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上的先生曾给南荣比算命,说他兴于一处,滞于一处;成也一人,亡也一人。南荣比也一直想找这个人,又不敢真的去找这个人。
南荣比这人着实多疑,做事好忌惮,因而也确乎是做过一些叫人心寒的事情,但是玖天风嫁给晏晢曜这件事情上他不是一个坏人,晏晢曜惨死凝翠关,最终“衣染西关雪”,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况且,这一桩亲事原是玖天风上赶子,南荣比在其中还算的上是做了一个成全。当然,此后的事情对于南荣比来说确是百利无一害,或许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命一说让他落下了这样多的幸运。
玖天风七岁之前都长在塞北,七岁那年被悄悄送回琊岭上,时年洛雍去世。钟适墟那年六岁,留在塞北陪着师父。五年之后师父病危,玖天风由兄弟们带回塞北与父亲诀别,葬礼后钟适墟被带回了琊岭。
说是回琊岭,但是钟适虚没有直接被带回琊岭,而是到了沐城观礼——观涵苵郡主与晢曜将军的合婚之礼。
钟适墟与玖天风已是多年未见,塞北见时涵苵刚经历了一场死别,一路回又好不容易到了一处,天风又要嫁人了。
魏侯爷夫妇都是绿林人出身,家中不喜豢养女侍,加上侯爷待弟子严厉,塞北这些年,钟适墟在宅院里见过的女子不多。钟适虚最熟悉的女子的模样,无非是记忆里师娘洛雍日渐模糊的样子——当时的玖天风只是孩童,还算不得真正的女人。不过如此说来,钟适虚在观人色容方面起点倒不算低。
玖天风被接走后的一天,魏侯爷当年在江湖时的一个远朋带着家人来访,一起来的有个小姑娘,众人都夸赞她伶俐漂亮,日后必要出落得亭亭玉立。晚宴上人们喝了酒便喜欢去打趣座中年纪最小孩子,于是钟适虚就被问到客人小姑娘可不可爱,想不想要她做媳妇,钟适虚却突然冒出一句:不如师姐好看。
魏侯爷闻听他说话唐突,面上露出几分愠意,好在客人同样也是绿林中人,自是毫不在意,还说起了玖天风。
其实钟适虚脱口而出前言以后心中便打起了鼓,他平日里头性子虽野,但只是不喜欢规矩,并不是不懂规矩。当夜席散之后,他回到房中满心想着会不会因为口无遮拦而受罚,一时再没心思想其他的什么。好在钟适虚说这话时魏侯爷就已经熏染欲醉,夜里又拉着朋友在月下对饮,与友人回忆起许多从前之事,第二日醒来后早不记得这段插曲。
钟适虚发觉自己蒙混过关后松了口气,可是心放下了以后却突然又想起了师姐。
自打送走了玖天风以后,魏侯爷好像待他更加严格,叫他心无旁骛。师娘走了以后钟适虚自己也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真的更加用心习艺,不敢去回想过去与师姐在一处的日子。如此说起来,自打玖天风离开塞北,这次倒是他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回忆起她。
可是真的又敢想起了,他却又迟迟记不起师姐的容貌。她……大抵是个古灵精怪的模样吧,喜欢捣乱,不时在师娘面前争宠,也没个师姐的样子。钟适虚想不起师姐的样子就想起和师姐在一起的事情,猜自己当时觉不觉得她漂亮。
这个问题一直思索到了回到沐城后再见到玖天风,看到师姐的一刻钟适虚心中一惊——好似师娘的样子在记忆里一下子明晰了起来,可是看了半晌又觉得师娘并不完全是这个模样的,一时心里头的滋味说不清楚,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讨厌喜欢玖天风的长相。钟适虚想着,自己小时候与师娘最为亲近,与师姐也很要好,许是每一家有每一家的好看,各家人都喜欢自家人的好看,自己喜欢师姐相貌并不稀罕。
可若是这般说来,晏晢曜就不是什么亲人了,钟适虚便不觉得他的长相顺眼,即便他有个危岩剪水美将军的称号。
却说这位晏晢曜晏将军面容刚毅如穿云斗峰,双眉英气似斩龙利剑,尽显阳刚,可偏偏一双眼眸明如剪水,淑淑汪洸。这小晏将军少年之时就被老将军晏止怀送入校场学习武艺兵法,初入军中尚未克敌致胜就因一双秋水明眸为人熟知,相传姽婳苑堂主穆含黛曾亲自化妆成男子进入军中,只为品赏晏晢曜这一双美目。
姽婳苑堂主穆含黛是与洛雍同辈的风月人,她混入军中的事情暴露以后皇帝竟没有苛责于她,称若她可以根据晏晢曜这双眼睛研究出风月之法来就算将功补过,一时风月大过军法之言风声大起,由打朝野到乡野人皆议论纷纷。
后来穆含黛果真用在军中这段时间的感悟完善了先人传下的《银海渌老考》,并由此调教出了那一位凤俦师傅的眼睛,可惜怎么都觉不如小晏将军的天然。她向南荣比交旨后又四下采风,苦心钻研,被困僻壤一烂佛窟中由佛相之中得悟,提出了“睛明若菩提,不以着相”的风月面相之法。晏晢曜在此事中也得了皇帝御赐的佳号——危岩剪水美将军。待闲言碎语过去后,这一段故事反倒成了佳话美谈。
这一段故事还有一个余音,便是传说中的招子檠,这还要提到那位穆含黛调教出的凤俦姑娘。这凤俦本家姓栾,在风月门里与玖天风同辈,原本是入音阁崇牙道人的关门弟子,拜入了风月门后以入音之术工风月雅物,颇有所得。义安二十二年,风月门礼乐斋前堂主西方接引,栾凤俦便承袭了前堂主的衣钵。她重读希言道人留下《银海渌老考》后与仰秣坊的人交流,根据所习琢磨出了雅物招子檠和赏招子檠的方法。如此说来,这招子檠的产生也离不开这位晢曜将军功劳。
但是钟适虚不是风月门的人,得知了姐夫是何许人也之后并未心生向往,相反心中却莫名烦闷,便月下只身醉闯沐城校场,要单挑晏将军。晏晢曜当时坐在帐中闻听一人带着醉音地入营叫阵,正要着人去捉他,却被一对利落的冷镖飞到了眼前。
晏将军闪身避过双镖尚未站稳,就见虚空之中跌跌撞撞地撞过来一个满身酒气的少年,出手着着冷厉直逼自己,左右将士竟一时挡他不得。晏晢曜见状便挥退左右,自己旱地拔葱引他飞出营帐,引他到校场缠斗了半晌不提。
待第二日清早,钟适墟再张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睡在将军帐内。正恍惚着,晏晢曜一挑帘进来,一身戎装铠甲,正是刚刚校场早训回来。
“你是叫钟寒生吧?原来你就是魏老的义子,小小的娃娃喝这么多的酒,你们绿林人就这样教养小儿的吗?”
钟适虚抬头就见晏晢曜扬着手里的一只小囊,乃是洛雍生前给他和做的,上面绣有他的名字,同样式的玖天风也有一只。钟适墟再伸手向怀中摸镖,果然摸了个空,便又抬头冷眼看向了对方。晏晢曜道:
“你倒是厉害,我在你的这个年纪绝对打不过你。可我也没有仗着年岁大欺负你,是你自己打着打着睡过去的。你那对镖是好东西,居然怀灵认主,可是你酒后元气涣散我怕它要误伤了你就给你收起来了,你且起来洗脸,吃了饭我便归还与你。”说着把那只绣囊抛还给他。
钟适墟结果东西想要张口说话,嗓子却哽哽着,索性不语。
“你还没生长在山上都这般,我可听说那个魏涵苵早年就上了山的,也不知道该是什么个样子。”
晏晢曜嘟囔着,抬头见钟适墟停下筷子瞪着自己,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昨日是怎么了?琊岭的人给你气受了吗?罢了,你就在我这边住下吧,过两日你与我去迎亲。对了,你那对镖上有字,可是就叫作冥无?”
“冥无双蝠翼。”钟适虚嗡声答道。其实镖原本就叫冥无,后面的字是他念着好听自己加的。
“哈哈,我就叫他冥无。”
十几岁的钟适虚打不过二十几岁的晏晢曜,可是等到钟适虚二十岁的时候二十岁的晏晢曜肯定就打不过他了。但是转过头来再想,倘若晏晢曜现在还活着,他的能耐也一定还会再涨,那时候又将是怎样一副光景?
钟适虚再醒过来是在自己船舱的床上,床尾趴着个岳行枚。钟适虚一脚把他踢醒,岳行枚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
“瘟神师叔,您昨晚说着话就睡了,我把您拖到船上,伍狼大哥让我送您到这边。”
“瘟神”是钟适虚在海贼之中的一个诨名,而伍狼就是这伙儿海寇的老贼头。却说当年钟适虚与琊岭闹翻,漫无目的地日夜疾驰,最终体力不支挂在了一棵树上。钟适虚也不知道自己在树上睡了多久,他是自己醒过来的,也没人发现过他。醒了之后钟适虚随便在林子里找了些野果子,根据气象植株认出自己是在东南一带,便往海边晃过去,到了海边又凭着感觉往过去熟悉的地方走,没日没夜地还真走到了老地方。
回到了海边钟适虚发现,之前战败的船队竟然没有走。他只身走上码头,贼寇们看着他眼中仍旧带有敌意,却只是围上前来,没有人阻拦他。贼寇中为首的一人拨过层层的人上前来,与钟适虚四目相对,良久高喝一声:
“小的们,都有了——拜见钟侯爷!”
码头边一时拜礼之声高过浪涛,钟适虚却面无颜色,四顾一圈后又看向为首那人,缓缓开口道:
“我已非是本朝的侯爷,有意继续为寇的且留下,有意归顺朝廷的现在就可以打点行装上路,过去朝廷答应给各位的好处一概不会少,要走的到小爷我这里领盘缠。”
“留下为贼的,今后便是琊岭的人吗?”为首那人问。
“与琊岭亦无关系,留下的往后就只与我钟寒生有关。当然,有愿意上琊岭的也可以,小爷我还可以给张进山的条子。”
“钟爷,也就是说我禺疆玄冥的人今后只需要听您一人的话?”
“正是。”
“如此——”那人退至人群当中,带头抱拳拜倒,“禺疆玄冥伍郎率众弟兄叩首,恭迎钟爷入主。”
如此干净利落,钟适虚一时有些愣怔,欲再说些什么,却没有真的问出来,只是搀起自称伍郎那人,问他名字是哪两个字。
“小人生在船上,没有名字,家父姓伍,小人是他的独子,父亲生前就唤我伍郎,有兄弟们唤我一声汪洋太保。”
“伍郎……这个音可不好,伍狼?狼心狗肺嘛,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要做我钟寒生的人,头一道就是不能不懂忠义二字。”
一旁有个叫小四的道:“小爷这话错了,小的听闻狼才是最懂忠义的,狼都是最懂得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哈哈,好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得了,那你就改个名儿作伍狼吧,就改成这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狼’,也是警醒着小爷我有朝一日莫要对不住各位。”
此后钟适虚便在码头上运筹帷幄,指挥伍狼一众人出海作祟,真有他们抵不过的了钟适虚才会出手,但是见过他出手的活口不多,这一带海域很快便没了禺疆玄冥旗号以外的海寇。这禺疆与玄冥原本就是风神海神的名字,此间的海风又常带来疾病,故而又有玄冥本是瘟神的传说。钟适虚的船队唤作禺疆玄冥,他本人也便有了个“驻海瘟神”的绰号。
“这一段昨日行枚听伍狼大哥讲过了,只是他未曾告诉我您当初为何放着侯爷不做,来到这海上为寇。”
岳行枚似还不肯放过钟适虚的清净。钟适虚盘坐在床上,运气调息缓和宿醉之苦,却也未再拒绝状元郎岳行枚。
当年玖天风出嫁的时候下了轿子就自己把盖头掀了,很多人认为正是她的这一不当之举造成了后面种种不幸,而玖天风也正是这一掀盖头才又见到了迎亲队伍里的钟适虚。可惜,还不待玖天风与故人打声招呼,也不待她抬头看一眼夫君,就又被喜娘蒙回了盖头里。
那日钟适虚看了拜堂以后就被南荣比叫回宫里,南荣比将魏侯爷的爵位给了钟适虚。岭上兄弟们除了濡尾以外都来沐城观玖天风的礼,礼毕后也都聚在了涵清殿。兄弟们有的是初见,有的有过一两面的缘分,小絮一番发现果然志趣相投,于是悼念了魏侯爷之后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
三日后,玖天风带着晏晢曜回门,回的是琊岭削禄关,南荣比慎卑洁也一并回了山。玖天风回门期间,岭上兄弟们排了座次,众人原本要带着晏晢曜一起结拜,但是晏晢曜却道与妻子成为兄弟甚是不妥,便拒绝了,但是仍与岭上的弟兄们一起逍遥了几日。这段时间,人们发现钟适虚似乎格外喜欢往晏晢曜的面前凑,凑过去后却总是在找他的麻烦,好像个未开蒙的孩子。
而后西番作乱,晏晢曜出征。
巧的是,与此同时东海一带又闹起了海寇,得知晏晢曜出征以后,钟适虚不知为何,打了鸡血一般自告奋勇地要去征伐。
三个月后,钟适虚回来了,来奔晏晢曜的丧。
晏晢曜出殡以后,玖天风沉寂了一阵儿,放诞了一阵儿,又回归了本位。得知玖天风回到了损福关上,他希望九天风不要耽溺于从前,但是并不希望她又回来帮南荣比成就所谓的天下大业,她又找到玖天风,可是这一次,玖天风对他说:
“钟师弟,我没有做错,也并不后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无论是嫁给晏晢曜还是回来帮皇帝成大事,我都没错。再者说,那些不是好事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多说无益,这里头的苦吃过一次我不想反复再嚼,所以你的那些牢骚还是不提得好。”
钟适虚记忆里,玖天风叫过他两次钟师弟,带着姓的叫,一次是她决定嫁给晢曜。玖天风虽然比自己年长,可是说话做事轻佻惯了,从来没有个师姐的样子,过去每每叫他师弟时也都是带着戏谑,钟适虚总觉得自己才是门里年长的那个,是可以用长辈的语气指点后辈的那个。似乎不单他这样想,师父也是,师父去时他在身侧,临终遗言里句句都带着托孤的意思。
那时候玖天风还没有收任芄容入门,还没有机会摆一摆师父架子,因而那一次他溜出迎亲队伍去寻玖天风,她端坐在那里,一脸严肃持重地对他说“钟师弟,我要嫁给他”时,钟适虚是毫无准备的。
玖天风收任芄容进门那天,兄弟们怕这样的场子她吃不住,都在来帮忙撑着场面,却不想她在堂上渊渊穆穆,端庄沉稳地喝下了任芄容敬上来的茶,一板一眼地口说着门规戒令,举手投足带着威严,字字句句叫人闻辄生敬。结束后兄弟们私下打趣,都说没想到九妹妹还有这样一面,可是钟适虚却知道,那时她早已经不是那个跟在兄弟们后面只会撒娇的小丫头了,或许,她从来都不是。
魏先生玖天风一直是个一颦一笑都很能影响旁人的人,只是她过去没用过这种态度,那一次的“钟师弟”三个字一出口,钟适虚猛地觉得周身生出一股子庄重肃穆来,好像过去见了师父师娘那样,本能地就垂手肃立。那好像是玖天风第一次真的以师姐的身份与他讲话,钟适虚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好像有一些不习惯,却似乎也并不讨厌。
那一声钟师弟之后,玖天风不再叫他寒生,而是以字呼之。语气上更是鲜少调侃,一声声的“适虚”叫得颇沾老气。
这一次,涵苵更名作了玖天风,玖天风对他说:
“钟师弟,我没做错,也并不后悔。”
钟适虚久违地感到了玖天风的气势,心里却是万般地难受。
钟寒生没有道理对着涵苵指指点点,钟适虚没有立场埋怨玖天风,钟师弟没有权力批评魏师姐……多年之后,他回想起这时不免要再加上一句,逆贼海寇首领更是没有理由过问于魏先生。
钟适墟说不上来自己到底是为了玖天风打抱不平还是为了所谓的天下——他真的不想提这句天下苍生,这说法伟大得叫他恶心。可是也不能说为了玖天风,玖天风亲口对他说这些是她自己的选择,不需要他来插手。
既然这样,那就为了自己吧,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真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自己不想跟着南荣比东征西讨,不想看玖天风大义凛然,不想兄弟们掺和鲛石之事,于是他回到了海上,找到了海寇余孽,不分青红皂白系数收为拥趸。当年叫海寇闻风丧胆的钟王爷摇身一变,成为了海寇心中的神明,瘟神——驻海瘟神。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义安十九年,岭上希声门的前辈,也就是慎卑洁的师父病逝,钟适虚回了一次琊岭吊唁。这期间在岭上发生了一件事,后来这件事情在民间被传说成了“鲛石夺魂案”,这是鲛石这个词第一次在琊岭激起波澜,此后这小小的浪花自琊岭层层激荡向外洴涌,一直搅得天下动荡。在此之前,钟适虚的出走好像只是孩子与家里闹些矛盾,待鲛石案后,钟适虚也正式与琊岭决裂。
钟适墟有时候有些理解南荣比,好像想做好事就一定要做坏人,相比而言,南荣比算是好的了。自己与南荣比都没起过坏心,可为什么不能让所有人满意?自己若是与南荣比都没有错为什么都伤害了人?
错的怕只有这个世道吧?错勘贤愚,妄鉴悲欢,天命所言不虚。
义安二十年,玖天风回到了琊岭,到了削禄关山门下却没有上山去,直接去了中岭损福关。乾凌山无逾轩院子里的海棠又开了,她站在那里,听见远远的十里街上传来了缥缈的《寒棠调》:
“寒棠破影年光煞,月近弯刀断心珏,衣染西关雪。”
只有三句?
玖天风往十里街上走去,唱罢了曲的楼上传来了女子的娇笑,中间夹杂着两个男子的醉谈声:
“这个涵苵夫人可真不愧是风月门里的人,是浪,新寡就跑到花街柳巷逍遥,还和男人跑了。”
“人家将军可能就喜欢这样的,这上战场上去还不忘带着,这枕边睡了个骚娘们儿,谁还顾得上马下站的是不是自己人?”
损福关,风月门,都是好名字。风月,损福,真是搭对得很。
后来玖天风上就有了魏先生,比起从前的“损福”有过之而无不及,再淫邪之人到了此处也觉自愧弗如。同年,沐城里一夜之间传唱起了鲛石的歌谣,茶馆酒肆里的说书人四处采风,讲述鲛人的传奇。窥得先机的商贾纷纷入主沐城,泉坊遍地开花,其中最早的一批里就有鹤徕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