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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梅莎在查阅资料的时候,对查尔斯的一段回忆产生了兴趣,即他在就职期听闻科温夫妇的消息。他在阐述过程中大量使用侮辱性极强的字眼,那些话语叫其噤若寒蝉,与平日来信里亲切温馨的词汇形成强烈反差。尽管梅莎知道他们间彼此之关系,明白这多少会带有主观色彩,可她依然清楚,当初他意外得知俩人婚后生活,更是众多夫妇品格缩影的表露,为他们未来命运的追求和道路提供了佐证。

查尔斯放完假,并没有升大学的想法。他的父母年纪很晚才有了他,所以他早早地出来打工,挣钱养家,在他的印象里,那次回去原本仅是一周三天工假的部分安排而已,但他从多伦多到魁北克的整个旅程,却过得狂躁恼火。梅莎于回信上的字迹就看出来这点,里面的内容除科温夫妇,即是工厂、枫树林、灯、各种粗鲁言辞的形容堆砌以及一位名叫黛西的女人。

渡船进入巴里维尔港口,查尔斯心情很好。透过圆窗,映入眼帘的是鳞次栉比的方形深色建筑,还有星星点点的火光点缀,他隐约看见繁忙的车辆,行人如蚁。远处冒着几道烟,连着港口上人们欢呼叫喊,发出极似火车进站的声音,还有车轮的轱辘,与装修大厦房屋之刺耳,这些音符共同谱曲成维多利亚时代的先驱都会——多伦多,演奏着专属它的城市交响曲。

整座码头被围得水泄不通,查尔斯快步到栈板外围,在棵橡树旁歇脚,方因他体躯行李挤出的空位瞬间语音便此起彼伏。人们的头伸得老长,戴着礼帽,尖帽或者高塔帽;男士西装革履,女士则披着薄纱丝肩,一边撑着阳伞,一边蹑手蹑脚地保护自己的古典长裙,当她们试图轻微移动时,发顶帽檐羽毛插束的搭配,蓝色妖姬,鸢尾,月季类品种繁多的鲜花,亦就融入周围像着企鹅般的脑袋左摇右晃。

查尔斯住在郊区,马车行驰颠簸至夜幕降临。这里空气清新,一条曲折小道蜿蜒而下,横穿路面到附近的枫树林,他只看此处天地苍黄,正想惬意番,一位颇为面熟的马尾辫姑娘乘车经过。

“你回来了,怎样查尔斯?”

黛西下车问道,她的表情是意料之中,又带点哀伤。

“哦对。什么?”

“啊,你还不知道呀?”黛西惊讶,“是珀斯,科温最近和她闹得很僵。”

黛西小姐肯定觉得,这是件迟早的事,她的眼睛流露着一种自作自受的闪光,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珀斯会私奔,要做这样鲁莽的决定。她说她刚认识科温就料定对方不是啥好货。查尔斯全身的毛孔都怀疑起来。

她说了事情大概。

“原来年轻人是这样玩刺激的吗,”她笑着说,又补充道。“虽说大家都是。”

她和查尔斯寒暄一下天,就匆匆离开了,他感到难过。他难以忘怀以前上学的日子,那是像他这样的人们奋斗,充满朝气的日子,一如现在工作之时,他明白冲动是得不偿失的。兴奋过后冷却,这是贵族绅士子弟的常态。而珀斯和科温的事,从两人确定关系到结婚,他不清楚他们是否已知对方的为人品性,还是确有过考量(从学期末到毕业三个月),他偶然得知的这件事就已经非常说明问题了。

晚饭桌上,查尔斯和父母一起有说有笑,却有添了份拘谨,只是聊聊工作中的趣事,话话家常,没有那种跟兄弟同事们的吹嘘撞杯豪迈,外人会以为这座房子的人在过圣诞节的。他们啜饮边唱歌,反而一点不安分,显得比他们的儿子还健谈,听查尔斯说完魁北克,就滔滔不绝地讲起多伦多市政,时事。

“谢天谢地你回来了。”父亲提醒道。“趁着这些天,你真该好好看看它的变化。”

“珀斯还在吗?”

他急切地问。

“卡坡特,她一直在。”

“境况如何?”也许是自己太过激进了,查尔斯收敛。

“什么,你不知道吗?”母亲插话,“我想大家都知道的,人从里士满已写信来好几次了。”

“我不知道。”

“嗯——”她迟疑会,“其实也没什么,是…”

“女孩酗酒,我刚得消息时还很难相信,直到她进了医院。不可理喻是不是,医生说她吐了血,肚子吃坏了。”

“这么严重。”查尔斯茫然地喃喃自语。

“她最近似乎跟马歇尔处得并不好。”

就餐结束的几分钟,查尔斯起身探望珀斯,他们送他到门口,两人站在金黄的灯光下,三人亲吻拥抱,“现在昏迷期过了,”父亲告诉他,“人家刚遭遇不幸,你可得小心措辞,这知道吧。”

“我会的。”查尔斯回答。

一路上,黝黑的房子,大棵遮阳树缓慢闪过,冷风则飞快地刮来聚留在车窗和他脸庞,护板嘎吱嘎吱作响,查尔斯所获悉的地址是多伦多私立医院。他等待着车夫的叫喊声出现,顺便准备着可能要说的话,距他上次见到珀斯是两个月前的事了,她与科温在教堂里秘密结婚,只带着自己最亲密的人去,他们挑的是个普通日子。查尔斯晾咸鱼般把手搁在窗外,过会又撑着下巴脸。这是他第二次头脑空白,他的朋友告诉他,他们是如何拜行教堂礼仪,告诉他所有人的赞美和琐事,告诉他放的歌曲,任由旋律和情景在他记忆里转瞬即逝。

“多伦多私立医院,”马车停在城市某街的一幢楼近旁,“下车吧。”

查尔斯付了钱,擦着手掌进去厅堂,咨询台亮着灯,一个身材臃胖的黑人女护士正在其中看报。

“珀斯.卡坡特在哪间房?”他粗鲁地问道,突然才发觉自己言行不妥,于是接着补充。“你好,我是她的朋友……”

他简单出示了证件。

“415,”她回答,“她现在的情况需要休息,看准时间。”

“好的,谢谢。”

查尔斯在楼梯冒出一句。

楼梯间隔紧得甚,他几下疾行步伐有好些次摔着的风险了,地板由黄白相间的瓷片铺就,他边小跑眼珠子边留意着,两排墙壁烛灯摇曳,412、13、14、1——他看到门缝透出的光亮,然仍是径直闯了进去。

“珀斯。”他叫了声。

有个女孩坐在张矮凳背身,听见声音迅速地站起来,她穿着朴素的衣服,头发分叉胡乱,她刚准备开口,查尔斯便先道。“萝宾。”

“查尔斯,”她愠怒地看了他一眼,低声斥责,告诉他自己被吓得差点就惊叫起来。“我不清楚你要来。”

“我没想到,刚回来就听闻了这样的事。”查尔斯身心躁动,奔至床前。

旁边的药台点着半截蜡烛,灯光很暗,照映床铺现出的倾斜的阴影折射于地板墙壁上,一个瘦小身躯掩盖在厚实绵软的被褥里,犹如灰白虫茧凸起于床面中央,形状扭曲。露出来整个脸庞油腻腻的,查尔斯能闻出其汗味,以及微重的烈酒味,双腮醉红,枕边是乱堆的几件衣服。

“烧成这样真没问题吗?”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她说她醒了要发现床被上还有,就把它们都烧了。”

萝宾端起酒杯,“要酒吗,爱尔兰之雾?[1]”

“不了,我还是喝茶吧。”

“噢别这样,她要见到酒精就得疯了,她总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望医院送来这些。”萝宾补充,“科温家里多的是这玩意儿。”

“她与科温吵架了?”查尔斯很快问道。

“你消息灵通,”她说,“这并非什么好事。”

他们轻掩房门,到走廊外边整齐排列的弯木椅子上。

“他打了她,因为没有工作的关系叫他郁闷,之后就跑了…”

“打人,他那算借口,你是说马歇尔对一个女人做这种事?”

查尔斯暴起。萝宾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双手挥动示意他冷静;走廊里有几扇门打开,探出人身。

“我也奇怪,我一直以为他俩过得挺不错。”萝宾说,“到现在他连个人影都没有。我让珀斯搬来我这,她偏住在出租屋里,靠着手里的两三百英镑度日。”

查尔斯和萝宾默默无语,注视了会儿。

萝宾抿嘴,她终是把他家庭暴力的经过全盘托出。内容为转述珀斯话声,她讲时语无伦次,一会是刚刚过去发生的事故,一会两人结婚,一会又突然转到两人参观工厂的情景,接着把所有穿插联系。组成如此幅画面:他似乎看到在个破旧不堪的房间里,马歇尔从堆杂物零碎中抓起玻璃渣瓶,过着自欺欺人的纸醉金迷的生活,每夜便往赌场里赶,清早则悻悻而归。

查尔斯曾有着这么段感觉,还未完全踏入社会,他就因人生的现实击打得致郁停滞不前了。在与梅莎的来信他有所提及:现在想这当然即某种较可笑的心思,要放在那时自己的剧本是仍充满激情又四处碰壁的,可如今看,由道听途说出工厂内幕、珀斯讲的莱恩的经历和短时间接收到各式真相伊始,却多了份判断力和警觉。对自己的品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番后,同时亦明白自己的年轻幼稚,曾还天真;婚宴罢工作好,人生就是一朵美丽嫣然的玫瑰,根茎上长满尖刺。

“我感到难过。”他说,“可不可以等她醒的时候,告诉她,若有要事的话…允许我帮忙,力所能及。”

“我不知道她以后会怎样,这不是偶然发生的了,我奉劝她和他离婚,他就矫揉造作,她根本不应该嫁给他。”

“矫揉造作?”

“他是个瘾君子,”萝宾冷冷地说,“有吸食毒品的习惯,我偶尔得知他对某种特效药成瘾才发现的,说老实话,我曾经还对他动过念头来着,现在看来真是可怕,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他吃的是吗啡。”

“这东西市价高着,珀斯必须趁早做出了断,我渐渐发现,科温竟靠着赌博维持生计…”

“他的父亲呢?”查尔斯突然问道。

“这正是我所不解的。”她的声音几近颤抖,“查尔斯,你愿不愿意到红灯区看看科温的情况?我想他可能会在那里。”

“我?”

“这事要速战速决,”查尔斯看见她的手像攥紧着什么东西,皮骨间青筋显露,“马歇尔对他不在意或喜欢的人是有偏见的,我去反而无利,你们本来就同个宿舍,有机会和能他谈珀斯的事,我想他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会尽我所能。”

带着困惑,查尔斯和萝宾握手告别了,当他走下楼梯,迎接平静夜色的时候,萝宾的声音从楼上喊过来:

“晚安,有空会再见的。”

[1]爱尔兰之雾又称爱尔兰蜜糖一种香草蜜糖利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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