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回沐南客栈里,方才泉客这一回城,好纂弄蔓子的屏湘子自然不敢错过这段热闹,他一心着急采风,扔了一堂听书的茶客就走了。
其实这倒算不上什么奇事,即便是屏湘子不走,听书的也都是好热闹的,出了跟泉客相关的事情准要开闸。可这会儿鹤徕的泉客们都各回了各的家,茶客们也陆续地都回了店,还从外面带回了不少相熟的人,堂下一时又纷闹起来。沐南客栈的掌柜连忙派人去外面把屏湘子请回来,“鲛石夺魂案”的故事终于慢慢地入了柁子。
此时二楼的雅间里,穆娄可是没有心思去听那些有的没的传奇故事,只盯紧了对面那个对着壶嘴咂摸得满堂响的破落道士。道士喝得爽心了,复才开口道:
“琊岭的第三道关叫折寿关,您知道的,人又称‘小鬼门’,是个隘口不假,过了这个隘口也就出了岭了。守着这道关卡的有两座山峰,西峰叫时鸣山,东峰叫谪运峰,山底有个舒吟镇,镇子不大,但在整个琊岭都有名。时鸣谪运两山一夹,南来北往做买卖的赶考的,迎嫁送娶的回乡祭祖的,都得从山中间的康庄谷取道。”
“哎你等等!”穆娄敲了敲桌子把那道士制止住了,“我是不懂泉客里面的弯弯道儿,但也别给我扯淡。这谁不知道夹着小鬼门的两座山没有名字,说是底下镇着冤魂,怕起了名字惊醒鬼魂缠上了起名的人。你那又是舒吟镇又是康庄谷的,这这这……折寿关底下做假账——你糊弄鬼呐?”
“哎呦,串了,串了……前两天和个说书的打哈哈,这串了本子了。”
穆娄颇为恼怒地摇了摇头,一拍桌子起身就要离开,那道士在原地也不阻挠,自顾地又喝了两口茶道:
“施主,您既然打听泉客的事情,这屏湘子讲琊岭可是一绝,您为什么不到外面去听书?”。
眼见着要挑帘子出门的人却站住了,那道士接着说道:
“但凡是说琊岭,总是止于损福,施主若不是在外碰遍了钉子是不会带贫道来喝这么好的茶的。”
穆娄转身又坐回原地道:
“老子就当出来看一出瞎囫囵戏了,倒是要听听你今天能放出什么屁来。”
“施主好雅兴,贫道今天就好好与你说说。”
“小二——小二——”
外面正忙,小二老远地边应声边跑了进来:
“来了来了,爷,您吩咐。”
“把你这顶好的茶给我招呼上,今天谁也不许打扰我这屋。”
“好勒,爷。”
那道士笑得脸上的褶子纷纷绽开,大发慈悲地把叼在嘴上的茶壶拎下来给穆娄斟了一杯,复又开口道:
“折寿关确实是很少有人过去,去的人一般都是泉客。这个地方其实离了鲛人也却是没什么说的,贫道得先给您先说说这琊岭出去往南的鲛漓湖。折寿关过去,琊岭就算走完了,但是出了岭后还要再往南行三百里的戈壁,也就是传说中的无常戈壁。再过了三百里无常戈壁才能到鲛漓湖,鲛漓湖再往南可就是南海。鲛漓湖这几年在沐城已是妇孺皆知,可是具体它方圆多大鲜有人知晓。据走岭的泉客说,想到鲛漓湖只能从折寿关这一处过去,折寿关这道隘口扼守着的是整个泉客生意的命脉,自然无比重要。”
“这未免不是在夸大?琊岭这么大的地界,怎么可能除了折寿关一个口子都打不开?再说鲛漓湖听着也不小,实在不行绕过琊岭从侧一面过去,再不济走海路不成吗?”
“施主,今年桁定进献的砚台您可见过?”
“御贡的贡品,我等闲人如何见得到?你个走江湖的难道见过不成?”
“贫道自然是……自然也没见过,但贫道的一位供奉是行当中人,每年沐南的文房铺子里头都会仿照着贡品制作新的样式。今年贫道与这位道友看相卜卦的时候刚好听闻了一二,说今年进奉的砚台叫忆桑梓,就是依着琊岭的形状造的。”
道士说着用桌上的茶杯累了一个形状,一边比划着一边道:
“这砚台研墨的地方就是鲛漓湖,北边一片装饰的浮雕就是琊岭的崇山,山顺下来有块澄笔的地方做的是无常戈壁,从山这边往南出来,就只有一个口子能进去无常戈壁,别的地方都是陡峰,很难下去。这些都是你知道的,关键是这湖的最南面,鲛漓湖南边是海,但是海岸上又是一排陡峰,虽然比琊岭主峰这边的山单薄,但是要高上许多,陡上许多。再加上东、南海岸上这些年海寇猖獗,商船渔船出海都要掂量。”
穆娄见道士拟作山峰的杯子都在南北码着,东西两边则是空空荡荡,便问:
“北有琊岭,南有海寇险峰,那东西两边呢?”
“忆桑梓的两边不是平的,并非没遮没拦,这一圈都有山形的浮雕作沿。放在实地上说就是南北两边山的余脉顺着东西方向衔在了一起,相当于把整座湖圈在了里面,里面的水啊墨的跑不出来,人想从外面翻进去也不容易。”
“话是这样讲,但是自古没有拦得住人的险峰天堑,区区几道山梁如何?山上就是再虎豹豺狼横肆,只要人想过去,就不可能拦得住。”
“这两边的山梁有陡又秃,常年往外渗水,人人踩不住又没个抓手。再说现在琊岭的路已经走通了,放着不走走那不可知的麻烦之地作甚?鲛漓湖临着无常戈壁不好将息,从琊岭取道可以补充南去的给养,整顿路上的风尘。相传这折寿关少食茶馆的店家又极热情好客,何乐不为?”
“这折寿关若真是这般好,为何起叫这个名字,还称什么小鬼门?”
“鲛人的生意多杀戮,都说这营生做多了有损阴德。至于‘小鬼门’的提法针对的其实是无常戈壁,戈壁里面虽然没山岭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但是百里不毛,时常风沙大作,夜里还总有鬼哭狼嚎的声音,像是要找人索命,所以叫作无常。折寿关就在无常戈壁门口,人就把他比作鬼门关了。”
“难怪说‘莫言下岭便无难’,即便是能过了琊岭,接下来的路也是不好走的,泉客这一行当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做得的。”
“还不光是路不好走,若是没什么功夫,捕鲛也不是一般人捕得了的。鲛漓湖的湖水总是泛着酒味。但是这湖水可不能喝,凡人喝上一口就如一口闷了乾坤大碗,三魂七魄都给醉散了,再活不得,人体质差的闻多了也要生病。而且泉客生意赚头大,盯着这块肉的眼睛多,稍有不慎就是杀身之祸。鹤徕的早年做泉客之前做的镖局,开过客栈,那孟黔孟怀蚩打小不是个省油的灯,黑白通吃,交下了不少朋友,鹤徕这才有今天第一泉坊的规模。”
“客官,您的茶。”茶馆的小二突然进了来,将桌上的茶换了新,“这茶是在琊岭上采来的,能安神补气,最……”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茶钱记在无妄堂的账上。”
“好勒客官,您喝着。”小二也惦记着外面的堂会,果真不再来聒噪。
破落道士把手里的茶壶放下,将新上来的好茶斟在了自己的杯盏里,饮了两口,复又自顾地讲了起来:
“鲛漓湖水里养着的鲛人,人身鱼尾,胎生水养。鲛人的传说有很多,但真实的鲛人与传闻有所出入。鲛人不生在海里,至少没人在海里见过,唯一能捕到鲛人的地方就是鲛漓湖。而做鲛人生意的人叫泉客,泉客本是传闻里鲛人的别称,叫一些不了解实情的人误读后就叫开了。过去传鲛人泣泪成珠,传鲛人善织绩,还有用鲛人炼油做蜡烛什么的,这些都是谣传。鲛人不会纺织,什么也不会,但它们的头发晒干着色后却是轻盈飘逸,见风辄干,比蚕丝柔软隔热,透气却不透光,制成衣物或者绣品美观实用,也就是传说中沾水不湿的龙绡。对了,施主听过泉客里面分头派和尾派吧。”
“先前以为是行当里分出的高低,后来才知道不是,原来头派做的是鲛人头上的生意,尾派做的事鲛人尾巴的生意。”
“不错,鲛人泅水厉害,尾巴上的肌肉锻炼得紧实劲道,还容易入味,烹调起来能令人三个月不再想旁的吃食。鲛尾肉还极为温补,不似人参王八多食上火,是食补的上上选择。鲛人尾骨晶莹剔透,做装饰极为漂亮。有人说鲛人在深水游行靠的是尾巴判别方向,不少风水先生阴阳卦师以此认为鲛尾骨能够通灵,将其作为占卜驱邪的法器。头派和尾派面子上势同水火,但总是要结在一起瓜分鲛人的。”
“这么说来鲛尾的功用可比鲛头要多啊,头派的泉客岂不是亏了些。”
“此言差矣,这鲛人全身上下最珍贵的还要数脑髓。您或许知道鲛人分两种,一种是绿瞳,一种是蓝瞳。有人说蓝绿眼睛可能跟鲛人的雌雄有关,但也未经证实过。绿瞳鲛人的脑髓可作回仙丹的药引,不管你是伤筋动骨还是头疼脑热,只要没伤着病到心脏,保证药到病除。绿瞳鲛的脑髓与其他滋补药材调和成保养品也是上乘。施主家是做药铺行当的,打的空怕也是这鲛髓的主意吧。”
“这话叫您说的……我们不敢打这里面的主意,就是好奇,好奇……您还没说这蓝瞳脑髓的功用呢。”
“蓝瞳鲛人的脑髓不能治病,误食还会中鲛毒,先是目不能视,再是嗅觉失灵,然后耳不能闻,口不能开,喉不能鸣,身上也由上至下一点点变的刚硬,周身如烈火焚烧,不能动弹。而且最可怕的是过程中人还没死,又刀枪不入,没法给他个痛快,只能慢慢饿死。但是蓝瞳鲛人的脑髓处理后与香料混合会使原香更加绵长怡人,燃在香炉里会使人有种飘然升仙的感觉,对床笫之事也是极有助力,久之还会使人上瘾,一日不闻就心慌气短,做什么事也静不下心来。蓝瞳鲛的数量比起绿瞳鲛少之又少,还性情狡猾,因而其脑髓的价格比绿瞳鲛高出几翻。”
“那这位孟掌柜做的就是头派了?”
“鹤徕和这些小泉坊不能并论,那是最早就做了泉客的,头派和尾派说的都是是除了鹤徕以外的作坊。就说现在的北城,有说分成了新旧两党的,你能说皇上是新党还是旧党的吗?”
“你这道士怎么满口的狂言,连圣上与大人们都敢编排?”
“罢了罢了,贫道还是再与你说说泉客的事。这捕鲛不是简单的事情,先就说捉。鲛人生性狡猾,稍微不留神就扎进深水里去了,人又受不得鲛漓湖水的厉害,只得将其引到岸边再进行捕捉。不过,每年的秋分前后鲛人都会到北岸水域活动,这时候鲛漓湖靠着戈壁这边的水‘酒’味会变淡,鲛人无法生存。泉客一般会在秋分前到达鲛漓湖附近,于破晓前在岸边点燃几丛火堆。泉客的火种来之前要在老坟圈子里头存几天,上面这样点着之后上面不时会冒出蓝绿色的光,鲛人是见了这种光就会往前上的,拦都拦不住。”
“鲛人到底是人是兽?这名字里有个人,怎么就任人宰割?”
“鲛人只是上身稍微有个人形状,又不通人语没有思想,心智连门房里的狗都不如。人鲛相恋的故事倒是有人说过一段,但很快就被封禁了。虽有‘阴形与丈夫女子无异’的说法,但鲛人毕竟是兽类,这种情愫实属不齿,连损福关上都不做这种营生。”
“如此……这鲛石又是怎么一回事?”
“施主刚刚可见到了鹤徕孟掌柜手里的乾离石?”
“他们说那就是鲛石?”
“施主听过哪些鲛石的典故?”
“这外面的孩子都知道,刚刚城门下面就有唱的,说什么‘若入鲛漓得鲛石,便图四海也平安’。这鲛石不是天下英雄志士都在寻的东西,那鹤徕的掌柜如何轻易就得了一对?还当街拿在手上盘弄。”
“方才贫道说鲛人分绿瞳与蓝瞳两种,这世人都在说的能图四海的鲛石相传只有蓝瞳鲛人的脑髓才炼得出来。传说这鲛石落在武者的手里能叫人独步天下,若是为君主所得手上可以安定四海。有这样的传闻,一旦鲛石问世那必定是一场血雨腥风的争夺。但其实不仅仅是蓝瞳鲛人的脑髓可以炼石,绿瞳的也可以,可也是极难成功,但是比起从未出现的蓝瞳鲛石,隔上几年总能练成一个两个。”
“绿瞳鲛石不是鲛石吗?”
“早年最先炼出绿瞳鲛石的也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鲛石,可是古籍上记载的鲛石外壁浑圆光滑,内有玲珑九曲,暗处观之与寻常卵石颜色相貌无异,可是映月则玲珑剔透,其中九曲之迹若有潜流暗涌。炼出绿瞳鲛石人一见与古书不符,二来石头却是没什么奇功异效,后来被当做文玩赏玩。泉客便不把绿瞳鲛石唤作鲛石,只叫作乾离石。”
“这么说孟老板的云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至宝。”
“可乾离石也不是那么好得的,得多少鲛髓多少道火才能炼出一块来,每一块乾离石可都是有名字的。孟黔那对‘云归’更不简单,是同一炉里出来的一对儿,有载以来鲜有出现,到哪都是压堂的宝贝,不能单纳单出,这种成对儿的乾离石行话里头叫‘比纳’。”
“受教了。”
“乾离石这种东西连北城的达官显贵轻易也不能得到。其实也不是不能,是不敢。由于这鲛石有能图四海之说,为官之人都不敢沾染有关泉客的事情,更不敢入手。孟黔是泉客行当里首屈一指的人物,也是北城唯一看得起的商贾。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个孟黔一心向利,无心权势,也就只有他敢大摇大摆地把乾离石当玩物出来盘弄。”
“原来如此,我先前听闻连最小的泉坊每年的泉资都是不可想象的,怎么北城就不把这营生和盐铁一起收为朝廷所有?再说鲛石有这种传闻,北城就放心叫商贾去猎捕鲛人?若是得了鲛石……这起了异心……当如何?”
“起初出了这种说法,皇帝是要垄断泉客生意的,但一来人家有这方面的门路又成了体系,加上巨额泉资的诱惑,屡禁不止,于是朝廷就不自己做,而是苛以重税以盈国库——当然了,泉客们还是不吃亏的;二来鲛石迟迟不曾出现过,估计北城那位也没把这种事情太放在心上,也便罢了;三来,鲛石是这等的宝物,你一商贾得了敢留在身边吗?到时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穆娄听到这里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叫道士看在了眼里。
“这位施主,贫道见你是个有眼力的不妨提点提点你,你回去和你们掌柜的说,有关鲛人的事,不做则已,做的话切记:止于至,莫止于终。泉客的这盘棋很大,泉客生意在三年内必有变数,这三年你们不要沾染有关鲛人的任何事情。三年后契机到了,若还有心可以试练试炼,不过届时是福是祸,还要看你们如何应变。”
“契机?什么契机?道长可否明示?”
破落道士正欲开口,忽然手指着天,两只眼睛向上看着,半晌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穆娄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背后毛毛的,连声唤他。
“我说多了……天机不可泄露,施主您好自为之。”
说罢抓过秃了尾巴的拂尘和漏风的幌子,一头从二楼的窗户扎了下去,穆娄忙扑到窗口去看,已经不见那人的踪影。
这穆娄“嘿”了一声,原地打了几个转儿儿,摸着脑袋满心“活见鬼”地出了雅间。下了楼见堂里刚又说完了一段,茶客正聊得如火如荼。大堂南边一茶客远远地认出了穆娄,起身高声唤他。穆娄一抬头,认出他是沐城第一买办能手蒋诚蒋德久,便靠过去寒暄。
“穆先生辛苦,柜上可好?”
“安好安好,我正要回去看看。”
“别急着走啊,下一场书里玖天风就要出来了,您坐我这,茶我请。”
“下回下回,下回我做东,请您栖凤居喝酒。”
“您坐,我会亏待您吗?咱们这有位兄弟前些日子才从损福关问道回来,得的姑娘竟是损福关的教头魏先生调教过的,别有一番滋味,你坐下听听。”
穆娄心里想着回家与兄长说说今日见闻,却被拉坐在桌上不好离去,心中正恼,却听蒋德久突然附在耳边道:
“今日泉客回城,明日我就要与几家头派商谈鲛髓的事情。鲛髓可是难得的好药材,就是不知无妄对泉客生意有没有兴趣啊?”
穆娄心里一惊,自己此次确实受兄长指示,尽量要找些泉客的路子,此番蒋德久提出本是好事,可耳边突然响起方才道士的说辞,犹豫了起来。
“我与浦远泉坊的掌柜是老相识了,你若是愿意,我可以给无妄拿到最低进的价。”
穆娄犹豫再三,还是含糊道说自己得回家与掌柜商量。蒋德久这样一听也不再劝,只给穆娄斟了一杯茶。同桌的一个茶客却突然开了腔:
“我给你们讲一桩趣事,前些日子我们对门的掌柜在街上遇见一道士,穿得破破烂烂的,嘴上说话的时候却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把那位掌柜骗得光着身子在河里游了三圈,回家就病倒了。”
“我说今日怎的不见他人,话说他平时猴精八怪,怎么也能被骗?”
“嗨!这位道士,说话不全胡诌,他一半真一半假,最难得的是居然说得出人家家里人想什么念什么。这咱家掌柜的脑子里想着发财谁都知道,可我们后宅里姑婆家的事情那老道也都能说对个七七八八,这下就把人给唬住了。最是那道士走得时候,从窗户往外一跳,嘿!就没影了。”
“什么道士啊?”
“也没留个道号,就在那囔囔着什么‘自知不自知’的。”
“这就是些个江湖骗子,找上您之前都已经踩好点的。早先我跟我家老爷在东边讨生活的时候什么人没见过,您那位打小就过的是人上的日子,才不知道这下面的厉害。”
穆娄听在耳朵里却越来越觉得不舒坦,告了个身上不爽就出了客栈回了家。至于到了家他与兄长如何言说,日后无妄又如何发展就都是后话不提。
天上的月亮渐渐显出了亮,却忸怩地掩在云里不见明朗,沐城的店家陆续地掌上了灯。沐南客栈的大堂之上,屏湘子又眉飞色舞地登上了台,醒木一惊琊岭的风云又起。而那三百里外,折寿关少食客栈里的胡琴悠扬,依旧笼着个风平浪静的琊岭。
这天下的茶客都喜欢听琊岭的传奇,殊不知到底是琊岭传奇一点,还是琊岭的传奇传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