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孕三水,三水交汇于一镇,在镇子中心养出一汪大湖,湖曰哀浼湖。
站在镇子东边的鸿离山上可以遐窥全镇,但见三条河道不直而曲,三股顺向而弯,如新生小儿头顶的发旋儿,又似远古时拟莲花之形涂鸦出的简易图腾。
水是从四周奔赴到哀浼湖中的,可是从形貌上观之却像是哀浼湖醉了酒在原地打起了转儿,把水甩将出去才蔓延到了镇中各地。这三条河原本就都叫醉河,那南面辞罹山流下的叫南醉河,西边瞻澳山上流下的叫西醉河,脚下这座鸿离山上流下去的则叫东醉河。
这一座小镇就叫莲华镇,本是传闻中的一处瑶池仙境。
水为景中境,意为境中魂,然而那河那湖现如今都仅仅只剩下了一个名字。鸿离山头西望莲华,但见土地干涸,沟渠狰狞,过去滋养佳境、辉映风光的水色皆空余传言。每逢雨季的时候,湖床河道里或许还会涝下一些积水来,却连藻荇都再养不出。
失了三河一湖的莲华镇萎缩了一般,虽有稀疏的杨柳相榜,却总也打不起精神。蒋德久站在山头看着莲华镇当下的光景,心中有些唏嘘。
身后这时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蒋先生可知,这鸿离之名由何而来?”
蒋德久转头一看,认出了来人之后对来人微微一笑,蔡易睚险些错过那笑容里的轻蔑。二人对拜拱手,来人叫了一句师兄,蒋德久回了一句不敢。
“蒋先生,你我同为五蠹子门下的互郎,只不过我做的是掠卖,我唤你一声师兄再合适不过。”
掠卖,最初指的是贩卖人口之人,看起来是叫人不齿的勾当,但其实行里说的掠卖指的就是掮客。一般的掮客到是不敢自称为掠卖的,还非得是五蠹子的传人才能。
五蠹子的《商典》可谓是包罗万象,凡是人能想到的赚钱方法在《商典》之中皆有法可循,有章可依。从中不只能查到所谓的正经买卖,像是分赃、走私、敲竹杠、人口交易这些看起来上不得台面的交易,《商典》里面都有所涉及。
有趣的是,不少现在看起来很正常的营生,甚至一些很是光鲜亮丽的行当,如果真的被拿到《商典》里去追本溯源,其中大多数都发迹于在现在看来有悖纲纪的营生。就好比说当年颇有争议的泉客行当,再比如说掮客——《商典》中所有关于掮客这一行当的内容都记录在了掠卖这一条里,现如今掮客行里定下的每一条规矩,遵的每一个老礼儿,都是从早期掠卖的经验中整理出来的。
掠卖这一条收在《商典》的副册之中,因而门里对掠卖的总是带着三分的轻视,不懂行的对这种人还有些畏惧。但是,一乡一城之中总要用得到掠卖的人,像是官府的官卖,风月行里的引荐,大户人家过继孩子,宅门宅院里却了人手,小家小户想找个营生,手艺人缺个传承,府衙里短个人才……但凡是与人相关的往来,只要有掠卖的在其中斡旋往往就会更加省时省力,彼此顺心。掠卖与买办一般,也要时时刻刻留意每时每地的因缘经纬。
五蠹子的两位门徒聚在了一起,彼此打量着,良久蒋德久开口问道。
“许久不见,您来这莲华镇所为何事?”
“自然是做掠卖之人该做之事,与师兄大概目的差不多。”
“这鲛石之事,似乎不在掠卖范畴。”
“毕竟是一场人间局,鲛石与蔡某无关,可是这鲛石之争中谁该入局,谁该出局,谁家的仇怨需要谁来开解,谁家的秘密需要借谁的嘴,谁家的恩情需要谁帮着报,谁家的因缘需要谁来再续,蔡某就难辞其咎了。”
这人就是之前在沐城四处“挑事”的蔡易睚。
两人下山在镇上找了一家酒馆,坐在一起对饮了两杯。
“蔡先生,您来这里多久了?”
“蔡某已是第二次来着莲华镇了,只是之前迟迟等不到该来的人,就去来人所在之处探了探,发现他原来是被世故绊住了,不由得才回城出了些下策,其实罪过,罪过哟。”
“你踏因缘倒是机灵,早早推算出这莲华镇来。”
“术业有专攻,鄙人虽是旁门,可毕竟是正经研究人而非死物的,踏因缘自然要更加伶俐一些。”
“你方才问我鸿离山名由何来,莫非有什么典故?”
“倒也称不上什么典故——师兄知道,这镇上三条河道并中间一湖,在形貌上似一朵莲花,故而称为莲华镇。瞻澳山上恰能看见三河拐弯的地方,水之弯处谓之澳,‘瞻彼淇奥,绿竹猗猗’,瞻澳由此得名。辞罹山则是旧时一位君主取的名字,意指过了此山,入了莲华镇,便可以忘却一切忧愁烦恼。”
“早年莲华镇景致奇美,我亦有所耳闻。”
“说来这莲华镇、瞻澳山和辞罹山其实都是古名,唯有鸿离山与哀浼湖都是后世里才取的名号,本名皆已经遗失,无人知晓了。”
“哦?为何改了名字?”
“鸿离、哀浼,这两个名字都出于《新台》一诗,‘鱼网之设,鸿则离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故有鸿离一名。另,‘新台有洒,河水浼浼’,可惜昔日繁盛水态不复存在,故有哀浼之说。”
“《新台》一诗本是为宣姜鸣不平之语,这取名之人为何用此诗命名,与此间山水有何关系吗?”
“师兄大概知道,这莲华镇过去夏有芙蕖含露出水,冬有冰湖环望雪峰,这夏秋之际不输江南风韵,春冬之景更是羡煞南国,故有“恨江南”之称。相传前朝有一位皇帝年年不下江南,偏偏常常来这巴掌大的小镇游玩。有此缘由,这莲华镇便也越发地繁华,慢慢衍变成了一座城,改名叫作了御芙城。”
“若当年此处真有如此景致,倒也是合情合理。”
“可惜万事万物盛极必衰,有一年这位君主在这里做法事欲要请一位神仙来庇佑此处,不想却请来了一位“瘟神”,惊动了这块地脉,乱了天道。而后此处的水域就开始干涸,城中终日尘埃缭绕,再无当年的风采。人们说这位君主就如同那《新台》中写的那样,想要打鱼,却游来了蛤蟆;想要嫁一位良人,不想来了个丑汉。于是御芙城又变回了莲华镇,就是现在这幅样子。”
“这一段沐城第一说书人屏湘子似乎讲过,他说当年是请来了旱神女魃,才遭了这番劫难。”
“是有如此传闻,于是当年的御芙城就又没落成了莲华镇。可是毕竟那几年积攒了不少的人情世故,这些年因果轮回往复,莲华镇又热闹起来了。近些年莲华镇受了商道荫蔽,商贾不绝,买卖不断,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师兄您说,这世故的苏醒是因为什么。”
“怕是,与当年这位君主请的这位‘女魃’有关。”
“师兄相信女魃的传说吗?”
“不信,便是有鬼神存世,也是源自人间。”
“不错,此间‘天灾’皆为‘人祸’。不过,师兄您觉不觉得,这故事里的一些情景有些熟悉?”
“我等乃是五蠹子的传人,顺势而为,至于这势头下面的结果会是什么,不是为互郎的需要担心的,也不是我等可以改变的。”
“那我们就一起,静候那能行此事之人吧。”说着端起酒杯。
“请。”
“请。”
五蠹子门下这二人见面后的第三日清晨,孟怀蚩带着卫恒瑞来到了莲华镇。
说起来,那沈奉庸自打从舒怀阁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废了,颓在那里连鹿鸣泉坊也不管,孟怀蚩的话也不听。孟怀蚩看着他可怜,本想着带他出来走走,却又不敢太相信他,又想着送他去琊岭找他儿子,可是他又去不了——南荣比之前有命,沈奉庸今生今世都不能离开沐城,虽然前缘已清,仇怨已了,但是皇帝金口玉言,说了也就不能更改。
孟怀蚩主仆两个抹月批风地赶到了莲华镇,休息了片刻便分头在镇子中走了一日,四处打听哪里有鲛石鲛塚之类的故事。
主仆俩分手之后,孟怀蚩在城中游走了一日,却是处处碰壁,又不知道为什么,人们一听他说自己是泉客都立刻不理。他便不敢再表明身份,转成旁敲侧击,虽然不再被人排斥,可是也没问出什么四五大六来。
黄昏时候,两人按照约定好的回到客栈碰头,卫恒瑞进了屋子也不顾什么礼了,走到桌前倒了一杯上午出门前剩下的茶水,“咕嘟咕嘟”地就下了肚,喝完了拿袖子胡乱抹了一把嘴巴,又倒了一杯。孟怀蚩刚要提醒他凉茶喝急了损脾胃,可是一见他这架势,话说了一半就咽回去了,伸手翻过另一个倒扣的茶杯,趁着他喝第二杯的时候斟满了备着。卫恒瑞足足喝了五杯才停了下来。
“还要吗?”孟怀蚩笑着问他。
“够了够了,老爷说凉茶喝多……”说着打了个噎气,“……损脾胃。”
“五大海碗下去了你倒是惦记着伤损了,这天儿真的是越来越热,这地方也是忒干——我说定祯,咱们走了半日了,你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三缄其口。”
“行啊,你会用四字儿的词了。”
“老爷就会逗我……但是啊老爷,”卫恒瑞忍不住又灌下了一碗,“我见这镇子里河道湖泊干得厉害,就问人家怎么回事,他们都不说。赶巧在街上我遇见了一群小孩儿,就跟他们套话儿,倒是问出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你说说。”
卫恒瑞便说来听到的莲华镇往事,孟怀蚩从里面听出一处怪异之处。
“你方才说,过去这湖里总有酒味?”
“是啊爷,您说这湖会不会和鲛漓湖一样?”
“当初陵虞说鲛人会吸收水中的‘酒气’,长此以往水会越来越淡,赶上水淡的季节甚至会有鲛人聚义而死,以保子嗣。可是这死湖也全靠日头往出蒸水汽,又有三条河往里面灌水,真有鲛人也活不了多久啊?”
“孩子说话哪说得明白,其实是真是假也不知道,这些一听就是老人哄孩子的时候讲的故事,弄不好是刻意往邪乎了说——对了爷,请孩子吃糖花的钱您得出啊。”
“臭小子,”孟怀蚩拍了卫恒瑞一巴掌,“这么说咱们得去这哀浼湖里看看。”
“去不了,去不了,沿湖一圈儿都叫官家给封上了,谁也不许往里进。湖四转圈儿都有朱漆杈子,老旧得很,我看是前朝的东西,但是没撤下来我也不敢过去。”
“皇城里头设杈子不许人走就算了,这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怎么还拦道?何况还是前朝的东西。这世道换了皇帝都换片天呢,前朝的杈子还留着作甚?”
“私闯杈子这种事我可不敢,老爷您也给定祯省省心,别惹事,咱们要不先问问这一片儿管事的。”
“用你教训老爷?”孟怀蚩又拍了他一巴掌,“我打听到莲华镇这一片归枢榆县管,枢榆县有个县太爷是挺强势,咱们歇歇,明儿往枢榆县去。”
主仆两个打定了注意就在镇上休息了一夜不提,第二日便催马到了枢榆县。两地相隔得倒是不远,不足半日就到了。
这枢榆县是南北商路的一条支路与东西商路支路的交汇点,自古是个商贸繁荣之地,街上商贩云集,商队往来如梭。
不同于沐南市集的规整有序,枢榆的商铺连门口的台阶上都铺满了货品,叫卖的吆喝也粗犷不少。招牌匾额上也不认真写店名,很多胡乱涂画图腾似的标志,还有一些写着“海纳百川”四个大字。
孟怀蚩找了个茶馆坐下,给了卫恒瑞一些银子,叫他去拜会拜会县太爷,就说以后要在这里做生意,提前打个招呼。
不过个把时辰之后卫恒瑞就回来了,孟怀蚩递了杯水过去,问他道:
“见到那老太爷了?”
“嗨呀,什么太爷啊,整个一痴呆苶傻,坐在那眼神乱飘,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儿的。要是没有丫头伺候着,端起来个茶杯都送不到嘴边去。”
“怎么会啊?我之前在莲华镇问了几个人都说这位县太爷在这里可是一手遮天,莫他不是故意与我们藏拙?”
“就说是嘛,我出了门也觉得不对劲,看着巷拐角的地方有个篾匠坐着,就花了点钱上去打听了一下。原来这位老太爷前些年续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小辣椒,接着身子骨慢慢地就不济了,现在这些个事都是这位夫人在管。”
“这么说,咱们得去求这位夫人。”
“还未必求得上,这枢榆县一直以来就是南来北往商路的交汇处,货运一向昌盛,求到那里去的人不知道多少。”
“求不求得到都得求到,眼下还没多少人知道这里是鲛塚,可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这里的父母官不站在我们这里,早晚是个事情。”
“我已经把那夫人的外宅打听清楚了,就看老爷什么时候去了?”
“这事急不得,先还不能让她知道咱们来干什么,咱们买点东西。”
说着拉着卫恒瑞到一边的摊子上去了。
“老爷,咱们上这来给那位夫人买礼品?这能有好东西吗?”
“老爷我凭什么给她买东西?”
“那您要买什么?咱们又不缺东西。”
说话间路边一个酒馆里出来个伙计,见到卫恒瑞东张西望的便扬声招呼。这酒馆匾上就书“海纳百川”四个字,孟怀蚩抬头见了觉得有意思就凑了过去。
那伙计是个有眼力的,连忙过来招呼:
“爷,喝口水再走?”
孟怀蚩摆摆手,问那伙计:
“这最大的行栈在哪?”
“哎呦爷,打听事情还用费那个劲?您里边洗把脸,掸掸尘,想要打听什么要什么,咱这就能办。来二位里面请,里面请,来咧——双喜临门——”
二人给让进了门,孟怀蚩四下一看,这屋子口小但肚子大,门脸看着不起眼,里面却有偌大的一个堂,堂里是一排一排的隔间。伙计将两人让进了一个隔间里,里面已经预备好了茶水。那每一个隔间之间是由海疮石做的屏风隔开的,相邻两间相隔区区几尺,却完全听不清楚临间在说什么,即便是贴在石壁上仔细探听,也就只能听见海疮石小孔之间“隆隆”的回音。
“我们不是为吃饭来的。”孟怀蚩道。
“来枢榆的哪有为了吃饭的?您要什么?尽管和小的说来。”
“我是卖药材的,要去北边卖药办货,身上带的撂地货卖光了。我怎么的都得往北去,空手走路白瞎了,你这边有没有走不动了的要出货的?我可以接手。”
“爷,您是沾着泉客生意的吧?”
“不是,跟泉客八竿子打不着。”
“爷您别急,您就是倒私盐拐小姐与小的也无关。”
“这说的什么话?”
“哎呦爷,您误会了,小的们向来只办事不问话,只是见您鞋帮下面纳的绣线走的是水蟠鱼鳞纹的针脚,想着您认得沐城泉坊的老爷。您又说是办药,怕您赚惯了泉资,看不起小本的买卖。”
孟怀蚩不由得缩了缩脚,摆摆手道:
“不挑那些个,就是想着不空手就好。”
“这就好说了,就前些日子有家往南运药材的,结果老子中了风怎么也不好转,家里人急着把东西出手就托到我这来了。这个人家说了,价钱都好说,您看……”
“我这价钱也好说,你尽快去办。”
伙计应了一声就要退出隔间,孟怀蚩又叫他道:
“去给我们找两身成衣。”
伙计又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出去了,卫恒瑞不解地问道:
“老爷这是作甚?买那些个草药干什么?”
“咱们不知道这县太爷家知不知道鲛塚的事情,不能立刻就说漏了。可是上门的话肯定得找个由头,既然说是做生意就总要做做样子,咱们手里押点货。”
“我明白了爷,这叫引子。”
“咱们到时候就说想征哀浼湖的地方种草药,你先交涉,我来压阵。记着,少说话少犯错。”
“明白,爷。”
主仆两个正商议着,莲华镇那边却又来了两个“老乡”。
“爷爷的,这狗地方什么死了娘的天儿?俺早听蔺言念那老小子说过莲华镇里头闹旱鬼,这城里不会住的都是白毛僵尸?”
陆永霂带着蒙屯一到莲华镇,蒙屯就直嚷嚷着这里不好,陆永霂便一面四处打量着一面安抚着他:
“那是哪个年间的传说了?”
“看这河道走势,早年这里头水可不少,现在这?样子了,不是闹鬼了还能怎的?”
“不正常是肯定不正常,但是闹的可未必是鬼。”
“哼!不闹鬼就是人心里有鬼。”
“嘿哟,你小子倒还真是……”
“俺咋了?”
“有时候还就真不傻。”
“嘿大哥,您这是夸俺还是损俺?”
“当然是夸你——走吧走吧,来都来了,转转。”
一旁的小楼之上,蒋德久和蔡易睚一直盯着这两个人。
“师兄,当年有一陆贾能言善辩被称为‘有口辩士’,还变革了从前朝流传下来的旧儒学,如果有可能叫他遇到已经身为‘亚圣’的孟夫子,二人辩论起来,该会如何?”
“按照史书上写的,那就完全没有什么可比之处。”
“哦?此话怎讲?”
“按照史书上的篇幅来说,陆贾自然完全不比孟子。”
“史书这般说来,那师兄以为不然吗?”
“非是不以为然,只是觉得过去之事皆无从考证。这真正有才之人未必是喜欢抛头露面的,不在帝王身边,其事迹自然得不到流传。孟子的妙语多半与惠王有关,而陆贾的巧舌主要用在了各路诸侯之间,若是以史书为标准,高下立见。但是无论孟子也好,陆贾也罢,放在后世来说都不过古人。莫说是几代王朝之前的事情,便是几年之前的事情,咱们也没弄清楚过啊。”
“嗨,蔡某不过是想问问师兄,您以为眼下的陆孟之争谁能更胜一筹?不想师兄却给蔡某好好说教了一番。”
“且看吧。”
蔡易睚听后笑笑,把一只脚搭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敲着桌子,嘴里唱念着:
“俺是个猜诗谜的社家,风流隋何,浪子陆贾,我那里有差的勾当——”
莲华镇里沙土飞扬,琊岭尚在千里之外沉睡,而沉睡的故事,无论在过去还在未来,从来一样——唱戏人正是看戏人,看戏人正是写戏人,写戏人正是戏中人……一剪玄月入屠苏,半枕松风茶未熟。花落谁家谁人予?回看风云起殊途。
可有那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