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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远藤熏一老师(1)

乌云在那段日子里非常愉快地学习和生活着。

在药科专门学校里,乌云被分在第三班。班上的学员五行八作,有小学毕业后考进来的,有地方政府派来的,也有和乌云一样从部队送来的,甚至还有两个教堂里来的修女。这所学校很有些历史,早年是一个德国传教士开办的,校址在奉天,庚子赔款后,政府拨银将学校扩大了,附设了一家医院,日本人占领东三省后,学校迁到牡丹江,学校的老师除了少数几个留下来的德国人和白俄,大部分是日本侨民,后来共产党接收了这所学校,老师没变,课程没变,只是学校的归属变了。

乌云学的是药剂。学校开了好几门课,有药理学、药物学、药剂学、解剖学、外科学、内科学,还有拉丁文。功课很多,每天都有好几堂课。讲课的老师大多是外国人,不过他们在中国生活过多年,都是中国通,中国话说起来很顺溜,听起来一点儿不犯难。乌云读过三年私塾,初小文化程度,但她天性聪慧,灵气过人,一边抽空补习文化,一边跟学校的课,很快的,她就跟上了班里的进度。说来也怪,那些生涩枯燥的药理学、药物学和古里古怪的拉丁文,到了乌云这里,全成了生动可爱的小生命,和乌云交上了朋友,乌云完全被它们迷住了,她整天沉醉在课堂上和书本中,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学生。

实际上,乌云确实是好学生,在班上,她的学习成绩一直是最好的,每一门功课的老师都十分欣赏她。除此之外,她还是班上的文娱骨干。乌云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她一开口,连百灵鸟都会羞得把脑袋埋到翅膀底下。她唱的蒙古牧歌,甜美中带着一丝野性,辽远而豁亮,让人陶醉。她还会唱二人转,边唱边舞,两方手帕上旋下绕,丢得滴溜溜地飞,舞姿活泼俏皮、玲珑可爱。班上和学校里搞活动,乌云的牧歌和二人转是保留节目,每场必上,而且场场都要获得满场的掌声。有一次,省里欢送土改工作队下乡,搞了一场演出,药科学校拿出了这两个节目,省委书记张闻天在台下看过乌云的演出,转过身来对身边的秘书说,这个小丫头是哪儿的?跳的不错嘛,我看嗓子不比鲁艺的演员差。去了解了解,把她弄到省里来。秘书当场找到学校校长,说,刚才你们学校唱蒙古曲子的那位同学叫什么名字?我们省委张书记说了,要调她去省里工作。校长为难地说,这件事,恐怕不行呀,那位同学叫乌云,她是军区独立旅的战士,调动的事我们做不了主。秘书回去向张闻天汇报,张闻天那个时候正兼着军区政治委员的职务,一听说乌云是军区独立旅的人,笑道,是关老虎的兵呀,一家人嘛,这么说就行了。

乌云在学校里开始有了朋友。和她最要好的两个都是她一个班的,一个叫白淑芬,是省直机关的,比乌云大两岁,人泼辣直率,胖胖的,爱吃零食。那个时候实行供给制,没有薪水,白淑芬馋糖葫芦和脆枣吃,把一点儿菜金全换了零嘴吃了。几个好朋友在一起谈理想,白淑芬就说,她最大的理想就是到奉天城里去美美地吃一顿各种美味小吃。乌云笑她,说,你都这么胖了,还吃,也不怕吃成肥婆,将来说不到婆家呀。白淑芬认真地说,我爷爷瘦,我爸也瘦,如今翻身了,解放了,你叫我还长这么瘦,那还干什么共产主义呀。乌云听她这么为自己狡辩,也不和她争,只是捂着嘴笑。

乌云的另一个好朋友叫德米。德米也是部队上送来学习的。她是蒙古骑兵师的卫生员。德米也是蒙古族人,但她的父亲是,母亲不是,母亲是一位白俄贵族女子。德米出生于蒙古腾格达家族,她的父亲是腾格达家族的一位王爷,早年被送到英国读书,后来回到上海,在上海加入了共产党,以后奉命回到家乡组建蒙古骑兵部队。德米的父母亲是在英国认识并结婚的,生下了德米,把她带回了中国。德米的母亲在颠沛流离中染上了肺痨,没条件医治,死了,父亲便一直把德米带在身边。德米长得很漂亮,高高的个子,白皮肤,蓝眼睛,会弹六弦琴,唱俄罗斯民歌。德米很忧郁,不爱说话,常常在晚上一个人唱一首名叫《你好,妈妈》的俄罗斯民歌。

你好,妈妈,我又梦见了你的歌声。

你好,妈妈,你的温情似溪水明净。

世界灿烂辉煌不是由于阳光,

大地到处沐浴着你的善良。

你耗费的精力,汇入我的生命。

你衰老了,你的年华化为我的年龄。

永远别对我说你有多大年纪。

在我眼里你始终和草地一样年轻。

世界上好人真不少,善良的人真不少,

但仍然是我的妈妈最好。

你好,妈妈,妈妈。

德米在唱这首歌的时候,漂亮的蓝眼睛里总是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忧伤,乌云觉得这个时候德米是最美的。乌云很喜欢德米,她觉得像德米这样,父母亲都出生于显赫家族,自己却一点儿小姐的架子也没有,真是难得的很。

乌云、白淑芬、德米,三个人好似一个人,学习生活都在一块儿,朝夕相处,互相关心和鼓励。那时学校里有党团组织,乌云和德米都不是党团员,只有白淑芬是党员,还是学校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副书记。白淑芬对两个好朋友十分关心,经常以组织名义找乌云和德米谈话,介绍她们读一些政治书籍,带着她们参加一些政治活动。乌云学习上进步很快,又能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到学校几个月后,她就在白淑芬的介绍下,光荣地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入团那天,乌云高兴极了,她站在团旗和马恩列斯毛朱像前,庄严地举起右手宣誓,激动得泪水流了出来。宣完誓,第一次过组织生活,大家七嘴八舌,都说乌云到学校里来后进步很快,能虚心学习,能团结同学,能积极参加各种政治活动,阶级觉悟高,是非分明,旗帜坚定,但是也提出一些意见,比如在自己学习进步的同时,也要帮助别的同学一道进步,在思想上还要向高标准看齐等等。乌云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点头,一字不落地把它们都记在本子上。她在心里默默发誓,一定要在今后的学习和工作中坚持自己的优点,改正自己的缺点,不辜负组织和同志们的希望,争取早日加入中国共产党。

乌云自从加入了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之后,学习上更加刻苦,思想上更加从严要求自己,和同学们的团结也更加密切。在政治上,她差不多就是团书记白淑芬得力的小助手。她甚至还协助白淑芬去给班上那两个修女做思想工作,要她们积极向党组织靠拢,把那两个修女紧张得一个劲儿地在胸口上画十字。德米不以为然地说,人家信的是西教,人家也是有信仰的,你们何苦去逼她们?白淑芬说,德米,你这是什么立场?你不要替帝国主义反动派说话。德米说,什么帝国主义反动派?宗教是没有阶级、没有国界、没有贫富区分的。白淑芬说,这还得了,不讲阶级,不讲贫富,那成什么主义了?我还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主义呢。

乌云不想朋友之间吵起来,她也觉得德米这么说太混淆了,阶级和贫富是明显存在的,怎么能够视而不见呢?乌云就真挚地对德米说,德米,我爷爷,我爹,他们都信老佛爷,他们信了一辈子,仍然穷,别说家里穷得没有自己的一分地、一头牲口,连吃饱都是困难的事,菩萨并没有救他们,可见这种信仰根本没有用,它们只能欺骗和麻痹老百姓。德米,咱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也要讲立场,讲原则,你说是不是?德米并没有被说服,从小到大,她走过的地方,看过的事,经历过的遭遇太多,她觉得这个世界不是简单到只有是非二字便能说明白的,但是她看了看乌云那一双明亮无染的大眼睛,它们在那么真切地看着自己,她还是犹豫着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件事儿,这件事儿和乌云的感情生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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