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的生活十分规律,晚上跟着云瑞练字,清晨跟着云瑞学习枪法剑法。等到用了早膳,云瑞出了门,自己则开始练枪练剑。然后直到午膳前,全部时间都用来练学写字。
用过午膳,小睡半个时辰,阿铁他们便会来接她出门玩耍,说是玩耍,其实是去后山,把她新学的东西,再教给阿铁和朱八郎几人。
偶尔也会上山跟着他们去采摘些野果野菜,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捡些野鸡蛋,又或者是在河里捕些鱼虾,日子过的好不快哉。
只是,早春的天气依旧清冷,去河里捕鱼是不成了,练完剑,教完几个孩子认字,余下的时间,也只能往山上跑而已。秦昭很想往深山里看看,只是阿铁是个有主见的,几个孩子年纪都小,秦昭提了几次,他都死活不肯带着他们入山,也不过是在半山坡下转转罢了。
秦昭做了水饺包子让朱八郎带回去,可也不知道能不能被朱八郎的阿爹看上,总归她在这里,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吃食的,就算大卫国有这些,她用的油是用野香葱炸过的,豆腐又焯过水,白菘也被她去了苦味,口感定比别家要好上许多,再说,这里临近边关,饮食上本就是粗厉的很,而食肆铺子因在客商云集的集镇上,顾客大多是中原来的客人,在这里能见着精致些的吃食,又怎会不喜欢?
秦昭相信八戒虽看着傻傻的,其实这小子一肚子主意,他阿爹更是个精明的人,未必不会想通这个道理,从中看到点商机,若是八戒的阿爹有兴趣,他们家在黄马集的铺子能开起食肆来,她就有办法能帮帮阿铁和黑子两家。
将来,也许能把黑子从卖了的那户人家再赎回来,也不一定。
不是也不一定,就是这食肆的想法不成,秦昭暗下决心,她也一定要想办法把黑子给赎回来。
其实就是她现在去求云瑞和阿彩,也能让黑子回家。
然,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就算现在她想办法把黑子赎回来,又能如何?再看着黑子自卖一回?解决不了生计问题,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几个月的相处,黑子又是那么个可有爱的孩子,秦昭从来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可让她对黑子,对阿铁他们弃之不顾,她也做不到。
因晚上睡的不好,到二天秦昭早早起了床,洗漱过后,跟着云瑞习了几招剑法,又把之前学的练了一遍给云瑞看了,云瑞指导了一会儿,阿彩的早膳也已经备好,一家人用了早膳,云瑞自出了门,秦昭拿着木剑去了院中,打算再练一会儿,谁知朱八郎一脸喜意的开了柴门,入了院。
“你不是说今儿陪你阿爹去镇上的么?”秦昭收了剑,招呼朱八郎在石凳上坐了,笑问道。
看朱八郎眉飞色舞的样子,她就知道昨儿她的话,有门儿。
果然,朱八郎哈哈一笑:“阿昭妹妹,小子幸不辱命,我阿爹说了,你昨儿送的吃食,好的很,若是开了食肆买的话,生意一定好,不过只这两三样也不成。咱家铺子大,光卖这两三样,可赚不了几个钱。所以让我来问问,阿彩姑母可还能做几样好吃食?”
“吃食自然是有的,但看你阿爹是想开小吃食铺子,还是想开食肆,好的菜肴,不只我娘,就是我也能想出好些来,这些咱先不说,我只问你,我昨儿说的条件,你就没提,我这么热心你家的铺子,阿爹就没问个为什么?”
“我阿爹问了,要不然我这么一早上跑来寻云昭妹妹做甚?为这,我阿爹今儿连集市都没去呢,就在家里等着我回去回话呢。阿彩姑母,真的还会别的吃食,也会大酒楼里的菜肴?”
“我骗你做甚?你家要开酒楼饭庄,我保管我娘能做出拿得出手的菜肴,比别家的酒楼食肆,只好不差。”
“那云昭妹妹到底要什么条件?我阿爹说了,你们若是想卖菜谱,只要价格合适,也使得。”
“瞧八戒你这话说的,咱们既是朋友,也勉强算是师徒呢,再说我家如今在庄中,可承了你们家不少的情,我能为几个吃食和菜谱,就收你家的钱?我是这么想的……”
黑子心道,阿昭妹妹你只话好说的比那天上的仙乐还好听而已,何曾见你吃过谁的亏?叫谁占了便宜去?
只这话他也在心里嘀咕几句罢了,却是不敢诉之于口的,否则铁定少不了一顿好捶。
秦昭却不知道这胖小子正在腹诽自己,一边压低了声音,一边把朱八郎拉到了院外:“咱们在外边说,我的打算还没跟我娘说呢,省得她听到唠叨。不过你放心,只要我乐意的事情,我娘一准不会反对,就是不情愿,最后也得听我的。”
黑子心道那是,这天下间,还有比阿彩姑母和云姑父更疼孩子的么?连他,都恨不得是阿彩姑母和云姑父的孩子呢。
“我的条件也很简单,你家若开食肆,便得雇黑子娘和阿铁的娘去你家食肆里帮忙,工钱不得太低,并且一旬得给两天时间,让两位伯娘能回家看看家里。也省得她们人在外,心里又惦记着家里不放心。”
“就这个条件?”
“就这个条件。”秦昭点头。
朱八郎觉得秦昭提的这条件根本就不算是个条件,再说黑子阿娘十八婶也还罢了,可阿铁娘十三婶却一直身体不好,铁定了去不了他家食肆,便爽快道:“我还当妹妹要什么呢,就这条件,别说我阿爹了,我先就能应了你。得了,我这就回家告诉我阿爹去。”
朱八郎说完抬腿就打算跑,被秦昭一把拉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人要淡定!淡定!你先别忙着走,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哎呀,阿昭妹妹,你有话就一次说完,也省得我着急。但凡能应的,我一准儿说动我阿爹应了。你的意思我还不明白?就是想帮着黑子和阿铁他们家罢了。咱们原就是一个庄里的族人,能帮衬的还能不帮衬?就是你不说,咱阿爹就能不管了?”
秦昭好笑,这孩子看着跟自己一样挺没心肺的,倒也心细。其实不管是族长家,还是朱家六房,对族人确实挺照应,这些秦昭都是知道的,不过她的原则从来就是有一说一,凡事一是一二是二的说明白了立下规矩才好,亲兄弟,还当明算帐呢,也省得以后扯皮,闹的大家都不愉快。
“你阿爹大善,咱们庄里谁人不知晓?”秦昭一笑,“其实我下面的话,也不过白说说罢了,只是我虽是白说,你可得与你爹讲清楚才成。你家以后开食肆也罢,饭庄酒楼也罢,所用的食材,尤其是山货,需得优先收购咱们朱家庄的,并且价格不能低于市价。”
“这有何难?从前咱家杂货铺里,也没少卖咱们庄里人的东西。”
“如此最好,不过虽说是这样,我的话你也记得与你爹说说。”
“成,阿昭妹妹你嘱咐了的话,我还能忘了?我这就回去与我阿爹说去。”
等朱八郎圆滚滚的身影难能可贵的以飞一般的速度跑的没了踪影,阿彩也洗好了衣服,正打算晾上,见秦昭倚在柴门上发呆,便道:“阿昭,想什么那么入神呢?怎也不练剑了?”
秦昭其实正为怎么解释自己会做菜的事情发愁。她虽提前作了准备,在这几个月里也不时以小孩子嘴馋为借口,缠着阿彩改进了做菜的手艺,可要知道她才五岁呢,虽说在孩子中说话颇有几份尊重,可在大人面前,她就是个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而已。能糊弄了朱八郎,还能糊弄了朱八郎的老爹?
别人也许不知道她的底细,可阿彩和云瑞怎会不晓得?她会做与这个时代的菜肴做法迥然不同的美食的事情,如何跟阿彩和云瑞说?
水饺包子的事情,她还好往李家庄的李三娘身上推,总归这点小事,没有人会去求证,可是要开一个酒楼饭庄,至少也得几十样拿得出走的菜才行,到时候如何解释?
不过,她说的是阿彩会做菜,阿彩是不可能去给朱家做厨子的,到时候总得朱八郎家出了人过来学艺,那铺子一时也开不了,再慢慢想办法吧。
秦昭入了院,才伸手要帮阿彩晾衣服,就被阿彩撵了开去:“这些活计,怎能让阿昭动手?快去练剑去吧。”
见秦昭站在一边未动,阿彩笑问:“怎么了?是昨儿的弯弯顺还有那什么包子的,没有吃够?我早上与云郎说了,让这几日去集市上再换些麦面回来,到时候咱们再做就是了。”
秦昭心中一动,装着可怜:“娘,咱们总吃那些菜式,就不能换换别的?”
“这,”阿彩很有些惭愧,“都是我无用,叫阿昭跟着受这些罪,也是我厨艺不精,咱们家从前自有厨子准备膳食,我于这上头会的实在少之又少。阿昭想吃什么,只管说说,实在不行,我去庄里问问,可有那擅于厨艺的,我求了人家去慢慢学了,回头做给阿昭吃可好?”
“不用不用,”秦昭见阿彩难过,深悔自己说话造次,这不是打击阿彩的自尊心么?“娘,我觉得做饭菜,也挺有意思的,娘不是说过,就是世家女郎君,也得精通厨艺么?我虽还小,可以后总是要学的,不如娘以后做饭时,我也跟着一道学习如何?说不准,我还能想出几个别致的菜式来呢。我这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阿彩顶爱听秦昭自夸,在她心里,秦昭无疑是这世间最优秀的女郎君。再说,这几个月秦昭每常想出的点子,自己试着按她的法子做了,饭菜确实比从前可口了许多。
果然阿彩一听这臭屁的话,十分赞同:“那是自然,还有比咱们阿昭更聪明更能干的女郎君么?阿昭若是喜欢,便跟着我一道学就是了。只是阿昭还小,一边看着就是,也不必动手。”
“谢谢娘,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但凡我喜欢做的,娘都不会拦着我。”
阿彩见她高兴,也是欢喜,便又催着她自去练剑练字。
北方饮食以面食为主,然因秦昭喜欢米饭,因此云瑞也常从外面带些稻谷回来,只是北方并不产米,因此这稻谷,在北地卖的极贵,云家的米饭,也只是秦昭才能吃些,且也不是每日都能吃上的。
阿彩晾好衣服,看了秦昭练了一会儿剑,待秦昭练完剑,歇了会儿,又去练字时,阿彩才去捣米。
秦昭这边才写了一张纸,朱八郎又跑了过来。惹得阿彩都奇怪起来,看着朱八郎笑道:“八郎,今日怎来的这般勤快?”
“娘,我先同八郎哥哥出去转一圈,一会儿就回来。”秦昭怕这傻孩子说漏了嘴,朱八郎才一张口,秦昭便跳了起来捂了他的嘴,把他往外拉。
“时辰不早了,再过会儿得用午膳了,我捣好米,就开始做饭,别跑远了,早些儿回来。”见两孩子神秘的样子,阿彩也只当他们又想到了什么淘气的主意,只摇了摇头笑着叮嘱了一句,便不再管。
秦昭一边拉了朱八郎出院,一边回头笑道:“娘,我一会儿就回。”
出了院,行了一段,朱八郎这才忍不住道:“我爹同意了,说若是阿彩姑母真愿意把做菜的法子拿出来,并且菜式确实不错,咱们家就开了饭庄。黄马集上客商云集,饭庄的生意极是好做。我刚正要问阿彩姑母呢,你拉我出来做甚?我爹还等着。。。。。”
“你这傻子,急什么?我娘虽然会做菜,可她一不能去你家铺子里当厨子,二还不一定答不答应教你家人,你这么说了,万一我娘不愿意,这事岂不就难于回转了?我前头不是与你说过,等我来说服我娘么?”
“这,阿彩姑母既不能去我家铺中当厨子,你又说她还未同意教我家人,那你前头与我说那些开食肆的话做甚?”朱八郎急道。
“就说你是八戒,凡事不试试,你怎知道能不能成?任何事情,只要想干,都得拼了力去尝试才是正经。再说我也不是拿你和你阿爹消遣。你只信我,我有办法让我娘同意就是了。”
“然……”
“什么燃,还烤呢,小胖子别拽文,你那点墨水还是我教的。用可是也不行,我这里没有可是!我问你,咱们认识到现在,我可有拿半句话诓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