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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摆渡无用(1)

我引导灵魂穿过荒原,保护他们免遭恶魔毒手。我告诉他们真相,然后把他们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摆渡人》克莱儿·麦克福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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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生命体其实非常清楚,它们若想干预和帮助虫子们发展,难度是远超想象的。

第一个首当其冲的大难题就是食物不足。若希望虫子们大量繁衍,充足的食物必然是核心基础。然而问题是,金属生命体从来就没有吃过东西,它们发现“食物”这一概念的时间甚至还没有虫子们长,因而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增加食物的产量。

在头一百年间,金属生命体只顾着沉浸在“王者之星”令人目不暇接的事物中,虽然它们初步掌握了生态、生物、生理、生育、生存、生活等众多与生命发展息息相关的知识及其之间的关系,但那还是很表面,远谈不上凭这些知识改变些什么。如今,金属生命体想改变虫子们的食物现状,就不得不对各种食物作出深入研究。

经观察,金属生命体发现虫子们的食物来源大致可分为农、牧、采、猎、渔五种,并且因应地理环境的差异而有不同的侧重点,平原主农,高原主牧,山林主采和猎,沿海主渔。而这五大来源中,受人为干预最多的当数农与牧,以农牧为生的人口亦最多,因而金属生命体最先研究这两大来源。

经过一段时间研究,金属生命体基本掌握了各种农作物的特性,如有些耐旱,有些产量高,有些生长周期短,有些储存周期长。随着研究的深入,金属生命体发现“王者之星”上的农作物似乎存在着某种微妙的平衡,制约着它们不可能共存所有优点。例如,耐旱的一般产量都低,适壤性强的一般生长周期也长。它们很想知道个中原因,想创造集合所有优点的农作物,但却惊讶地发现,虫子们也在做这样的尝试。

虫子们使用的方法大致可分为嫁接法和混种法,例如将两种同属不同种的农作物嫁接,看能不能种出具有两种农作物优点的新作物,又例如将若干种农作物种在一起,看各种作物的优缺点能否互补。金属生命体远在一万千米的空间处,不可能做类似的量化实验,所以它们只能搬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来研究——量子研究法。

它们利用数以兆计的原子无人机从“王者之星”上采集回各种各样的农作物样本,并将它们分割成原子级别的大小,再做相互参照和量化研究。它们试过反复将农作物分割成原子,又重新组合回来,在经过大量混杂组合实验之后,它们发现原则上竟然可用相同的一批原子组合出无限种农作物,而这些农作物之间的区别,全体现在一种体积细小的东西上。

这种细小的东西广泛地存在于“王者之星”的各动植物身上,金属生命体得到的数据结果显示,所有已知的“王者之星”生命中,无不大量存在着这种小东西。它们更惊讶地发现,同一个个体身上竟然存在着若干种这样的小东西,且功能特性不尽相同,这才让它们恍然大悟,“王者之星”上的生命之所以如此丰富,完全就是因为这些小东西。

这些小东西在被金属生命体发现的时候,虫子的语言中还没有它们的一席之地,直到数千年后虫子发现了它们,它们才有了一个笼统的名字。

细胞。

由于这个小东西表现出了惊人的信息量,金属生命体为它取了一个颇有意境的王者语名字——“[宇泡]”,喻意一个细胞好比一个宇宙。

如果说发现细胞等于发现了通往碳基生命奥秘之地的大门,那么发现细胞中的条杆状物就是打开这扇大门的钥匙。这个东西平时是很散漫地广泛存在于细胞之中,但当细胞分裂时,它们就会呈现出条状或杆状,待分裂完成后,它们又会疏散成散漫状。在经过大量细胞数据的统计和分析后,金属生命体才总算搞清楚,真正主宰“王者之星”的并不是什么聪明强大的生物,而是这些毫不起眼的条杆状物。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关于碳基生命的几乎所有问题,都可以在这个条杆状物中找到答案。为什么人聪明而兽愚蠢,为什么象庞然而蚁细小,为什么虎强壮而猫弱小,为什么龟长寿而蝇短寿,一切的一切,尽皆体现在这些比细胞还细的条杆状物上。

它就是数千年后,被虫子命名为“染色体”的东西。

染色体的发现仿佛为金属生命体找到了所有问题的解决方案,在进行了多次量子模拟实验之后,它们发现只要遵从一定的规律,就可以凭借自身发达的量子科技把染色体里的遗传因子当成机械零件一样拆装,随心所欲地进行改造。

它们可以创造种出在冻土里也能生长,亩产千吨的农作物,以解决食物不足的问题,它们也可以创造免疫已知病症的遗传因子,让虫子免受病痛的煎熬。只要它们愿意,它们甚至能让虫子们获得数十倍的寿命,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投入到文明的发展中。而它们也确实这样做了。

一个地处“王者之星”西半球极北的村庄成了金属生命体的实验室,它们把这一场实验命名为“[生命再造]”。在它们的设计中,这个村庄成为了虫子们的极乐之地:那里的农作物只要一次播种,就能长出十年都吃不完的果实,那里的虫子不仅不会患上任何疾病,还有数百年的寿命,那里的飞禽走兽多如繁星,而且全都蠢得任人宰割。

立方体还用原子无人机组成一个当地人信奉的神灵的形象与他们接触,它宣称它是这个世界的全能神,能将人从饥饿、疾病和死亡的痛苦中拯救出来。当地人无不信以为真,从而获得极大的心理安全感。金属生命体还为他们消灭了来犯的部族和猛兽,最大限度地确保了这条村子不受任何干扰。

百年之后,这个村庄扩大了近百倍,人口从原来的一百四十一人暴增到一千五百六十八人,再加上外来移民,人口一度达到四千以上,俨然一个巨大的王国。村庄的称谓显然已不再适合,但未等金属生命体为其取一个新名称,“天堂之国”的美名便已在这片土地上不胫而走。他们拥有了自己的武装力量,拥有数之不尽的食物和毛皮,并以此与周边部族换取其他资源;由于农作物极易生长且产量惊人,飞禽走兽繁殖率极高且容易捕猎,因而他们每天只需要投入很少劳动时间,就能满足所有生存所需;他们还免疫大多已知疾病,并且寿命超长,因此天堂之国里越来越多百岁已上的村民。

天堂之国展现出来的景象与“王者之星”上的其他地方格格不入,这里没有哭声,没有谩骂,甚至没有罪恶,终日歌舞升平,笑语欢声,可随意牵走的无主家畜穿街过市,可任意收割的农作物漫山遍野,人们却富足得不屑据为己有。由于极其富足,天堂之国就像抽水机一样,把周边部族的人口全都吸引过来,经历数轮此消彼长的变化后,天堂之国放眼“王者之星”已再无其他势力可与之相提并论。

金属生命体很满意这种景象,认为只要把“[生命再造]”实验普及到整个“王者之星”,它们所需要的庞大的人力资源可能在一千年内就能完成。但不久之后它们却发现,情况似乎并不是它们想象的那样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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