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城今天起得很早,天还是蒙蒙亮的,街道上却已经有了人的影子。
一排排行人步履滞重,身上的麻衣层次繁复而颜色简单。穿着麻衣的人从灰蒙蒙的空气里面走过,彼此间都不说话。
队伍里面有孩子,孩子费力地透过睫毛交织的缝隙看着脚下的路,走着走着就靠到了两边的大人身上。孩子被摇起来之后还是摇摇晃晃地倾着身子,复踉跄地趿拉上几步,却依旧向着前面的人倒了过去。
街道两边的铺子都显出一副哀伤的样子,哀伤的匾额,哀伤的楹联,哀伤的阶梯,结了霜的,整个街道都重孝一般。送葬的队伍缓缓地打一丛丛的哀伤中间走过,冷不丁天上节节开花地炸开一簇簇的纸钱,又飘洒洒地零落在地上,任人践踏。
玖天风看着自己面前不远处走着的一匹御马——想来它是看不见纸钱翩跹的样子的,只在低头时能扫见街面上凌乱的一片片白。
这时候还是冬日,可是雪在沐城的街道上是存不住的,会有人在它碍眼之前就给清理干净。但地上总还会有些个遗漏了的星星点点,粘在那里没有形状,也都似个重孝一般。那御马分得清楚什么是雪什么是纸吗?有何关系?马儿也都眯逢着眼睛,本能地跟着头马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将军离世,是为国殇。
送丧的队伍快走到巽远门的时候天开始大亮了,早先的灰蒙蒙悉数散去,结在街道上寒霜见了光以后也都蒸腾进了越来越明朗的天空里,人们这才发现——将军大殡这天竟是个艳阳高升的大晴天。
后来很多人说,将军生前无憾,这一日天气才这般晴朗,这是叫子孙后辈不必记挂;也有人说,将军一生为国,骁勇善战,老天这是特意为了迎将军大行摆下的排场。
玖天风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披麻戴孝的皇城,耳边静悄悄地,却又像是回响着各种各样的声音,心里一半酸一半凉。
街道被肃清了,不许人走动,街道上的铺子只留着空位。玖天风耳边听见一阵不和谐的叩击声,转头见西街铺子的窗子里现出个带着白色虎头帽的孩子,硕大的白寿帽总是扣住他本就不大的半张脸。
孩子在人群里一眼看见了玖天风,一只手胡乱地往后推搡着帽子想要露出眼睛。玖天风看不大清他的脸,只看见寿帽上的虎头瞪着铜钱大的一双眼。不等孩子把眼睛露出来,窗子后面又现出了个伙计模样的人,伸手将孩子从窗口抱了下来。孩子乍一被抱起来似乎有些不舒服,一双手小手臂在空中胡乱地挥舞了两下。手一抬起来,硕大的寿帽又扣回了脸上——只一瞬间孩子就被抱走了。
玖天风抬头看了看不合时宜的天,越发觉得它蓝得刺眼——一位将军死了,天居然晴朗得这般不堪。
将军战死沙场是件壮烈的事情,即便不是战死,只要死在边疆,哪怕是边疆的别院也都会让人觉得十分悲壮,不免要对那里的反臣咒骂几句。可是如果将军是死在皇城里——一位将军却死在了里皇城里,还不是刀枪剑斧所伤,乍听起来很不应当。
不过人们也已经听说了,这位将军是被乱臣贼子害死的,不是死在自己的床榻上,沐城空气里的悲伤这才更添了几分义愤——将军生时为国效力,死后还能鼓舞人民对敌的愤慨和仇怨,将军这一生着实是个好将军。
“各位大人城下留步,本家多谢了,本家多谢了。”
再往外走就要出城了,队伍前面传来将军家人的呼声。
将军的老家在漠北,将军冢却修在了南城外,好在皇恩浩荡,皇帝特许将门家的祖坟以后都可以迁到将军冢一带。
将军死后不久就可以等到迁过来的祖坟,这对将军来说是件好事。为这个国家征战了一生,还奉献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将军最后终于能够回到自己的家里。将军在世时之于儿子是战友,是领袖,此时将军终于可以到儿子身边去做一个父亲,终于可以享受一下这一个甲子以来都没怎么享受过的天伦之乐。去往天伦之乐的路上,外人到这里该留步了,将军的儿媳却也不能再陪着了。
队伍里头走出来了个戴着重孝的男子,一直走到玖天风面前作了个揖,玖天风则敛衽还礼。
“叔父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照说……嫂子理应再送叔父一程。”
“不必为难,风月中人不给将门戴孝,这是老祖宗的规矩。今日天风可以随行,家中已是极为照顾。”
“嫂夫人是明事理的,只是这城中总有那些个不明事理的,今日叔父大行,你我都是图着叔父清心上路。”
“阿仲不必为我挂心,你且去忙吧,我也是要回去了。”
“改日阿仲再去琊岭拜访嫂嫂。”
有风微微掀起了玖天风玉色的衣裳下摆,打膝盖那里一点点地渗出冷来。玖天风回了回神,转身快步往回走去——自己虽也是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但在披麻戴孝的人群里终究还是乍眼了一些。玖天风虚望了一眼南去的的将军,转身向北面走了,再没回头看。
玖天风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北城的枢密院。
国殇停朝三日,朝中大臣今早都去了城郭送丧,不过估摸着这会儿也都快回来了。玖天风跳着外墙进了院子,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慎卑洁做事的地方,坐在他的案前,手指在案上叩起了板眼。
不大一会儿,慎卑洁一身粗缯大布地推开了门,边往屋里进便和人交代着什么,一跨过门槛却看见屋里坐了一个人。慎卑洁倒是没什么反应,可是把正听着慎卑洁吩咐的小吏吓了一跳。慎卑洁示意小吏先退下去,嘱咐了他一句,叫他出去不许胡说。
“这里是枢密院,这桌子上全都是政要机密,你这么的就进了来可是要杀头的。”慎卑洁色厉内荏地唬着面前的人。
“杀了小九有人岂不是要心疼?”玖天风懒懒地抚着脖子上戴的坠子,“哥哥的这颗心可比这些机密值钱得多了吧。”
“怎么想着来找我了?”
“小九要走了,回岭上去。”
“这么急吗?”
“此番本来想着能见到他,把之前的事情了一了,不想没见到。好在也不算白跑,如今老将军走了,也算是了结了我另一桩心事,小九终于可以静了心修习。左右他现在也不在沐城,我也不必在这留着了,尽早回损福关上去,继续我那未尽的事宜。”
慎卑洁好多的话想说说不出口,突然羡慕起自己那几个会说话的师弟来,末了只是挤出来了一句:
“在岭上多珍重自己。”
“将军这次遇害不是意外,你们要多加小心。”
“将军遇害前,太医局的莫太医还有朝中几位大人在中岭遇害了,琊岭那边,小九回去以后还要多留意留意。”
“他们都是前朝之臣,都有过不臣之言。”
“你当年还朝的时候,他们都说三道四过。”
玖天风睫毛指着地,再三犹豫还是没有保证什么,只道:
“今日来就是与四哥告个别,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劳烦雪鹤吧。”
“不和你二哥告个别吗?”
“该说的小九与四哥都说完了,有四哥提点小九已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什么时候四哥再来拦道,你我岭上再见。”
说罢转身就要出门,一回头却见门开了,南荣比走了进来。
“陛下好伶俐的耳目。”玖天风也不惊异,对着南荣比施了一礼道。
“今日将军大行,朕理应看看你,便叫人留意着你几时回宫,却得知你来了这里。”
“陛下不是来怪我乱闯重地?”
“这天下是我们兄弟的天下,没什么你不能知道的。”
“陛下错爱,天风惶恐。”
“不再住些日子?”
“屡有朝廷命官遇害,天风觉得这与海寇有关,海寇又与琊岭有关,便想着快些回到岭上去。”
“朕与你还有些话想说。”
“陛下要说的天风都懂。”
南荣比还要再说点什么,却被慎卑洁打断了:
“我说陛下,这皇宫虽气派却不比琊岭三关开阔,小九不是一般的凡鸟,在这边如何施展得开?”
南荣比便不再多言,他扫了一眼玖天风胸口的乾离石,便和慎卑洁一起送着玖天风到了院子。
“天风,这次朕与你四哥斩了个与海寇私通的逆贼,此前见他与鹤徕泉坊有联系。”
“天风会留意。四哥,陛下,天风告辞了。”礼罢,玖天风御风向南而去。
两百里外损福关上,未晞斋斋主蔺言念打开雪鹤传来的信笺,读了负荆将军的讣告。末了把纸笺揉了丢在一边,换了件衣服抹了把头发走出斋去,在堂口碰见了宛丘妈妈,就唤上了一起走。宛丘乃是玖天风身旁的人,这段时间玖天风不在,又逢着未晞斋要评定赘芳录她才住到了这边,方便照应。
这未晞斋矗在若扬山半山腰上,一直往山底下去全都是各式各样的瓦肆勾栏。两跬为一步,这一条灯红酒绿的下来大概有个千百来步远,早先就叫作千步道。后来由于与“千步倒”谐音不甚吉利,便改唤作十里街。平日里蔺斋主极少出门,此番他却带着宛丘慢悠悠地步下山去,要穿过燕婉谷上乾凌山。
“斋主,咱们这是去哪?”宛丘难得见到斋主一回就张口问。
“送你回家见你家魏先生。”
“魏先生不在岭上,宛丘着人去寻了几次了都没有后话。”
“我去了,自然就在了。”
宛丘对蔺斋主这故弄玄虚的样子再熟悉不过,便也不再多问。此刻,琊岭正值天寒地冻之时,可损福关上倒是不缺少好看的景致。二人一路上或是四下顾盼地看着燕婉谷里的冰挂残雪,或是引颈品读乾凌山腰碑廊里的碑刻木雕,颇为自得。
乾凌观周遭松柏甚多,在山脚下难以见到道观真身。蔺言念二人顺着沿溪涧修的天梯栈道缓步上了乾凌,少焉遇见了路上起着的一座牌坊,正中书篆体的“乾凌观”三字。而后前后又过了四道牌坊,上面各书着道法自然的教诲。接着又向山上行了百十来步,眼见着两边的松柏疏落起来,不似方才那般高大密集,再一抬眼,这才看到了道观的真貌。
有鹤来朝乾凌观。
只见这道观依山而建,由苑、阁、殿、廊、楼次第排到山巅,数顶上那一座鼓楼最高。乾凌山常有云来蔽顶,常常不可得见那鼓楼的形貌,唯有几道飞檐斜出旁逸。每每到了更点上,就有浑厚的钟鼓之声从云雾里传出,在琊岭的千沟万壑间激荡出浓淡交织跌宕起伏的叠韵。不时有南来北往的雪鹤在绝顶歇脚,给叠韵中添上几声窅渺悠远的鹤鸣,着实叫人恍然神怡。
乾凌观既是道观,装潢上自然都向着个仙风道骨用力,道观里里外外出来进去的人在关上房门之前素来也都是一幅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是在拂尘头或帽子上系了条红绳来区别于寻常的修道之人。
二人走近了苑门,临门立着的道童远远地就向了来人稽首。
“蔺斋主,稀客,有失远迎了。宛丘妈妈,您也里面请。”客套完道童便一甩拂尘,将两人让进了里头。
大堂里面也是道观的装潢,正对门设了香案,供着元始天尊的牌位。大堂两边各设了一排打坐的清修之位,几个帽子上系着红绳的道士盘坐在那里神游太虚。
几人对着老尊的香位略拜了拜,绕过后面的屏风从后门出去,又过了个院子进了阁里。此处便不同于前头味道,处处透出了一股风尘气,虽是不同于寻常风月场上的媚俗,但从桌椅的陈设上便能看得出生意人的精细。里面迎客的道士熟门熟路地将蔺言念和宛丘引到了二楼一侧柱子后边的老位置,上了壶琊岭离采来的肆隐茶,乃是蔺言念的独爱。
蔺言念坐的这处可是个好地方,一打眼整个大堂里的故事尽收眼底,底下的人抬头又不会马上注意到这里的人。哪怕人在楼下大堂打起来,只要二楼不塌,坐在此处可以接着喝茶看戏,一般不会被波及。
“蔺斋主,今日所来何事?”道士边斟茶边与蔺言念客套。
“等人。”
“能让蔺斋主和宛丘妈妈等的定不是寻常之人。”
“自然不同凡响。”
“二位请。”
半盏茶的功夫二楼对着楼梯的地方开了一道门,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他身后送出来个娇俏温润的小道姑,帽子上也系着个娇俏的红绳。富家公子风度翩翩地一提前襟下了楼,道姑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肃拜之礼。
楼梯下面已有道童拱着手候下了,公子抖开折扇往下走,走到一半的地方突然停住了。就见他身子一歪,手里的扇子“啪”地滑了下去。紧接着人身上一软,“丁零当啷”地竟闷着声顺着台阶滚落了下去。楼梯上的小道姑明显的道行尚浅,见状“哎呦”一声破了功,跌坐在地上。
下面的道童倒是见过些世面的,赶忙地到了公子身边,伸手一探鼻息,却已是没了生气,忙招呼着道友去唤人。
“发生了何事?”
从堂后走来一个道士一个道姑,前者道号南归子,后者道号抃风元君。此二人代观主崇牙道人主持观内大小事宜,此刻听了禀报匆匆前来查看。
“道长,师太,这位公子问道出来后从楼梯上跌了下来,断气了。”
抃风元君抬头看见楼上坐在地上哆嗦成一团的小道姑,有些责备地使了个眼色令她回屋。那小道姑得了指示匆匆施了一礼就闯回了单房去,紧闭房门。
“死了就快联系家人,再请仵人过来,在这里慌什么?冲了恩客静修岂不是罪过?”南归子责备道。
“道长,师太。”小道童附耳到二人身边,“这是沐城一品大员尹大人的公子,前些日子中了文举。”
南归子蹙了下眉头,念叨了一句:“又一个?”
却这时,不等南归子想要叫人安排排查清场,一个正往外走的恩客一声哀叫就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惨叫不已。一道红色的身影倏然入室,踏在了那人身上。
“诛杀朝廷命官,谁派你来的?”
来者正是才从沐城归来的玖天风。
地上的人头一歪,欲咬破嘴里的毒囊。玖天风手上一运气,那人嘴里的东西便“嗖”地飞了出来。
“带下去,好好审问。”玖天风腿上将那人向着南归子一踢,上身一个云手将势收了回来。
“恭迎魏先生回山。”抃风元君不多嘴问事情来龙去脉,也不好奇玖天风如何得知那人便是真凶,只是对着玖天风依着门里弟子的规矩行一大礼。旁边的人见状纷纷回过神来,按照门中的辈分,叩首的叩首,行礼的行礼。一个小道童待行完了礼起身,双脚如轮地向着前院跑去,朝着山下长呼:“魏先生回山!”
“魏先生回山——”
“魏先生回山——”
山腰到山脚依次有人将话传下山去,话又顺着燕婉谷两边一路传到了脂馆林立,烟花云集的十里街。街上的亭台楼阁里除了赘芳秀才和问道的恩客,不论姑娘小倌还是老鸨龟公纷纷朝着乾凌山长拜,嘴上念着:“恭迎魏先生回山。”
再说乾凌山顶上,玖天风刚收了手正待交代几句,却听二楼柱子后面有人道:
“群霙弋枝,寒松释雪,招式不动声色,气力柔中带刚,魏先生不愧是琊岭上的一代雄才。”
玖天风一听这声音笑了,对着楼上道:
“蔺斋主光临风月之地,想必必有所求。先生但说无妨,天风必然会让先生此行功德圆满。”言罢脚底羊角生风,转眼已站到了蔺言念的桌前。宛丘连忙起身,对着玖天风揖了一礼。
“魏先生的青女醉也是越发地出神入化了。”
玖天风修的是风月门的功夫,多半得传于母亲。风月门在武学上并无多的研究,两套用来交手的功夫也都不似尚武的睽豫道那样狠厉,甚至初出手时叫人喜欢,可一旦招数施展开来就叫对方绝无还手之力,着实是很女子的功夫。
群霙弋枝与寒松释雪都是老前辈从雪景里头悟来的。群霙弋枝的优势在于不动声色,将小股的真气一点点地输到对方的要害处,直到连成气场爆开,再将对手制服。真气刚刚输出的时候,被攻击的一方会有如沐春风之感,在战场上极容易误会自己是有所提升,从而放松警惕。这一招得悟与大雪压枝的景致,开始几片几十片甚至几百片落下来的时候,对于林子里的树枝毫无影响,可等到积攒得够了,轻飘飘的一片雪一阵风都可以将枝干折断。
群霙弋枝是个偷袭的法子,人被盯上的时候毫无察觉,但是这招数不能用在面对面的交战上。而在面对面交战时,风月派的功法旨在防与护,对自己曰防,对伙伴曰护,这时用的是一招寒松释雪。大雪能折断劲枝,却摧不毁松柏,寒松释雪就是将对方的攻势顺势化解,可解自身之困,也可解同伴之危。
而青女醉并非是风月门里的功夫,是天风母亲洛雍自己悟出的一套轻功功法,这套功法的奇特之处在于它的姿态。传那日也是天降大雪,玖天风之母大醉飞身入空中游历,醉后头重脚轻,在空中颠倒了天地。惺忪之间,只见漫天彤云映在了一水冰湖里,自己脚踏苍穹,看大雪似溯回般飞入湖中的洞天里,别有豪情。
待酒散了之后,洛雍忘不了醉中的滋味,便效仿当夜情境,揣摩彼时的姿态。然而已是时过境迁,那时的滋味再未寻得,可是她却意外地发现了更加敏捷轻快的功法,即枕虚倒入流云,倚风背行九天。要先腾跃九天之上,再如背跃沧海一般斜倒着插进云层里,借着高出乱风激流向一方滑去,远看着就像是问了罪被打下云层的谪仙,别有风味。由于是霜雪天里悟出来的,就以霜雪之神青女命名。
轻功是外功的功法,这些年来江湖中人对于轻功的修习无非是钻研两点,一是求轻,再是求快,但也有不寻常的就是求美。风月门起来后,很多人将武法功学融进了表演之中,追求功法的美感,主柔中有摘花引路的殷修篁,主刚中有扬刀作马的华攸同。但这些都不是很主流的,因而青女醉初现时人们只当是风月门的出了新的舞蹈,等到真正见识过才觉叹为观止。
人在空中,提气托起自己之后身子就轻了,身子轻了行得就快,可是行得快了就有风来阻,研习轻功的人管这叫作克风。风有定向,人无定向,人不能永远跟着风向走,研习轻功的人用过各种克风的办法,但是都不若青女醉。青女醉非但不刻意克风,相反假借风力,这便使之成为了眼下江湖上最快的轻功。玖天风自幼修习的正是这青女醉,同时她于轻功上悟性极高,现如今比起母亲当年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蔺言念此言也是实话,算不得奉承。至于蔺言念此番前来究竟何意?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