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飞雪在前面很悠扬的跳动着。
一瞬间古老的西安街道上变得那么宁静,流动的风中再也没有了黄土的气息,没有了浓浓的漂白粉味和刺鼻的汽油味,连烤羊肉串的那一缕孜然味也都消失不见。
在那一刻张慕心头萦绕的只有单飞雪那一种独一无二的味道,长街的风舞动着她的手,舞动着黑色的长发和花格子的长裙,银铃般的笑声让人忘却了所处何地,偶尔几缕剪碎的光柱幻化了她。
自己一定在哪里见过她,是传说中草原上的珍珠格格吗?太凄切了;是童话里雪山顶上的神女吗?太缥缈了;是敦煌画壁上反弹琵琶舞的飞天吗?太呆板了。
她就那么轻盈的跳动着,那一刻连张慕的心也开始跟着她在风中舞动起来,并且似乎数千年前就已经在这里舞动了,从秦王破阵乐中、从霓裳羽衣曲中、从骊山长恨歌中,一直不断的舞动着,一刻都不曾停息过。
单飞雪跳的累了,笑嘻嘻的又回到张慕身边,但是距离已近到挨着张慕的位置。
风吹过她的发丝,柔柔的拂在张慕的脸上,有淡淡的花香的味道,不属于张慕以前闻过的任何一种洗发水。
“对了,上次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一个长的很像我的女孩子,老实说,这事是真是假?如果是假的现在就交代,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说实话,以后再说的话我就不会原谅你了。”单飞雪显然心情很好。
“是真的。”
“她叫什么,原来你们怎么联系的?”
“我是真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没有手机,没有CALL机,所以没法联系到她,我只知道她的QQ名称。”张慕叹道。
“哦,QQ名称叫什么来着,我也想看看这个女孩子跟我有多像呢,会让你如此失态。”张慕从语气中听出来单飞雪其实不信这件事。
“七月幻雪是她的QQ名,她的朋友都叫她小雨。”张慕轻轻的说。他不愿意提这两个名字,提一次就会难过一次,小雨是他心中的痛。
张慕向前走着,想着小雨的心事,又开始有点情绪低落,蓦然发现身边已经没有了单飞雪,他回过头,发现单飞雪仍然呆呆地站在原地,他以为是自己情绪不振冷落了单飞雪,于是他再走回去。
单飞雪的表情很奇怪,张慕看不懂发生了什么,他道歉:“不好意思,想着自己的事情,一不小心就走神了。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张慕发现单飞雪的眼神中有一缕痛苦和挣扎。
“没、没什么,”单飞雪闪烁其辞,“跟你没关系,只是突然肚子难受;跟你没关系,我们先回家吧,我不太舒服。”
两个人打了一个的,回去路上单飞雪沉默不语,与先前的表情判若两人,张慕没看懂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直觉觉得单飞雪是因为他对小雨的态度,而发生的转变。
可是,为什么呢?
单飞雪是喜欢自己吗?
张慕不信!
爱情不可能来得如此简单!
不过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自己现在有李小午,不可能接受这份感情,所以不必为这件事伤脑筋。
到出租屋以后,单飞雪似乎想把刀还给张慕,她拿在手中表情犹豫很久,最后没有说话,只是回屋去了。
第二天中午,张慕第三次来到李延河的办公室,现在他的身份不一样了,他已经卖给李延河了,开价是1000万,李延河要等他赚够1000万元才会放过他。张慕当然知道这是笑话,但是不管怎么样,钱学林实实在在给自己挖了1000万元的坑,自己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而且下去以后直接躺在那儿,拉都拉不起来。
在李延河办公室,张慕第一次见到刘劲。
刘劲带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像个病鬼。
他的脸色苍白,头发有些乱,外套很挺但却看到内衣领口上黑黑的印,以致于这使的整套衣服看上去和身体那么不协调。
他的身体似乎很弱,最可怕的是他的目光,完全涣散而无神,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在注视什么,甚至让人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在看什么。
他跟在那个叫刘传铸的人事部长的背后,无声无息的坐着、躲闪着,更像是刘传铸的一个影子。
而那刘传铸也生着一张苦苦的脸,眉毛有些倒悬,是传说中所谓的慈眉善目。
办公室主任童安诚张慕见过,一次一起喝过一顿酒,现在却是满面春风,脸上始终洋溢的笑容,可是现在他才明白,办公室是童安诚的兼职,事实上他是主管后勤的副总,是公司的实权人物,只不过他更喜欢委员会办公室主任的职务,所以别人一惯喊他童主任。
张慕知道像童安诚这样的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想要从他们脸上或者眼中看出一点什么,至少以张慕目前的阅历是做不到的。
李延河开始介绍张慕说,“张慕,在我那支老部队退役,后来一直在浙江丽科化工做总经理助理,我打算重建ENG贸易公司,小张在这方面很有经验,所以我花了大力气把他从丽科那边挖过来,我们首先表示欢迎。”
刘传铸和童安诚马上想一起鼓掌,李延河压了压手以示无必要。
他继续说道:“我们杨木集团这几年一直在尝试着进行改革,真正走市场化的道路,但实际上你们是心知的,现在的方向颇有点不伦不类,
虽然方案一套又一套,子公司一个又一个,但实际只是班子越来越多,管理越来越乱,程序越来越复杂,每个人的头衔越来越多。“
他笑着问童安诚:”童主任现在身上挂着几个职务?”
童安诚也笑了:“象副董事长这样的职务大概是八个,像总公会、老龄会、退休职工协会这些的还不算,算上去的话十多个肯定不止。”
李延河哈哈大笑:“你还好,是八个,我还得兼着区里面和部里面的好些职务,二十几个。
上次你办公室的小齐给我印名片,好家伙,密密麻麻,连名字都没地方放了,后来我说行了,干脆除了杨木集团李延河以外,什么职位都不要加。”
刘传铸点点头:“这个方面得学香港,挂什么马会会员,高尔夫俱乐部会员,董事长只写一个名字,也算有点这种味道了。
李延河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一说就跑题了。
我的意思是,ENG公司以后就走真正的市场道路,总公司直接投资,垂直管理,董事长我来兼,但实行总经理负责制。
内部行政、管理、财务全部按照市场那一套,除了财务审计和风险检查以外,不再进行任何干涉,一切真正按照市场的办。”
童安诚:“董事长,这个跨度会不会太大了,这事肯定得委员会讨论,我怕通不过。”
刘传铸点点头。
李延河道:“所以呢,我今天才叫你们两个过来,也算是通个气,班子成员的思想工作我来做,科级到副处一级的工作你们两个去沟通,你们两个不会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吧。”
童安诚和刘传铸嘿嘿的笑了,心里都嘀咕,你李延河在杨木就是一言堂,在这里装什么民主。
刘传铸问道:“那管理层人事怎么安排?”
李延河道:“总经理,就是张慕了;副总经理,举贤不避亲,刘劲,就是你了。
不过为了方便管理,还是给他们定个级,两个人都兼一个总公司销售科的副科长级,张慕呢是副科长实际负责,刘劲呢就是副科长。
像公会、委员会什么的都不用设了,在你们人事部里面挂一个。新公司的目的就是一个,打造一个真正的市场化运作的榜样,为杨木的下一步改革圈一个典型。”
“可是介绍信呢?还有张慕的履历表呢?学历是什么?是不是需要适度审查一下,毕竟。。。。。。”刘传铸一副诚惶诚恐的态度。
“今天不是讨论这个问题的,这个问题你会后自己和小张单独沟通去。反正一句话,这事你得落实好,落实得了要办,落实不了也得办,明白没?”李延河眼一瞪。
刘传铸不敢啃声了。
“刘劲,记得你刚入公司的时候,曾经跟我提过许多关于如何建立一个现代企业的建议,其实这篇建议现在就在我的抽屉里。尤其是你提到过关于组建公司四轮马车的内容,什么现代管理、市场营销、产品开发、政府关系,这些都提的很好,很有现实指导意义,但这没法在杨木推广。
比如说管理,虽然杨木是公司制,但是用的还是计划的体制,这些牵涉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并不能靠一两句话就能改起来。
杨木的大部分产品一直有国家实验室的支撑,政府还给了大量补贴,每年科技投入都非常大,所以产品开发也不是问题。
至于市场,杨木的产品从来都不用担心销路,核心产品而生产、销售。
至于与政府的关系,我们的企业性质很特殊,与地方政府可以不打交道。
所以说,四轮马车没法在杨木搞起来,不过你说的也没有错,杨木总有一天要面对市场,所以我决定这次的ENG产品为契机,做一个尝试,你就好好的按照你自己的设想打造。
张慕虽然年纪比你小,学历也不如你,但是他的实践经验比你丰富,你要好好配合他,向他学习!张慕是我从其它地方请过来的,时限是两年。
这两年,ENG公司能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有起色,就看你们的啦。
那个小张,刘劲在杨木已经呆了四五年多了,公司内部的情况很清楚,以后不懂的你就问他。
你们要好好配合,年轻人做事,要拿出年轻人的风格来,有没有问题?!”
“保证完成任务!”张慕刷的站立起来,大声应道。李延河最后一句的音调突然提高,让张慕的身体起了条件反射,不由自主的弹了起来。
一旁的童安诚笑了起来,“好!不愧是军人,军人的气质不经意间就透露出来了,是位好同志,李总您好眼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