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两个版本的陆知锦,布斯雯撑住额头,蹲在角落里阴雨连绵。
“请问你喜欢哪一类男主呢?”千年老乌龟贼兮兮地问。
布斯雯转过头,“我能不选吗?我能要回我的夜天择大佬吗?”
千年老乌龟啧啧道,“看来您对我们提供的男主角都不满意呀,没关系,还有另一个男主。”
“等等!”布斯雯伸手阻止。
叮咚!
画面扭转到充斥着消毒水味的房间。
时城,医院。
躺了一年的植物人醒了。
她平躺在病床上,卷翘的长睫微微颤动,睁开沉重的眼皮,再度看到久违的世界,一个跟她混沌初开的脑子一样糊成一片的陌生世界。
站在病床前做记录的医生听到她细细的呻吟,挥舞草书的笔尖猛地顿住,深邃专注的墨眸中碎出点点星光,如石子坠入平静无波的死水,荡开片片月华涟漪。
沈静强撑着意识将糊成一片的病房看过,实在撑不住精神,合上了泰山般沉重的眼皮。
“痒…”
她沙哑着声音艰难挤出一个字,神智昏昏沉沉的,全身动弹不得,后背可能是被头发稍什么的挠住了,痒得难受。
医生将垫板放在柜子上,弯下腰近距离看她微蹙的眉尖,宽厚温热的手覆在她额前,压着声音小心翼翼地唤她,“呦呦?”
“痒。”
她全身神经的都集中在后背那块痒处天际的地方,断断续续地重复“痒”字。
医生终于在她万般强调下帮她挠了痒痒,她舒服地哼唧两声就睡过去了。
医生保持弯腰近距离观察她的面门许久,确认她是在睡觉后才放松紧绷的弦,轻手轻脚给她做完全身检查,临走前把窗帘拉上,病房里陷入适宜睡眠的昏暗环境中。
“老哥,啥时候回公司啊?”
一位剪着杀马特发型的皮夹克少年迎面走来,衣服上的铁环铁片撞得叮铃响。
高出杀马特少年半个头的男人看一眼少年的鸡冠头,沉下乌黑的眸,褪下医用口罩,“今天不回去。”
男人绕过他,“傅二,又换发型?”
傅二举起右手弹弹风骚的鸡冠发,甩甩头,黑红渐变色鸡冠发左右晃动,“这个发型比较有吸引力,今早换了杀马特,小爷走在路上活脱脱就是耀眼迷人的小太阳啊!”
男人没理他,也没再欣赏少年不忍直视的鸡冠头,解开白大褂扣子,骨节分明的纤长食指和中指搭住温莎结往下划拉。
“哥,你都治她半年了,还没动静么?”傅二的视线在男人中指佩戴的红绳戒指上停留一瞬,微不可见地叹口气。
男人闻言,嘴角微微上扬,没直接回答傅二的问题,“去一趟莫格利西。”
莫格利西,男性衣装品牌,常年占据全国男性时尚榜榜首,最适合男人装逼耍帅的品牌,没有之一。
“哥,你都这么帅了,还要去莫格利西干嘛?”傅二惊讶的同时还有些小小的妒忌,从小到大,只要两人走在一起,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在哥哥那张帅炸苍穹的脸上,而他相较之下就成了黯淡无光的丑小鸭。
傅二五官长得精致,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像正常人一样穿着还能更帅些,可他就喜欢稀奇古怪的打扮,没换鸡冠头前他留着马尾,成日带着他的高尔夫球杆到处乱逛,平日里不是黑背心配骚红大裤衩就是走起路来铁片闪烁出的光线能刺瞎人眼的铁片皮衣,回国半年以来,还因为奇葩的装束在网上火了一把。
与他比起来,身侧的男人随便披件白大褂,颜值也能超越他十个银河系。
“去…打扮。”
宇宙超级无敌帅帅帅的男人缓缓说完,在傅二震惊的目光中迈开欣长笔直的双腿转进办公室。
良久,傅二才反应过来,退到走廊中央往“呦呦”所在的病房方向张望,不由得感慨,“这也能救回来,老哥牛逼啊。”
病房里的“呦呦”是在两个小时后被饿醒的,她意识是清醒的,可就是没力气睁眼,躺在床上形同植物人。
她是谁?
她在哪?
她为什么躺在床上动不了?
脑袋里发出一连串问号。
门口传来人声卡住呦呦制造出的半个问号,接着有几个人进来了。
“妈,都一年了静静还没有醒过来,她往后也只能这样了。”女人随意掐了下呦呦的脸蛋,假意惋惜地叹口气,“这些年来沈氏在博言的管理下壮大不少,又是亲兄弟的公司,您就同意让博言转正吧。”
女人的声音酥酥软软的,只听声音不用看她样貌就能被吸取心魂。
“妈,只要你把沈氏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您跟小侄女的。”男人正襟危坐在沙发里,浓眉死死拧着,满脸的不耐烦。
“沈博言?你在威胁我?咳咳!”
与前面两位的声音比起来,第三者的声音沙哑苍老,可以分辨出此人已然年迈。
“不是威胁。”男人再度开口,“清风走后,沈氏一直都是我在管,静静根本没有管理企业的经验,叫我如何将沈氏交给她?”
老妇人激动起来,“我又没让你立马把沈氏过渡给静静,你就不能慢慢培养她上道吗?”
男人看向老妇人,脸上戾气更重,“妈,你非得让我交出沈氏董事长之位才甘心么?哪怕继承者现在还是个植物人,你也要逼我退位?”
老妇人重重拍两下轮椅扶手,咳两声,“我没逼你,沈氏本来就是你弟弟创下的,静静也是沈氏唯一的继承人,迟早都要把沈氏给她的。”
男人倏地站起来,推推眼镜,“问题的关键就是她沈静一辈子就只是个植物人了,你让我怎么给?妈,你怎么就这么偏心?”
老妇人瞪大眼睛,“我偏心?”
男人愤愤道,“从小到大你就喜欢沈清风,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沈清风用,就连我们兄弟的孩子你都区别对待。香香生下来后没见你有多宠她,反而处处溺爱沈静,明明知道香香喜欢顾默,沈静也喜欢,您就借着请客为由把顾默送到沈静房里,全然不顾香香的感受,都是您的亲孙女,你厚此薄彼得也太明显了吧?”
“沈博言!”老妇人气得捶两下腿,起身起到一半双腿剧烈颤抖又给坐回去了,“我不管你怎么样,继承者不能更换,除非静静死了。”
“她只是个躺在医院里什么都做不了的植物人!”沈博言指着床上没有生息的女人,怒不可遏地说,“反正她也醒不过来了,继承人按理早就该换了,您怎么就转不过来呢?”
女人搀住丈夫的手臂,一下下安抚他的后背,对老妇人道,“妈,博言说得有道理,大家都是一家人,公司转给谁都是一样的。博言把沈氏管好了,还是能照顾您跟侄女的,您就同意吧。”
“云金枝你给我闭嘴,我们一家人说话,有你掺和的余地?”老妇人指着女人,一改来之前的憔悴沧桑,异常凶狠地训斥沈博言身侧美艳的女人。
沈博言将云金枝拉到身后,态度坚决道,“既然您不同意,那我也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老妇人气得一口气没顺上来,险些晕过去,摁住心口咬牙道,“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清风给予的,你怎么能不经过静静的同意就心安理得的把你弟弟大半辈子的心血打上自己的标签?你还要不要脸?”
沈博言神情冷清地看着捂胸喘气的老妇人,身侧的云金枝亦然,只是眼里多了几分狠毒与鄙夷。
“沈氏如今能爬上全国百强企业也有我功不可没的一部分,我完全有资格继承沈氏。”沈博言走到老妇人面前,弯腰撑住轮椅两侧,“妈,识时务一点,帮沈静把合同签了吧。”
“我不会签的,公司是清风跟…”
“我他妈管你公司是谁创立的,我沈博言现在就是沈氏掌权人,沈氏上下都是我的人,她沈静就算继承了也带不动沈氏!”
沈博言粗暴地打断老妇人的辩词,从助理手中抽出合同扔在老妇人腿上,“签了吧。签了我还能保她一生荣华。”
老妇人捏起合同,手抖得厉害,不自觉扭头看向床上毫无生息的睡美人,血丝遍布的眼漫出泪光。
云金枝抱着胳膊在一边催促,“妈,您快签,也免得大家在病房里吵架影响静静养病。”
云金枝得意洋洋地咬重“养病”二字,在老妇人看向她时露出挑衅的笑。
她们算准了老妇人会心疼沈静,专门把人带医院商量签合同的事,笃定老妇人会因为沈静妥协。
病房陷入压抑的氛围中,老妇人一直看着沈静,迟迟不肯动笔。
沈博言等得不耐烦,拽起老妇人的手强迫她签字,老妇人剧烈挣扎,大声呵斥,“沈博言,你狼心狗肺啊你!”
沈博言抿紧薄唇,眼睛死死盯着合同签字那一栏,仿佛贪婪的商人看到金山银山,离成功仅仅一步之遥,强烈的贪欲霸占他的脑神经,令他失去理智,抓住老妇人的手就往合同上摁。
“放手!你放手!混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孝子?”老妇人抵死不从,张嘴咬住沈博言的手臂。
“咳…咳咳…”
低低哑哑的咳嗽声响起,激烈的斗争被摁下暂停键,所有人猛地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病床上缓缓往上爬坐的女人。
沈静用绵软的手臂撑着床板,蜗牛似的样上靠,迟钝地觉察到在场人惊诧的目光,僵硬地转头,目光在每个人脸上转一圈,最后定格在合同上。
“静静啊!你终于醒了!”
老妇人顾不得合同,滑着轮椅到床边,激动地伸出手捧住沈静巴掌大的脸。
沈静懵然地看着眼前泪眼婆娑的老妇人,脑子飞速运转,找不到丝毫讯息与老妇人匹配,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谁。
云金枝挪到沈博言身边,小声问,“怎么办?人醒了。”
沈博言攥紧了合同,手背青筋高高蹦起,阴仄仄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一老一少。
老妇人将沈静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温柔地问,“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静讷讷摇头,除了大脑一片空白,她浑身上下都舒服,特别是两个小时前让医生挠痒痒的那块都舒服到心坎里去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老妇人胡乱把两下眼睛,鼻尖、眼眶红得让人心疼。
沈静抬起头,终于压不住对陌生世界的不安与惶恐,与沈博言阴鸷的双眼对上一刻,她的心猛地缩起来,反射性地往里躲,“你…你你们都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