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约顿街找到珀斯让马歇尔心安定神,可正当他劝解她回去时,她却猛地将其推开:“你干嘛?”
她几乎在吼。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什么时候回去?”她怒极反笑,声音令他不寒而栗。“到点儿了自然就回去,晚修时间。”
“你先听我说,”科温向前倾下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没有哪个淑女会在常态爆粗,你看起来状况很差。”
珀斯想要否定。“我曾经跟你聊过我…”
“你这是自卑了,”他紧接着告诉她:“并非施捷冯斯之风,再者它更没有啥落东西的习惯。”
珀斯咬着嘴唇。“好罢,我是有事要处理,但我已经和普卡叔通知过了。”
“你跟门卫如何讲的?”
“大概八点能解决完。”她回答说,“我提醒他要转告给伊莎贝尔小姐。”
“依旧很晚。”马歇尔表示。
从家商品店走过时,两人听见阵急促的碎步声,珀斯按着羽花帽的帽檐,接着街角外吹起轻快的小调,口哨自一个衣着朴素、体格精瘦的年轻人哼响。他的衬衫底沾有些泥渍,肩挎着蓝白条纹包,手中的信封署有黑体收件名:CA pote
“这是给卡坡特小姐的信。”青年开门见山,“请问有回信吗……好的小姐。”语毕,紧接转身离开了。
“究竟发生啥事了?”
“你要一起去罢。”
她没有正面回应。
“当然,自然是我尚有空闲时间的前提。”珀斯看完信将之交给他读阅,五分钟左右,他们便座上一辆驿马车,目的地是信中指示的地方,其系往东前行,坐标是布瑞林斯克一号街。
黄昏雾霭渐浓,把整座安省笼罩在一片金灿色的微弱光晕,马车缓慢颠簸,两人很快闭窗,遮掩外面风景。街道看起来泥泞不堪,这话的原委是,路面沾有污物——通常属马粪碎石类,遂身穿鲜艳红服的雇童们在这里作业清扫,即便此般,单见着经受阳光渲染的沙石建筑群,就足让人浮想联翩。幸得珀斯热情未减,与他聊侃中世纪各色服饰的内涵及区别,对王公教廷的着装则保持缄默。
古欧实与东方相同,是有凭衣识人风俗的,她议论平民的身份象征时说,“绿色”—前者代表着系青春及爱情,居后者而言却意味非凡。科温安静地听着,心底酝酿着他自忖的大胆问话,思索起开口的方式,最后打断了她的话,他说:
“貌似你并不怎么着眼这件事情。”
安静了几秒,珀斯开玩笑般回答。“你以为我丢的手饰项链。”
他发觉自己竟说不上什么话。
等马歇尔张嘴,凉风吹拂过他的瘦脸,发现车帘外的光景已然改变:布瑞林斯克周边坐落的房子大多成对连起,有座造型古朴的白色高楼,花园将它和这边街道相隔排开,从中依稀见几个人在其间轻声漫步;一对情侣在棵枫树旁发出脸红的声音,巡警遛着狗,大部分楼层亮着黄灯。这些情形被他们尽收眼底,他看着她,她放在工装裤带里的信被攥得像个球,她眼底显然是愠怒的,却表情自然。
“你们到了,”车夫御马停下说,“侯司警务楼。”
两人下车后,珀斯道谢并付了车费,和库里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肤色白皙、金黄头发的高个子迎接体内,他衣服带插着支笔,神情庄重严肃,“你总算来了。”
“这位是我的朋友,科温.马歇尔。”珀斯说。
“你好,马歇尔。”他迟疑会和年轻人握手,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对方,“你父亲是首邑的麦克.马歇尔先生吗?”他询问,科温点了点头。
“我过去和令尊很熟,他曾说过他儿子在安省读书。”珀斯则通报了他的姓名。
“布瑞.杰克逊先生。”
介绍完,他们立刻进屋,走廊很亮堂,房间众多,经常能见到带铁格子的窗户,声音嘈杂。一路上他们聊了些情况,科温于是得以简单了解,这是桩典型但并不一般的案件,警官说起主角总是副眉色飞舞的样子,珀斯的眉头亦在他感染间舒展开来,杰克逊说,那小子已经承认了。
看来这个小子是个青年,而且显然因为什么冒犯到身旁这位小姐了,接着的内容就是科温听到的整件事情的始末。
主人公是渥太华的居民,名字叫哈利,当然…在安省,人们叫他约翰,众所周知他是出自哈利家族的一位吟游诗人。“诗词音乐家兼演奏者。”尽管大家不以为然,他依然坚持己见,人们说他写的诗只有湖边的鸽子看得懂,他可以说认识加拿大几乎每个山光水色,当渡船上的办公人和旅行者等待舱门打开面向这片土地的时候,他就正式开始工作了。
从船舷远望,人们能看见这样一幅光景:碧波荡漾的河面倒映着灰白古堡的倒影,几只天鹅闲游其中,有只颜色较亮丽的在粼粼高塔尖扑翅拍水,沿岸排开链墩式栏杆的某处,是个衣衫还算整洁的青年坐在圆石上拿着纸条作诗。人们走近瞧去,这位男子会跟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转身,然后跟他们主动招呼介绍自己。
事实上人们注意到他并不奇怪到哪,他的模样若放在人群里是属于突出类型的;青年发色金黄,未经如何梳理地就披散在肩,脸很白更甚泛红,深系皮夹克及外衣衬托其精瘦的身材,稍靠近就能闻到股艾碧斯的味道,他声称这是梵高等其他艺术名家的钟爱,程度就如女人对香水心理防线即崩的抵抗力。他意在带着旅行者领略国家风光以谋取小费,虽然无论怎么看,那些向导都没必要担心他们的饭碗,他在将景色尽收眼底转换成自己所创造的同时,人们的脑袋已把他创造成精神妄念的流浪汉。
哈利与珀斯他们的交集在星期天中午,当天珀斯赶着上学,在安省侯本旅馆附近搭辆邮车,向阿尔伯塔出发,同车的还有约翰,从他们断续的谈话得知,他刚于魁北克辗转到这里开始他的活,珀斯对此半信半疑,彼时天降暴雨,路间的马屎尿液把其堵得水泄不通,听他说雨景更吸引人。她被这表情有些吊儿郎当的青年挤在角落高幅度地摇摇晃晃,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车走得极慢,穿街转巷左拐右绕。轮轴溅起的水花打着约翰.哈利的脸上,约翰的两眼慵懒地注视着外面,却转而变得有神起来,那表情跟被人挨了拳没啥两样,他撑住自己的身子,这个动作的预设马上得到印证,突然来了个急刹车,珀斯的肋骨被猛撞下,瞬间清醒了。
当警官布瑞讲到这里时,珀斯无好气地插话,“然而我后来还是跟睡着没啥两样。”她冷冷地说。
“什么意思?”马歇尔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很不得体,于是补充说:“布瑞长官会告诉你我被耍得极特别。”
科温遂听着。珀斯开窗,邮车似乎停在了某个无名小巷,“我们到哪儿了?”她问道,但是没人回答,她便打开车帘往外瞧,有阵短暂的口哨声让人胆寒,外面首个出现的物事是把亮晃晃的小刀,以及一个白皮肤男人的坏笑,他的黄头发在雨后的阳光照成金灿,长着弯得出奇的鹰钩鼻,活像欧美传说里的哥布林,把整张脸区分为左右去了,他欲求不满的眼睛更是这产物的生动诠释。
车夫低着头,双手举高,身体战战兢兢,珀斯看见他那微张颤抖嘴巴里冒出的白气。在空中化作团雾消散。
接着发生的事情是不落俗套的情节了,值得注意的是,两名乘客都把钱交了出来,约翰的钱却比珀斯的食宿费还多出不少,缘由她解释可能是她自己的寒颤打扮,她原本只是想着还预留点,等记住犯人特征再去报案的。
“这样都可以?”
“这人是个笨蛋。”珀斯回答道。
马歇尔皱鼻,他的喉咙像哽住了。
杰克逊先生说,约翰离家那会口袋里仅只有两分钱,现在同早年比没差多少,他担心于罪犯,旋即趁珀斯不注意作了手脚,她事后发现了端倪,如果把这些告诉给伊莎贝尔听的话,就没有这些事的发生了,然而当时她心头正一股火,经班主任的牢骚就终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稻草。
警官合上档案,叹道:“老哈利先生是在里士满当商,可这俩父子性子完全不同。”
“我承认想起了你聊过的那个朋友。”
珀斯低头微笑,“同感。”她告诉他:
“人们都觉得他并不算是什么诗人,倒像个向导,可毋庸置疑他写的东西确实有韵味。”沉吟了一会,珀斯开口说。
警官微笑道:“我们能要求他另外支付这些天的赔偿。”
“这对他说是件困难的事。”
“这种人就应该给他点苦头尝尝啊,又不是没手没脚的,做些小工,只是花些时日罢。”
“恐怕他宁愿将自己打发到美洲也不会同意,按原程序处理就可以了,”卡坡特说,“我看过他的诗,不得不说技艺的确精湛,但对任何个创作者而言,思想品德要比这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