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晚之后,我感到自己的胸口总是一阵一阵地发闷,尤其是凌晨一点的时候,我的胸口格外发闷,非常缺氧,好几次我都从睡梦中醒来,然后跑到宿舍的阳台上去呼吸新鲜空气。
有时候做噩梦,明明感受到了一个人压住了我,但就是动弹不得,从外形上看,那应该是一个女人。
但是后来,越来越夸张,持续一个月,每天早上都是熊猫眼。
春节,我回到了老家临界村,一来是想问祖母一些事情,毕竟安溪河沟那晚的事情让我无法释怀,二来是我父亲要回来给先辈们祭祀,我也好顺便问一问他,关于符箓的事情。
老家临界村终于通了水泥路,但是,路上很少看见车辆,路旁的绿色植物一路蔓延到了路面,虽然看上去比以前没有通公路好了些,但还是一派萧条的景象。
我的老家在很高的山巅上,从镇上坐摩的下了车还要走四十多分钟。
父亲先一步回家,不出我所料,正屋里一一摆着祖宗牌位,父亲正在祭祀,牌位前有许许多多的苹果,大的香炉里插着檀香,檀香正在燃烧,炊烟袅袅,熟悉的味道,我从小就在这样的味道中长大。
但是,我一直没有搞懂的是有一个牌位写着“刘秀兰”,单单三个字,其它牌位都写着“高祖余某某”、“曾祖母某某某”,很显然这个刘秀兰不是亲属的牌位,我很好奇地问,但是父亲从来不理我。
祖母看见我回家,连忙把饭菜摆出来,是我喜欢的菜,清炖排骨,粉蒸野兔肉,一钵野鸡蛋。
这些菜都是我从小就爱吃的,尤其是野鸡蛋,许是靠近大山的缘故,因此我家从来不缺野鸡蛋,后山随意转悠一圈就是一堆野鸡蛋。
吃饭的时候有些热,我把衣服外套脱了,祖母看见符箓后,停下了碗筷,然后有些严肃地问:“你这道符取下来过的?”
我没有作答,而是假装专心吃饭。
祖母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似乎明白了。
我把最近遇到的事告诉了祖母和父亲。
祖母脸色大变,一向沉着冷静的她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惊吓之色!
父亲也变得有些焦虑,他停下了碗筷,沉思了一阵,然后也没有多余的话,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祖母为了防止我再遭受这种事,回到学校之前,给了我一块铜镜,铜镜很破旧,但是依稀可以看见镜子后面有奇奇怪怪的花纹,是一朵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花儿,还有很不清晰的小篆字体。
回到学校之后,按照祖母的指示,我把铜镜放在枕头下。
我把祖母给我的铜镜放置在枕头底下,果然我没有被压床了,但是自从放了铜镜之后,我每天都做相似的一个梦。
梦里,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来到了一片森林,森林中开着许许多多的花,正是祖母铜镜上的花的样子。而且,我还看见了一群女人,穿金戴银,着异族服饰,她们围绕着一朵更加巨大的花,和铜镜上的花也是一样的,只不过体积实在是大,就像一艘小艇,而且有着血一般鲜红的颜色。
这花的周围点着火把,那些女人嘴里面重复念叨着咒语,手拉手一前一后像跳舞,身上的银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她们是在祭祀这巨大的血红色的花。
回学校还不到一周,我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父亲告诉我,祖母去世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周前,我和祖母还一起吃饭、扎纸人纸马,我的脑海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她的音容笑貌。
少不经事的我们总以为生离死别离我们还很遥远,但是,并不是这样的,就像祖母,我只能够想象她为别人扎纸人纸马,做灯笼花圈。
但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到,有一天别人也会为她扎纸人纸马,做灯笼花圈。
我立即给学校请了假,然后奔丧回去。
祖母的灵堂设在屋中央,看着祖母的遗像,我鼻子一酸,一种莫名的感伤涌上心头。
内房的几个婶娘来帮忙洗碗做饭打杂,帮忙料理丧事。
傍晚,几个帮忙的婶娘也纷纷回家了,只留下了我和父亲,父亲说晚上要去请风水先生看一个期,早日入土为安。
父亲交代我一定要看好祖母棺材下的三盏引魂灯,不能让他们熄灭。
我很想问为什么,但是父亲脸色难看,急冲冲的样子,像是有大事发生一样,我也就没有再问。
临界村本来就地广人稀,而且父亲已经出去了两个小时,现在也是晚上十点多了,阵阵冷风吹来,让我感到有些毛骨悚然,鸡皮疙瘩也起来了一层。
我有时候想,祖母好好的,怎么就过世了呢?
父亲的表现也非常诡异,从我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一副对我很冷漠的样子,我问祖母是怎么过世的,他也不回答我。
此时,安静得可怕,我仿佛听见了祖母的呼吸声,一阵冷风吹来,本来还是把八九月的天气,但是那风仿佛是腊月的寒风。
我抱紧了胖胖的自己,然后偷偷瞧了一下那三盏引魂灯,火苗旺盛,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