给您了。”苏秀艳说:“让我看见了,不给还不行了呢,赖上了。”
娘俩说笑了一会儿,玉竹拿出布来比着被褥量了,裁好,玉竹又拿到西屋用缝纫机缝好。次日洗了,晒干,二十九下午都缝到被子上。
年说到就到。李敬祥、李敬业哥俩虽说早就分家另过,因妯娌相处得好,当年有老人在时,他们俩家就在一起过年,这个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有邻居羡慕地问王忠芹、苏秀艳相处这么好的密决,王忠芹、苏秀艳都答:“谁也不让谁吃亏。再个是有帐算在明处,还要算清。别背后嘟囔囔。”
当初玉梅结婚后,因为济经不好,生活非常困难,是苏秀艳主动去将玉梅夫妇叫回,不仅在一起种田,连过年都在一起。玉梅、朱长顺两口子非常感谢二叔、二婶,也处处照顾二婶的感受。当然这得于李敬祥、王忠芹的言传身教。
李敬祥就是这样的人,总是爱从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前些曰子,他还没有出外干活的时侯,就交代玉梅、朱长顺:“今年过年你们三口人就不要来我们家过年了。你爸妈分家自己过了,你们把他们接家过年吧。”玉梅、朱长顺都犹豫:“玉兰才结婚,家里人本来就少个人,我们再走,心里怪不好受的。”朱长顺又说:“头两年我们没钱,都是吃您们喝您们的,今年有钱过年了,我们再走了,不好吧。”李敬祥说:“这怕什么的,家里还有这些人呢,今年又买了电视,一样热闹。你爸妈比我们需要你们。至于钱不钱的事就别提,咱又不是外人。给你二叔二婶多送些礼物。”玉梅、朱长顺便答应了。朱振富、崔桂荣得知亲家的决定,从心底里感谢,对玉梅更好了,同亲家也更亲近了。
李敬祥家过年虽然少了几个人,算是不足。但今年是夫妻俩结婚以来第一次钱包里有点余钱,过年的物质也丰盛,又有电视里喜庆节目的陪伴,这个年过的还是非常快乐。
本地人都不拘泥陈俗老套,出嫁的姑娘随时可以回娘家。因此初一早饭后,玉兰、周福财就回家来拜新年。然后同李敬祥、王忠芹、及朱长顺、玉竹、玉菊、玉香、玉甜一起去给罗树华拜年,他们一行人在王忠仁家吃了午饭才回家。
初三,是王忠军、王忠仁两家人来串门的曰子。玉竹吃过早饭就同父母准备招待两位舅舅舅母的饭菜。正忙着,在街上等舅舅的玉甜大呼小叫地跑回来:“三姐,三姐,你的好朋友来了。快出去看看吧。”
玉竹正在洗蘑菇,忙放下,迎出去。只见是同学加闺蜜的顾新莲、冯香玲来了。玉竹也不顾自己手湿,上前拥抱两人,然后拉着两人进了屋。
顾新莲、冯香玲分别给李敬祥、王忠芹拜年问好。李敬祥、王忠芹一面答应着一面让玉竹陪着她俩进屋坐着,王忠芹又给端上瓜子、榛子、糖块让两人吃,又让玉竹给两人沏茶倒茶。弄的两人挺不好意思的,忙说:“婶,快歇歇吧。”王忠芹笑着说:“从毕了业,你们都忙了,也不常过来玩了。”顾新莲笑着对冯香玲、玉竹说:“是呀,咱们几个也不知道忙什么?从毕了业,一年也见不了二、三回面。今年还是春天张玉珠结婚时见了一回面。”冯香玲、玉竹都说:“是呀,咱们都忙什么?”
王忠芹让玉竹陪着她俩,自己忙去了。闺蜜三人吃着糖块、瓜子,说着知心话。唠了一会儿嗑,冯香玲告诉玉竹:“知道吗?徐芳回来了。”玉竹又惊又喜:“是吗?从走了第一次回来。”又说:“年前我在县里干活,她来了一封信,我姐捎给我了。她信上也没说要回来,见了她得好好训她一顿。”冯香玲说:“她给我写信也没说要回来。腊月二十二到家的,你知道她姑我们是一个屯子的,她让她姑捎的信。说她大爷有病,都以为不行了,她爸去了,后来她大爷的病又好了,所以她爹就让她领着对象回来。说她初六就走,徐芳说她不能一家一家地拜访了,希望咱们姐妹能赏她个脸,去她家聚聚。”玉竹笑着说:“说的可怜样。我不知道她回来,不然早去看她去了。不过张翠萍是撵不上她告诉信了,昨天被她对象接走。说是从她对像家还要去她姨家。”冯香玲、顾新莲都说:“这是撵不上了。”
顾新莲对玉竹说:“咱们早点走吧,咱还得找一下黄桂红,吴俊兰她们。”玉竹说:“黄桂红够呛能去,她嫌她家孩子太淘,哪儿也不去。”顾新莲说:“她去不去是她的事,咱得告诉她,以后别埋怨咱们。正好我俩也看看她。”冯香玲、玉竹都说“是。”三人又商量,冯香玲说:“张玉珠、郭琳肯定不能去了,都嫁到外地去了,回娘家还行,不回娘等咱把信捎到,徐芳已经回到关里了。杨健的婆家离徐芳家只有三里,现在她肯定在她婆家,到徐芳家再找杨健去。不然今天光找人就得绕到天黑。”于是,三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只找顺路的黄桂红、吴俊兰去。
玉竹忙同父母说了,李敬祥、王忠芹说:“应该去,见着徐芳带个好。让她下次回来,来家串门。”玉竹答应着,与冯香玲、顾新莲三人穿戴完毕,来到院子里每人推着一辆自行车正要往外走,王忠芹叫住玉竹,递给她一个鼓鼓囊囊的大挎包,对玉竹说:“大过年的,不能空手去,把这个带去。”玉竹接过来看了看,挎包里装有罐头、点心、几样小零食。王忠芹又递给玉竹一卷钱:“预备着用着。”顾新莲、冯香玲看在眼里,心里十分佩服王忠芹,又羡慕玉竹:“你家大娘真好!想的多周到。你们姐妹的命真好,摊上这样的好父母。”玉竹听了心里美美的。
今天的天气虽然气温不高,但是风不大,玉竹、顾新莲、冯香玲她们并没有觉得太冷,她们三人骑了有十五、六分钟的自行车,来到胜利五组的的黄桂红家。黄桂红正在屋里吵嚷她三岁的儿子小宇。三人进屋一看,只见屋里盆朝天碗朝的,衣服、玩具扔的炕上地下到处都是,没有下脚的地方。黄桂红见了她们三人很不好意思地说:“看看我家,让一个孩子作的像猪窝。”说着忙把炕沿边放着的东西推到里面,让她们三人坐。三人坐下来后向黄桂红说明了来意,黄桂红苦笑的指着还在淘气的儿子说:“你们看他这么能作,又像个大尾巴似的,走哪儿跟哪儿,我是哪儿也去不了。”正说着,小宇拿了一把铁锅铲敲铁盆,“铛铛”的撞击声震耳欲聋。黄桂红拍了一下小宇的后背说:“别敲了,大人说话。”小宇不听,继续敲。
玉竹笑着说:“光说话了,忘给孩子拿点好吃的。”说着起身去屋外的自行车上把挎包拿来,没等玉竹打开挎包,小宇就跑过来翻包,玉竹给小宇拿了一包蛋糕,小宇瞅着包里的罐头说:“我要吃罐头。”玉竹只好放下蛋榚,又给小宇拿了个罐头,小宇拿着罐头蛋糕,小宇又说:“我都要。”玉竹只好哄他说:“这些是给姥姥的,等姨下回来再给你拿。”黄桂红又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小宇,不兴这样,丢人。”顾新莲、冯香玲帮黄桂红哄了半天小宇,小宇才不纠缠玉竹,黄桂红又给他打开罐头,小宇倒安静地去吃罐头、蛋糕去了。玉竹趁机把挎包送回自行车上。
玉竹、顾新莲、冯香玲三人纷纷劝黄桂红说:“徐芳好几年才回来,下次不知什么时侯回来,你就去一趟吧,让姐夫、大娘俩人看着孩子。”谁知,不提她婆婆还罢,一提她黄桂红的气不打一处来。她的脸由愧色转为怒色,她气呼呼地说:“她还能给我看孩子,那不是作损?有那时间还能挣二毛半钱养老呢。”
玉竹、顾新莲、冯香玲三人知道她们婆媳很不和气,见她这样,都后悔不该提此事,一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才好。可是,黄桂红的话匣子却打开了,她滔滔不绝地向三位朋友控诉婆婆种种不是,什么偏心了,帮大儿子干活不帮她啦,连孙子都不哄了。因为是她的家务事,玉竹、顾新莲、冯香玲只能听着,不好评价,她们又急着去见徐芳,没心思听她没完没了地说这事儿,冯香玲劝她说:“毕竟她是你婆婆,是姐夫的亲妈,咱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曾想,黄桂红听了冯香玲的话,情绪有些失控,她瞪着眼晴说:“你也这么说,你了解情况吗?就让我别跟她一般见识。你还是我朋友吗?”她说的冯香玲楞眉楞眼的。顾新莲劝黄桂红说:“你别激动呀,香玲就是劝劝你。”玉竹也说:“是呀,我们不劝你还能怎么说,不能支持你去揍一顿你婆婆。”说的黄桂红心情平静下来,红着脸对冯香玲说:“你别生气,是我不对。都是让我婆婆气糊涂了。”说着,她又叹口气说:“徐芳家我真的不能去了。你们也看着了,我儿子太淘气,我都有点管不了他了。你们没成家没孩子不知道我的难处。给徐芳带个好,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正说着,正坐在炕里吃蛋糕的小宇,把手中的蛋糕撇到地上,跑过来堵着黄桂红的嘴,尖叫着不让他妈说话。黄桂红气得把小宇推开:“这孩子,老实吃你的蛋糕呗。再不老实我揍你。”小宇没被吓住,反而躺在炕上打滚哭了起来,嘴里还说:“我不叫你说话,我不叫你说话。”黄桂红没办法,只好把小宇抱起来,嘴里应着:“不说了,不说了。”
冯香玲、顾新莲、李玉竹见状,真不知说什么好。她们又着急走,不愿同他们娘俩再纠缠,互相使个眼色,就同黄桂红告辞。黄桂红苦笑着说:“看见了吧,我没法去。”说着用胳膊夹着小宇,要送她们三人走,被夹住的小宇扭动着身子,哭叫着。三人忙劝黄桂红止步,便一起离开黄桂红家。
三人骑着车离开五组的屯子后,见四下无人,三人下了车,推着车边走边说。冯香玲叹道:“哎呀我的天那,这还是当年的黄桂红黄大姐吗?怎么这么快就变成地地道道的农村老娘们了。养的儿子一点也不可爱,听说徐芳回来也不激动。”顾新莲说:“是呀,咱们的黄大姐有许多想不到事。当初没想到她毕了业就结婚,现在没想到变成这个样子。玉竹,你俩这几年来往的多,你知道桂红咋变成这样?”
玉竹说:“你给我出了个难题,我可说不清楚。我只觉得她的脾气越来越大。也许结婚年纪小,不会处理家庭事务造成的吧?”冯香玲又问玉竹:“听说她们婆媳不合,也有这个原因吧?”玉竹说:“是呀。她们大闹过好几回了,小闹不断。那个姐夫夹在中间可不容易了,说谁谁不听,他两头受气。我看她们婆媳是针尖对针尖,谁都觉得自己有理,谁也不让谁。我爸给她们都调解好几回了,不见效。唉,清官还难断家务事呢。其实也没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你给我脸看了,她没跟我说话了。其实桂红姐过日子很靠谱,她刚结婚的时候常上我家玩,从怀孕就不怎么去我家,现在是有事才去,平常连门也不出。你们也领教了她的脾气,她总是这样,只要你劝她,不管你说的对错,她就急眼。说你不向着她,你不够朋友。我现在都不敢见她,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再惹着她。”
冯香玲、顾新莲听了玉竹的一席话都笑起来。冯香玲说:“咱们几个里桂红姐年龄最大,懂得多,咱们挺祟拜她的,她说什么咱们都听。细说起来,还是咱们惯的。”顾新莲说:“从少女变成少妇,肯定有变化。咱们以后能变成什么样?”玉竹说:“不会先知先觉。不知道。这问题一时半会讨论不清楚,咱还是看看徐芳变成啥样了?”
“对。”冯香玲,顾新莲一口同声地回应着,三人骑上自行车先奔吴俊兰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