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影响到急行军,消息传到中军那边就像是石沉大海一般,溅起了一点小水花,然后就没声了,似乎对于那位杨威,他们并不是很在意,中军无人自然要提拔将领,秦天就正好把自己的部下安插了进去。
越坚从头到尾没有吭声,默许了秦天的动作,一切似乎是早就计划好的一般,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中军换了个将领,也没啥情绪,左右翼那边更是没话说,平常时候估计那些人能嘀咕一会儿,急行军可没那时间交头接耳。
前军被偷袭各自为战,有战阵帮助伤亡到不是太大,主要还是一开始突如其来的那一波箭雨令其伤筋动骨了一番,后面的交战敌人可没讨到多少好处,还交代了不少人在里面,前军那些高级将领满打满算就死了一个,副将倒是死了好几个。
后军那边就要惨烈一些了,毕竟是第一个和敌人交手,还是被突然偷袭的,来不及防备的后军一开始就吃了大亏,更糟的是前军后军隔的有点远,越坚的命令并不能第一时间传达,所以被偷袭后后军并不像前军那样,能迅速做出应对。
后军有很多精锐不假,有大将亲自统帅不假,可被突然袭击之后,有个家伙直奔大将杀去,他哪里还有时间发号施令,后来又是骑兵冲击,一时间后军就乱作一团,差点就溃不成军了,还是大将亲卫奋不顾身,愣是把那个家伙给逼退了。
大将有了发号施令的时间,也顾不得休息,直接发出命令,这才使得后军没有彻底的乱掉,打着打着就开始靠拢起来,十分的有章法,一开始还没什么还手之力呢,后来慢慢的越打越顺手了,前军恰巧也打起来了。
这次越坚大军算是吃了个暗亏,后军损失不少,已经可以到达伤筋动骨的地步了,好在军心没出什么问题,前军损伤还算可以接受,这些伤亡对于大军百万这个庞大的基数来说,也不能算是不值一提吧,顶多伤及皮毛,一般损失。
被偷袭之后越坚急行军自然是有他的打算,秦天也知道,皇城那边肯定是催了,计划不成功耽误了不少时间,要是在不急行军,没能赶上导致中原或是其他战场出了岔子,他和越坚二人别说提头谢罪,就是抄家灭族也不为过。
反之,若是自己等人带大军迅速到达山海城,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叛,带大军入驻中原,天子统一调遣,再把其他三面战场上的反贼杀个精光,他们老世族可就是大秦的救命恩人,到时候何愁家门不兴,秦西定然是他们一家独大。
就在越坚大军走后不久,那原本战斗过的地方突然冒出一群士兵打扮的人出来,迅速的开始打扫战场,两个人抬一具尸体,有些人负责扫清血迹之类,有的人负责将地上那些武器、箭支,不管是好是坏都把带走,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这些人就好像是专业的战场清扫人员一样,那手法要多熟练有多熟练,方方面面都计算到了,原本还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不一会儿功夫,就变得开始有些干净起来,不过毕竟打扫战场也不是一下两下就行的,特别是血迹这种东西,一旦干了就很难搞。
“将军,你说我们有这个必要把人全埋了吗?堆放在一起烧掉不是更好?”
林子里有两个人正在观看这场清扫,其中一个人气宇轩昂颇为不凡,想来是什么大人物,他身边的那位,则长相有点普通,一副毕恭毕敬之色,很是敬畏的看着那个大人物,显然应该是他的下属或者徒弟之类的。
“战场上战死的,都是烈士,无论敌我,他们都应该得到最起码的尊重,更何况就这么些人,能占多大的墓地,主君大人焚化尸体那是情势所迫,否则那些尸首还不是得集中埋葬?”
在古人的意识里,落叶归根才是生命最正确的终结方式,战死沙场的无论敌友,都是要花大力气埋葬的,他们也没有形成良好的卫生意识,友军尸首基本上都是一个一个墓地,敌军尸体就挖大坑集中掩埋处理,乱葬岗也有,不过都是少数。
这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时间了,挖大坑埋了那有点耗费人力财力物力,扔乱葬岗其实也是对战士的侮辱,更何况乱葬岗那么多尸体,肯定会诱发瘟疫,韩枫那种一把火一了百了的做法显然是和他们的观念背道而驰的。
不过韩枫有自己的解释,不是跟这群古人讲什么科学、卫生之类,一听上去就是天马行空不知所以的,而是用了一个“情势所迫”,其中意思很明显,他要分兵三处,征战南北,没时间精力去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语言这种东西不得不说很玄妙,真正掌握了语言技巧的人,也就是学会了“辩论”的人,他们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黑的洗成白的,你还找不出破绽,打心底生出原来就是如此这样的想法,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劲,却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有的时候你只说一句话,比如韩枫的情势所迫,什么情势?如何迫切?都没有说,偏偏那些人还就自行脑补了起来,愣是自己靠着一大通理由说服了自己,其实这也牵扯到了第一映像的问题,反正就是四个字概括了全部意思。
比如现在这位将军,他就是那些“聪明人”之中的一个,不过他也是知道内部消息的,清楚大军动向,相较于其他人,他更清楚韩枫的意思,更清楚韩枫的处境,要换做他,有那个选择他也会那么干,这就是所谓的情势所迫。
“下面就看山海城那边,李赫的人能不能把那出戏给演好了,山海城终究是一座重要城池,不能出现任何差池。”
眺望远方,那名将领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旁边的人听,那人也没敢开口,他还不如这位将军,没有接触到核心的东西,自然就没有那个开口的资格,不过他也抬起头看向了东方,总是要在那个地方打一仗的。
待到一切清理的差不多,那将领就转身走向树林,转身时带动微风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腰间一块黑色令牌赫然露了出来,上面就写着一个大大的“地”字,这个将领竟然是天涯阁地字号的大人物!
他身旁的人也跟着转身,腰间同样也别着一块令牌,上面是一个大大的“玄”字,是天涯阁玄字辈的人,怪不得屈居那位将军之下,天涯阁也真不愧是等级制度森严,换做一般心高气傲的家伙还真受不了屈居人下。
“主君去了北地……”那将领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最后一句话,二人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林子里。
……
北地,镇北城。
深冬的寒风夹杂着雪花,不要命似的拍打在镇北城驻守将士的脸上、身上,还有一些飘进脖子里,瞬间冻的人一阵哆嗦,饶是在北地土生土长的军人此时都不怎么好过,更别提那些中原来的援军了,要不是穿的厚实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呢。
镇北城里的秦军很多,数量庞大,他们并没有乘胜追击将异族叛军赶到冰河后,在那里安营扎寨,密切关注并且伺机而动,反而是立即撤回了镇北城,看也不看异族叛军一眼,就好像是放弃了追击一般。
其实也不能怪他们,只能怪北地气候太过恶劣,扎营根本就不现实,特别是冰河一带,北岸还好,起码是顺风向,南岸根本就是逆风向,更别说还有冰河这么一个可以加大风力的bug存在,在南岸行军扎营根本就是痴人说梦好吧。
冰河原本是一片谷地,两岸极高,中间低洼,后来不知是哪边,先行贯通了江河,滔天大水瞬间淹没了那片谷地,幸好谷地因为气候恶劣,也没有人敢去居住,倒是没造成伤亡,可南岸北岸也算是被这条大河给分割开了。
谁曾想,还不等异族造船,北地训练水军之类的呢,北地的严冬居然就那么把那条河给冰冻上了,还严严实实的,很难被破坏,当时有人尝试过,大刀都砍断了,冰层也就是砍出了那么一丁点冰渣子,根本就没穿透。
秦军这边,基本上都是中原人,还有很多南方人,压根就没见过雪,后来到北地服役当兵,才见到雪景,可对于北地严寒天气下作战,还是很不适应,更别提什么跨越冰河,甚至是就在冰河上作战了,其中很大一部分在冰面上都站不稳。
当初的异族就是靠着这样一条冰河,作威作福,不断来回骚扰大秦北地边境,也就是那个时候,建立的镇北城,专门用来抵御异族骚扰,更是亲封了一个镇北侯,那可是一位大人物,当今天子的亲叔叔,嬴钱。
话说这嬴钱到了镇北城,正好赶上异族犯边,当时的异族一个个都是北地出生成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对于雪和冰比起秦军来熟悉多了,跨越冰河行军根本就不在话下,更有甚者还能在冰河上纵马驰骋,那些马也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
那时候异犯边基本上是很经常的事情,那些镇北城里面的守城将士也是很艰难的打了一仗,损失了不少人,才总算是把那些家伙给打跑了,我们的皇叔嬴钱可就看不下去了,自己被封为镇北侯,就是要他镇守北关。
可如今这异族入侵,不断犯边,边疆战士的战心都快被磨没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更何况这没完没了的骚扰根本就是在挑衅大秦权威,于是乎他就亲自出场了,上了战场才知道异族凶猛,杀起来更是麻烦。
饶是武功如他一般,也才堪堪宰了几个,不满十指之数,其他将士就更惨了,有的两个人还不一定能换死一个异族,有的好点团队作战抓落单,好在异族不会什么军阵、兵法之类的,大多更是打一架就溜,伤亡还不算大规模的。
那一仗毫无悬念的,异族消耗完一波后就溜,嬴钱哪里肯放过这些异族,立马带领军队就要去追,直到冰河南岸,眼睁睁看着那些异族进去了,自己的大军愣是不敢动一下,目送着对方就这么离开了,换做任何人那都要气的跺脚。
嬴钱当时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可怒气还没生气来呢,这位皇叔就被异族所穿的鞋子吸引了,嬴钱这才发现,那鞋子颇有些不凡,很有可能就是异族军队在冰河上如履平地的原因,要知道大秦的鞋子在北地穿着冻脚。
他还好,天天都要热水泡脚,那些士兵可就惨了,一个个的脚上都长冻疮了,棉鞋又不利于作战,一身厚重的棉袄也打不了仗,所以每天都要被冻得要死,也难怪在大秦那些人宁可不当兵,也不想去镇守边关,宁可弃武从文也不去北地。
回去之后,嬴钱就命令人,把之前作战的时候,自己斩杀的那几个异族,身上的衣裤和鞋子,一并扒下带过来,然后独自一人关在屋子里研究,认认真真的去钻研这些东西,还时不时叫几个裁缝之类的人过来,又神神秘秘的把人送走。
鬼知道他在鼓捣什么,更没有人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后来,一双双纯棉军鞋出现在了那些秦军将士的面前,还有就是新式战甲,那群将士先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些东西,穿上后统一将目光转向嬴钱。
这些衣服,还有那双鞋子,穿起来是真的舒服啊,还不是太宽松,反而有一些紧绷的感觉,似乎是是贴在自己身上的一样,怎么甩都不会掉,特别是鞋子,直接让他们冻了好久的脚,终于能够温暖起来,可不出意外还是有人质疑起了这些东西的实用性。
紧跟着,就又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异族犯边,嬴钱二话不说带着他的军队就是干,这一战打的一场火热,秦军换了一身衣服有如神助,靠着战阵之威愣是把那些异族打的落花流水,后来镇北侯这边就乘胜追击。
冰河在北地秦军面前,居然也开始变的形同虚设了起来,那些异族哪里知道,秦军能够穿越冰河,当天夜里就受到了大规模偷袭,愣是折损无数,被秦军追着打,丢盔卸甲落荒而逃,如同一只只丧家之犬。
毕竟异族没读过兵法,不认得战阵,只是凭借一股蛮力往上冲,要是平常在北地打打仗,欺负欺负不适应北地恶劣气候的秦军,那还可以,可一遇上嬴钱这种神将,当即就被打的落花流水,哪里还能有半点反抗之力。
哪怕是现如今,北地异族叛军也被这位镇北侯打败,在冰河北岸严阵以待,一点也不敢小觑之前被他们欺负的秦军,更隐隐有些畏惧,不过好在,韩枫大军已经开拔,到时候管他镇北侯还是镇南侯,通通都得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