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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党水生给刘东亮打电话的时候家里正在打牌,有战友中的建中和刘武、杨永生,还有几位县上的同僚。永生没插上手,坐在一边看。田耀辉来得迟,更没有插上手,和党水生坐在沙发上吃瓜子花生说闲话。

看党水生打完电话,田耀辉就问:“党哥刚才是给小三打电话?”

党水生说:“是。她妈病了,狗日的陪情人旅游回不来,我打电话给他说说情况。”

“小三倒是欢乐,只苦了梅英了。”田耀辉的话语里,有打抱不平的意思。

党水生笑着说:“你他妈是不是还惦记着梅英?梅英已经是小三的媳妇,你以后可要注意。有一句俗话叫朋友妻不可欺,千万别做对不起朋友的事。”

田耀辉很郑重其事的说:“我是心疼梅英,一朵鲜花,生生被小三摧残……当初跟了我,决不会像今天这样子。”

“总有个先来后到吧?”党水生说,“当初如果不是小三委托你给他相媳妇,你也见不到梅英……这就是缘分,千里姻缘一线牵。月下老当初牵红线的时候阴差阳错,把梅英牵给小三了,你不认命也不行。”

“既然牵给他小三了,就好好珍惜呀!你看他,和情人来西安旅游,把梅英当成什么了?这样发展下去,以后怎么办?你就忍心看着梅英将来被小三甩掉,领着两个孩子,凄凄惶惶的过日子。”田耀辉有些义愤填膺的意思。

“事情已经这样了,木已成舟,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等着看事态的发展了。当初我也劝过小三,狗日的不听,路又那么远,我也是鞭长未及……最后只是劝得他暂时不要离婚,将来还有回旋的余地。依着小三,早已经办离婚手续了,还能等到现在。”党水生给他解释。

“你就是迁就小三,也不拿出老大哥威严来。”田耀辉的话语显示出对党水生的不满。党水生看着耀辉说:“你这话别人也说过。你想,毕竟只是战友,我能怎么个威严法?如今的社会,男人在外边拼打,一年年不回来,总得有个发泄的地方……连中央政府都在考虑民工的性欲问题。不过小三在这上面认真了就不对,还是要敲打一下。”

“党哥,我提个问题,你想想应该怎么办。”田耀辉说,“譬如说小三可以在外面这样,梅英也这样行不行?梅英也是人呀!活寡妇的味道也不是多好熬的?”

党水生想了一下说:“这个可不好表态,我觉得不管什么事顺其自然比较好。小三不回来,梅英真有那么一个情人也不算犯错。董祥的老婆徐曼还不是有情人……只是不知道梅英有没有那个胆量。”

田耀辉说:“小三在新疆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只瞒着梅英一个人。如果梅英也有那种事,小三知道了会怎么样?”

“不好说?他也是鞭长未及……,不过,依小三那德行,还不跳得几尺高啊?”

“噢!他跳,梅英就不能跳?许他刘东亮放火,就不许梅英点灯?”

“从古到今都这样啊!有给女人挂贞节牌坊的,你见什么时候给男人挂了?”党水生说这话也是强词夺理。

“那实际上是对女人的歧视……依我说,还不如劝小三离婚算了。让梅英也堂堂正正的找个人过日子,省得跟着小三活受罪……你劝小三不要离婚的目的还是为小三着想,没为梅英着想,出发点本来就是错的。”

“这种事你也不要太认真。咱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说到这儿,永生看打牌看腻了,过来喝茶,党水生和耀辉把话题引到永生身上,耀辉问永生:“你那个酒厂最近怎么样,出酒没有?”

永生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放下,然后说:“啥酒厂,就是比家庭小作坊大点,还没有出酒。”

“酒出来后一定要品尝一下,你到时候可别吝啬,偷偷的开张。”耀辉说。

“那怎么会?酒出来以后至少要召集咱们战友开个品酒会,鉴定一下酒的质量。”永生解释说。

党水生说永生:“你既要在电视台上班采访,又要开复印打字部,还办酒厂,能忙得过来不能?不敢啥事都想干,啥事都一塌糊涂。”

“你放心党哥,我精力充沛,没事。”永生笑着说。

“永生,你为啥要跟老婆离婚,不然,老婆也能帮你一把。”耀辉问。

“当初离婚也不请示报告,无组织无纪律。”党水生揶揄他。

“主要是过不到一块,太累,分开了都轻松。”永生解释说。

“离了婚又住到一块,就不累了?”党水生说。

“党哥你不知道。”永生说,“她离了婚没着落,非要再过到一块,我也没办法……不过,离了婚比没离婚好像过得好多了。”

“好是好,你给人家另外开了打印部,把自己挤垮了。”耀辉说。

“不能怪她,那是我自己的门面经营不善……要怪也只能怪我事太多,没有好好管理。”永生继续解释。

党水生对永生的自信不以为然,说:“一个人本事再大,精力也是有限的,一只手能捂几个窟窿。”

“办厂一开始是比较难些。”杨永生说,“啥事都得操心,产品出来,运转正常以后,用正规化管理,就没有多少事了。”

“老鼠拉锨把,大头还在后面……就算酒出来以后,质量呀,包装呀,销售渠道啊……都得花钱没有大量的资金,只怕难以运转。”党水生当领导,也懂得一点企业的运营。

“我是走一步看一步。现在首要的问题是先把酒生产出来,建中当初搞房地产的时候也是糊哩糊涂的,最后也弄成了。”

“你不能和建中比。”耀辉说,“建中搞房地产的时候虽然是运气,当时的气候也是个极好的机会。现在铺天盖地的都是酒,正规酒厂的酒都卖不出去,有名的白水杜康酒都一段时间停产,你一个家庭作坊能做出什么好酒?”

永生对他们的态度不以为然,说:“我已经投入进去了,还能打退堂鼓?就像部队上冲锋号吹响以后,只有往前冲,没有退路了。”

党水生说:“这是和平时期,不需要什么冲锋不冲锋……你必须三思而后行,别一脚踩空了跌到坑里去。”

“不可能那么严重吧?”永生不以为然。

部队是个大熔炉不假,永生入伍前是经商的,因为聪明精干,不久后被调到连部做通讯员。闲着没事,练习写新闻,还真在军内的报纸上发过几篇文章。后来被抽调到团里的通讯报道组。以后还写小说,笔头子比较硬,就连党水生这个团里的大秘书也很看重。回来后分到县电视台工作。

第二天上午,党水生和刘武两辆车搭载着扛背摄像机的杨永生和一位还算有点姿色的女记者驱车赶到了孙建中的建设工地。

这是一栋十二层的办公大楼,密密麻麻钢管脚手架纵横交错,翠绿色的尼龙网织成一张大网,把大楼紧紧的包裹起来。脚手架上,彩旗飘飘,几只巨大的彩色气球拖曳着长条宣传标语在工地上空随风摇曳,三道高大的彩虹门显得很有气势。整个工地喜气洋洋,像过节日一样。

楼房封顶起源于盖房的上梁。在水泥未发明以前,不管城市农村,都是土木结构或者砖木结构的房子。大梁对房子的最后落成,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历史上有个叫庾子嵩的大臣拍另一个叫和峤的大臣马屁,说:你像高大粗壮的松树,虽然有些疤瘌,但是盖大厦的时候能当栋梁用。栋梁之材这句成语的出处就在这儿。一个马屁竟然拍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褒奖成语,也算是拍马屁的最高境界了。

把人才形容成为栋梁,可见大梁在建筑中的重要性。上梁不正下梁歪,盖房子上梁是从古到今的大事。农村盖房,不但鸣炮庆祝,有的还要设宴招待街坊四邻和亲戚朋友。

封顶则是个新名词,有钢筋水泥以后,盖大楼盖到最后一层,完成的时候就称为封顶,虽然和上梁的名称不同,形式也有区别,意思却差不多。

其实,现代企业在建筑中最注重的还是奠基,奠基的仪式相当隆重,这个公司虽然只是省部级公司下面一个分公司,规模却很大,总经理属于副级级别,奠基的那天省委一位副省长和市长,县委书记、县长都来了,像党水生这种级别的只能在下面看,连捉锨填土的资格都没有。大楼封顶就不是那么重视了,来个副总就很不错,甚或是办公室主任。管待的多数是工地上的民工。

建中承包的这个工程除过办公大楼,还有四栋大跨度超规模的生产车间,据说投产以后每年能给县财政上缴五千万元的税收。

封顶的过程很简单,因为是钢筋混凝土浇注,当最后一包料被塔吊从地面上提到楼顶,然后倾倒在最后一块模板中的时候,先响起了噼噼啪啪的掌声,然后就是震耳欲聋鞭炮声,封顶的操作就在掌声、鞭炮声和砂浆振动器的轰鸣声中完成了。

甲方公司来的确实只是个办公室主任,党水生就有资格和他同坐在主席台上了。庆祝大会中规中距,讲话也没有多少新鲜的,也没有人仔细听。民工们的心思早飞到宴会上去了,他们平常吃的是工地上的蒸馍大锅菜,今天要换口味开洋荤,而且是在工业园区最高档次的水晶宫大酒店,期待一点也是无可厚非的。

宴会安排党水生刘武和甲方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总会计师一桌,建中也作陪了。同时作陪的还有建中的办公室主任乔秀琴。

说是主任,实际上办公室就乔秀琴一个人。乔秀琴是凤林媳妇,因为是战友关系,下岗后被建中收罗到麾下,给建中坐办公室处理日常工作,同时也作公关。

乔秀琴长得漂亮,也许是长期坐办公室不见太阳的关系,她的脸略显一点苍白,鼻子很挺,把五官一下提起来了,显得很生动。秀发随意佩撒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装裹着玲珑的身段,很有风情韵味。

有一个漂亮女士调和,宴会的气氛很快就起来了,秀琴跟了建中几年,锻炼得不但能说,也很能喝。劝酒很得体,让党水生和刘武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宴会结束后,秀琴的两个脸蛋红扑扑的,一颦一笑之间,风情万种。

送走客人,建中让杨永生也参加活动。杨永生看看身边的女记者,对建中说要回去写稿子,制作节目,建中就让司机把他们送回县上。

然后一行来到酒店的棋牌室。建中早已经安排好了,甲方办公室主任和党水生一桌,由他和秀琴陪打;甲方总会计师和刘武一桌,由他的会计和工地领工的陪打。至于其中的技巧就不说了,最后,自然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

随后的节目就是洗澡按摩,在高档洗澡间里,有小姐陪同。

甲方的总会计师和建中打交道比较多,过去见过秀琴,心里有想法。今天酒喝得有点多,打过牌以后头还有点晕乎乎。当建中安排他洗澡按摩的时候,他看见站在建中身旁的乔秀琴,借着酒劲,提出让秀琴陪他。

建中给他解释说,秀琴是良家妇女,陪着跳跳舞唱唱歌可以,这种事不能干。再说,秀琴也不会按摩,那是专业技术,得专业人士操作才行。

那总会计师撇撇嘴说:“你就糊弄我吧,什么良家妇女,你孙建中玩着就不是良家妇女了?”

秀琴在一旁红着脸,吓得不敢吭声。

孙建中说:“就算是我玩的吧!君子不夺人之美呀。我玩的让给你,你想我心里能好受……这儿是五星级酒店,今天安排按摩的小姐都很漂亮,有味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那总会计师有点悻悻的说:“要没味道了我找你算账。”

孙建中说:“行,行。”

总会计师进洗澡按摩间以后,秀琴红着脸对建中说:“你怎么能那样说,我怎么就是你玩的……”

孙建中拍拍秀琴的肩膀,安慰说:“不就那样吗!这总会计师精得猴子似的,能看不出来意思?我也是保护你。要不那样说,他还要纠缠……现在不是没事了。”

“你们男人……怎么都那样啊?”秀琴不满的嘟囔说。

建中笑着说:“你没听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这种事,没有什么奇怪的。”

党水生没进洗澡间里去。他是领导干部,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玩,传出去影响仕途,也影响他的声誉。

建中见他对洗澡没兴趣,就拉他去唱歌。

唱歌也有美女陪,只是不是三点式,而是露脐装。小蛮腰和神秘的脐窝也很诱惑人。入乡随俗,党水生不敢表现得太另类。小姐在身上腻的时候只好微微皱皱眉头,唱了两首歌就出来了。

刘武和小姐一进浴室,看见小姐暧昧的笑容和光滑诱人的身子,荷尔蒙随着水温不断增加,两人躺在浴缸里,迷蒙的水雾中,淫糜的气氛和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飘荡。

刘武在部队上当最大的官是团参谋部副连职参谋。俗话说: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所以最终也没有多大作为。转业后分到县人劳局,就是个普通干事。前几年才被提拔为副局长,负责就业方面的工作。

几天以后,党水生得知刘东亮的旅游景点逛的差不多了,准备回去,中午赶到西安。

到楼上见了夏雨,刘东亮向夏雨介绍党水生的身份,夏雨就和党水生握手,喜笑颜开的说:“久仰久仰,经常听小三说起你,大名如雷贯耳,今天一见,果然很有风度啊!”

被夏雨柔软的小手握着,看着那如花的笑颜,党水生的脑子里霎那间有那么一会短路。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党水生在瞬间的一楞之后立即用他那特有的浑厚嗓音说:“哪里哪里,你听小三胡说。我在战友中不过就是年龄大一些,大家尊称我一声党哥,实际上能力有限得很,那比得了你们医生。”

“党哥客气。你是大局长,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敢跟你比啊。”

说话的过程中,夏雨一直握着党水生的手不放,党水生也没有抽回。人家一个女人都这么大方,他还不故作大方点。所以,党水生也是脸不变色,只是心里有点跳罢了。

夏雨发觉刘东亮看她,脸上一红,把手松开,为了掩饰那么点尴尬,喊夏雪,“快过来和党哥认识一下。”

一边的夏雪也含笑与党水生握了握手。

夏雨在一旁给党水生介绍说:“这是我妹妹夏雪,正读大学三年级,将来想安排到内地,党哥到时候一定得帮忙呀。”

党水生很有领导气势的说:“好说,好说,只要夏雪愿意到我们这儿来,我举双手欢迎。”

“那就说定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反悔呀。”夏雨很聪明,打蛇随棍上,她想把夏雪安排在内地,听党水生答应,知道是个机会,赶快敲定。

“反悔什么?”党水生说,“这么聪明漂亮的一个人才,哪个单位不喜欢。夏雪的工作包在我身上了。”

夏雨欣喜地对夏雪说:“快谢谢党哥。”

“谢谢党哥。”夏雪笑颜如花的说,“党哥什么时候到新疆去玩,小妹给你当导游。”

“就冲着夏雪妹妹这一片心,也是要去的。”党水生说。

晚上的宴会,请来了县上十多个战友。

夏雨和夏雪都打扮得很漂亮。因为天气还有点冷,夏雨穿一身紫色的棉套裙,衬托出一个沉稳干练的少妇形象,像一朵野百合,在幽静的山谷中恬然优雅的绽放。夏雪则是一身绛红色的棉套裙,清秀精致洋溢着青春气息的俏脸,柔软红润的樱唇,挺直的鼻梁,白皙而红润的肌肤,修长的脖颈,一头水一样柔美的乌亮长发,流瀑般倾斜下来,恰到好处的披散在微削的肩上,如模特一般的标准身材,与姐姐的端庄、含蓄、大气比起来,她则是阳光灿烂,活力四射。

席间,刘东亮让夏雨给战友们敬酒。一般的新媳妇敬酒都是在婚礼上,刘东亮在新疆和夏雨结婚的时候战友们没去,今天第一次见面,敬杯酒也是应该的。谁知道别人认账,耀辉却不认帐。

田耀辉来后一直没说话,他觉得刘东亮太肆无忌惮,党水生也是助纣为虐。车去接他的时候就不想来,却不能驳党哥的面子。再说,他也想看看夏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刘东亮神魂颠倒得不知东南西北,连梅英那么好的女人都愿意舍弃?见了夏雨,这才明白刘东亮为什么那样……不过,为梅英着想,他对刘东亮的行为有一种由衷的反感,自然对夏雨的第三者插足没什么好印象。所以,当夏雨敬酒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的表现有那么点儿不近人情,只见他端坐着不动,也不接酒,说:“我觉得这酒喝得有点不公平。”

“怎么就不公平了?”夏雨先是略微一愣,然后含笑问。

田耀辉沉着脸说:“你也没有介绍你是谁,干什么的,和我们大家是什么关系,这酒不是喝得有点儿冤啊。”

党水生见情况不对,连忙说田耀辉:“耀辉你快喝酒,说什么废话?”

田耀辉见党哥说话了,就接过酒喝了,也不像其他人对夏雨那么热情,板着脸说了声谢谢,伸筷子去夹菜吃。他也不想破坏这种喜庆气氛,只是想旁敲侧击一下,让刘东亮别那么嚣张,也给梅英出一点气。

让田耀辉这么一闹,夏雨明显的情绪低落,往下的敬酒就显得有点勉强,笑容也有点僵硬。回到座位上后,党水生给夏雨夹了个油焖大虾,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头,说:“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夏雪见田耀辉对姐姐的态度,就想为姐姐打抱不平,在他们划拳摇骰子喝酒的时候想对策,后来见耀辉喝的有点多,就挑衅说:“我和这位大哥喝一杯。”

新疆的男女都能喝酒,夏雪也不例外,他用纸杯倒了一满杯白酒,足有三两,然后对耀辉说:“这位大哥,咱们干一杯。”

女士挑战,耀辉当然也不能含糊,也用纸杯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碰杯后一饮而尽,不大会儿,耀辉就出酒了,来了个现场直播,被扶到一边的沙发上躺下。

李平竖竖拇指夸夏雪,夏雪抿嘴笑着说:“看他以后还欺负我姐不。”

宴会结束,党水生让车把人分别送回去,他没走,晚上和刘东亮睡在一个包间,第二天早上送夏雨和夏雪去机场,刘东亮对党水生说:“我也一块坐飞机回新疆去。”

“回来这么些天,临走的时候不回家看看?”党水生问他。

刘东亮想了想说:“算了,不回去了,还不如走了算了。”

“好,要走就走。”党水生大手一挥说。“其他的事少考虑,好好在那边挣钱,到年底等你的好消息。”

“这一点党哥放心,我出去就是为了挣钱,什么事也没有挣钱的事大。”

从西安回来的第二天上午,李平把车开到土地局大院,下车来到党水生办公室。

已经给党水生打了电话,党水生就在办公室里等着。寒暄了几句,党水生问李平:“用了几天车?”

“八天。”李平说。

“狗日的小三说用三天。”党水生笑骂说。

“咱陕西的景点你也知道,粗略看一下也要十多天,三天能看个啥。”李平解释。

“带票没有?”党水生问。

李平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递过去。

党水生看了看,在上面签了字,让李平到财会室去报销。

李平到财会上去报过帐。下来给党水生打招呼,笑着说:“小三用车能在你这儿报账,我以后有啥发票也在你这儿报。”

党水生哈哈一笑说:“小三小兄弟,就那么个水平,你和他上什么计较?赶快跑你的车去。”

李平走了不大工夫,会计主管就来到李平的办公室,笑着对党水生说:“给李平把雇出租车的帐报了。”

会计主管很聪明,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讨好,也是略微敲打一下党水生。只要党水生认可了,他以后也可以这样做。

从基层一直干上来,党水生的眼睫毛都是空的,哪能被会计主管几句话吓住,他很自然的把桌子上的文件归拢了一下,对会计主管说:“是小三用的车。这个狗东西在新疆挣钱不少,却舍不得花钱雇车,这笔钱下个月从我工资里扣。”

“已经报过帐了,不用那么麻烦。”会计主管讨好的说。

党水生说:“作为领导干部,把钱装进自己口袋里就是犯错误。我给别人报账,和把钱装进自己口袋里有什么区别?刚才李平在面前,战友之间,这些话不好意思说,内部咱们就要讲原则。你让出纳把那个条子撤下来。”

会计主管见党水生很认真,就不敢再说什么。

会计主管出去后,党水生就给田耀辉打电话。让田耀辉到他办公室来一趟。

田耀辉正在保险公司忙工作,接到党水生打来的电话,急忙赶到土地局。

从西安回来,田耀辉很气闷,想把刘东亮带夏雨来西安旅游的事告诉梅英,让梅英有个心理准备。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和梅英说,就被党水生打电话叫到土地局办公室。

党水生招呼他坐下,要给他倒茶,他抢过茶杯说:“党哥我自己来。”

党水生等他倒好了茶,然后笑着问他最近工作忙不忙?

“还那样……企业嘛,每天得动弹,不动弹就没饭吃。”耀辉解释说。

“那好,长话短说。”党水生说,“我觉得你很有正义感呀!在西安来那么一手,差点让夏雨和小三下不来台。这好像有点不大礼貌,是不是?人家远来是客,有理都不打上门客,就不能忍着点?”

“我是针对小三的,也是为梅英鸣不平。”田耀辉说。“小三就是个当代的陈世美,我就看不惯他那种肆无忌惮、趾高气扬的嚣张劲,不就是挣了几个臭钱,简直就不可一世了。”

“你知道这个就好。是咱们的小三太差劲,责任完全在咱们的人这边,你针对人家夏雨干什么?显得太没水平……最后总还算好,没在说啥。”

“你党哥给了话,我还听不出来意思,不给刘东亮面子也要给你党哥面子呀!”田耀辉笑着说。

“面子放在一边,主要是咱也干涉不上人家夏雨的私事,是不是?”党水生说,“你想,一个单身女人,找个男人过日子那是很正常的。更不用说夏雨既是大学生、又是一个那么漂亮的女人……你也知道咱们小三那三丈低两丈高的样子,她能和咱们小三过在一起已经很委屈了。要不是婚姻的变故,人家能看上咱小三?再说,人的觉悟和水平有高有低,小三是咱的战友,对婚姻的认识就那个水平。已经做出了那种事,该谅解的还是要谅解。”

“我是觉得不公平。”田耀辉不满的说。

党水生耐心给耀辉解释说,挽救也有个过程。现在小三正是心热的时候,把和夏雨结合看成十分美满,结婚以后的日子就是天堂。这时候强劝只能适得其反。等他以后那股子热情过了,或者有了比较大的矛盾之后,劝说才能起点作用。现在梅英的处境虽然很委屈,但是总不能让他们离婚。现在离了,以后挽救都有困难。只能是暂时将错就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田耀辉说:“小三现在的钱来得容易,有了玩女人的本钱,自己欢乐,难道就看着梅英一天天在煎熬中虚度青春?一块地没有人耕,时间长了就荒了。”

党水生笑着说:“怕地荒了你去耕种呀!我记得在小三去新疆的前一天晚上,咱们在小三家里打牌,你就说过要承包荒地的话。”

田耀辉也笑了,说:“那不是开玩笑吗。”

“我怎么觉得你真有那个心思?”党水生看着田耀辉说。

田耀辉说,“哪儿敢呀!让亚菲知道了还不闹腾得鸡犬不宁,日子还过不过?”

听耀辉提起亚非,党水生就问亚菲最近的病怎么样?

“还那样。经常要吃药打针化疗,略微停一下就加重,头发因为化疗都化得掉完了,戴个假发上班。”

“不是说切了输卵管就没事了,怎么最后连子宫都切了?”党水生问。

“癌细胞先是从左输卵管转移到右输卵管,切除后又转移到子宫,最近听说可能转移到大肠……再切就没有什么可切了。总不能把大肠都切了吧?”田耀辉回答。

“可惜了,”党水生叹息说,他们战友都知道,要不是有病,亚菲只怕现在乡长都当上了。很有前途的一个女干部,让疾病给毁了。

他们又说起亚菲的情绪,耀辉认为亚菲的情绪不好,影响治疗效果。党水生让他多体谅些,不管谁病得那么重,情绪都不会怎么好。

“我心里也烦……她经常疑神疑鬼的,怀疑我在外面有问题。”耀辉摇摇头,无奈的说。

“她不能有房事,自然要怀疑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不规矩……也是人之常情。”党水生给耀辉讲其中的道理。

“这种情况下,党哥你说我该怎么办?”田耀辉问。

党水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说心里话,你愿意不愿意和梅英做情人?”

田耀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看党哥你说的啥话,那怎么行?难道连名声也不要了?”

党水生看着耀辉说:“我问的是你愿意不愿意,不是要不要名声的问题。”

田耀辉犹豫了一下说:“说没有也不现实,你党哥也不信,是不是?说有吧,我好像还不至于拿自己的人格开玩笑。”

党水生显得不高兴的说:“看,又是马虎眼,就不能实话实说。”

田耀辉看了一下党水生的脸色,终于咬了咬牙说:“好,实话实说,有贼心没贼胆。”

党水生笑了,说:“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好,这说明一个问题,如果梅英能开放点,还有人要,有没有小三都行。你说是不是?”

“从理论上讲是这样。”田耀辉说。

“什么从理论上说,根本就是这样。”党水生不满意耀辉的说法。

“是这样。”田耀辉只得承认,但是又转了弯说,“但是,梅英是一个比较传统的女人,她思想不开窍,那个理论就是空的。”

“人也是会变化的。你以为梅英永远会那么传统下去?说不定哪一天开了窍也说不定。”

田耀辉看着党水生说:“党哥,我觉得这些话好像不应该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这样说,好像有教唆人犯罪的嫌疑。”

“滚你的蛋!我成了教唆犯了?我是教唆你还教唆梅英?你说?”党水生笑骂道。

“好,就算党哥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没听见。”

“你听见也好,不听见也好,关我什么事?没事了,我要出去一下。”党水生说完就站起身来。耀辉也站起来往外走。

党水生和田耀辉一块出门,看着田耀辉告辞走了以后,走向院中停着的奥迪,姚青已经打开车门等着。

田耀辉走出土地局办公楼,在街上想着党水生的话,心有触动,脚步就不由自主地想去找梅英。

耀辉进门的时候梅英正在客厅里看电视,她热情的给田耀辉倒茶,递烟,然后坐在对面和耀辉说话。

过去,不管刘东亮在家不在家,耀辉都爱到梅英这儿串门儿。刘东亮在的时候是找战友玩,刘东亮不在的时候是陪梅英说说话。人与人之间,如果串门儿串顺了,总爱往一个地方跑。腿一伸就过来了。因为来得勤了,街坊邻居都看出耀辉对梅英有意思,有人就警告梅英说,哪个田耀辉在打你的主意!

梅英听了心里很受用,被男人看上是好事,特别是像田耀辉这样的男人。嘴里却说,“打啥主意?耀辉是小三的战友,还不兴来串个门子了?”

耀辉坐下后喝了会儿茶,然后对梅英说:“你是城区农户,村里的土地基本上都被征用了,仅有的一点点耕地也已经成了象征性的,闲着也是闲着,我看你干脆到保险公司跑保险,挣几个零花钱补充家用。”

“我行吗?”梅英也知道耀辉说过好几回了,就是下不了决心。

“怎么不行?”田耀辉说,“公司里有个叫詹雅娟的,跑得可好了,每个月的收入没下过三千,比县委书记县长的工资都高,最近在城东地产开发区买了一套房子,十好几万,都是跑保险挣来的钱。”

“我总是有点胆怯,挨门挨户的求人,人家买了还好说,不买那多丢人呀。”

“没有坐在家里喝着茶看着电视就能挣钱的,只有劳动才能创造财富。”田耀辉说,然后给梅英分析,说小三离梅英远,梅英一个人在家里,除了给娃做饭基本上啥事不干,就是整天胡思乱想。一有了事干,生活充实,就不胡思乱想了。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不干就不干,要干就干好,干出名堂,不能让人笑话我没能耐。”

田耀辉鼓励她说:“也不要有胆怯心理,这事干起来一点也不难,主要就是做动员工作。现在人们的生活都好了,买保险的钱都拿得出来。关键是要看宣传的到位不到位,能不能说得让他们从兜里把钱掏出来。这就要靠技巧。凭你的聪明,一定能把这件事干好。要不了半年,我估计你就是保险公司佣金拿得最高的。”

梅英有点心动的说:“我也不想多,一个月有一千多块钱收入就行了。”

田耀辉撇撇嘴说,“就这么点出息啊?起点也太低了,我对你的能力看得很高,你自己不争气我也没有办法。”

梅英笑着说:“不是还没有决定吗,我那是最低起点,钱又不咬手,谁不知道挣得越多越好。”

田耀辉也笑着说:“这样想就对了,人生就是要向最高的目标努力,挣钱也是一样。”

“你们男人开口闭口就离不开个钱字,小三就是这样,把钱当爷一样敬着,好像离开了钱就活不成了。”

然后他们开始谈论这个钱字,耀辉认为,小三不到新疆挣钱,他们的房子盖不了这么好?生活也不会好,耀辉还引用了一句话,金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行的。梅英认为钱多了没好处,男人有钱就学坏,钱多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在外面包二奶玩小姐,搞得乌七八糟。耀辉说女人学坏就有钱,男人也是受了那些学坏的女人诱惑,挣的钱都跑到那些女人兜里去了。所以,你不能光埋怨男人,还要在你们女人身上找找原因。这个事当然也辩不出什么理。梅英不知怎么又问起耀辉媳妇亚菲的情况,梅英大略知道亚菲病的情况,详细的不知道。耀辉把对党水生说的话又对梅英说了。梅英同情的说千万不要再复发,耀辉说他也想好彻底,可是,病的事,不是想怎么就能怎么的。梅英就感叹好人多灾难,祸害一千年。

喝了一口水,田耀辉又把话题转移到刘东亮身上,装着不知道的问梅英和小三是怎么回事?小三在外面不大回来,梅英一个人管两个娃一个老人,也算是很辛苦了。难道小三就永远住到新疆,梅英就永远这样过下去?

提到自己的事情,梅英就觉得伤心,勉强笑了笑说:“你也知道小三那德性,就爱在外面逛,上新疆随了他的愿了。听说能大把大把的挣钱?他走了这个家我不管谁管,谁也指望不上。”

田耀辉对梅英说怎么听说,小三就是在大把大把的挣钱啊,然后举例说每一次战友聚会,小三的口都很满,战友们都知道小三一个月挣两三万块钱很平常。并反问梅英说难道小三没把钱交给她保管?

“哪有钱?”梅英说,“就是去年把房子盖了,连主体带装修花了七八万,平常就是供一些日用零花钱,凑凑合合还有点吃紧,哪有多余的钱保管。”

田耀辉发感慨地说:“梅英你太老实了,你也知道男人有钱就变坏的道理,还不把小三的经济抓紧。他兜里钱多了就乱在外面折腾。”

梅英很无奈的说:“怎么管?以前他在外面跑的时候没有定居的地方,隔一段时间就要回来,把挣下的钱交给我保存。现在在新疆扎下根了,难得回来一次,也不提把钱交给我保管的事,我能有什么办法。”

田耀辉启发说:“你觉得小三对你忠诚不忠诚?你难道从来就不怀疑小三在外面和其他女人鬼混?”

女人的敏感程度高,特别是在关于自己男人的事上。梅英听耀辉一说,知道耀辉的话里有话,很可能他知道小三在外边有女人了?梅英一直怀疑小三有问题,特别是前一个多礼拜小三回来在家里停了半天一晚上,话没说上几句就走了,直到现在也不见人,也不知道捣的啥鬼。他们战友之间都保密,消息也传不到她耳朵里。

所以,她听了耀辉的话,就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听说过小三在外面有人,就是证实不了……不过,男人长期在外面,没有女人也不行,小三有女人我也能想得开。”

“小三有女人了跟你离婚,你也能想得开?”

“小三就是在外面耍一耍……娃都那么大了,他还能跟我离婚?”

见梅英这么个态度,耀辉就有些急了,“你倒想得开……怎么不能?有时候玩一玩就玩成真的了。”

“你见过小三在外面的女人没有?长得漂亮不漂亮?”梅英装作很平静的问。

耀辉看看梅英的脸色,沉吟了一下说:“见是没见过……听说过。好像是个医学院毕业的大学生,人长得相当漂亮。”田耀辉没敢说他在西安给夏雨送行的时候见过,如果说出来,梅英肯定要埋怨他怎么不对她说。

听完耀辉的话,梅英的脸就变了颜色,怨和恨一股脑儿涌上心头,鼻子一酸,眼泪竟顺着脸颊流下来。

耀辉手足无措,这才知道梅英刚才的话是试探,自己把话说错了,连忙站起身,伸手拿卫生纸去给梅英擦眼泪,说:“我是道听途说的,也不确切,你去问党哥,小三有啥事都给党哥说。”

梅英哭得呜呜咽咽的,倒在耀辉身上。耀辉的手轻轻在梅英的肩膀上拍,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哭了一会,梅英这才发觉不对。她也是一时心酸,身子发软,觉得就应该有个什么东西靠着。恰巧耀辉过来给她擦眼泪,就很自然的靠上了,也不觉得有什么。等到发现,赶忙离开,脸上就有点发烧,心想耀辉千万不要误会。

实际上,耀辉也确实没有误会。他给梅英擦眼泪也是出于一时的冲动,不忍看见一个自己曾经心仪过的女人伤心的哭。梅英的头靠上他身子的一瞬间,他也曾心里一动。但是看见梅英那么伤心,知道她也是一时失态,自然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怕梅英清醒以后对他有看法。男女间的朋友关系往往就是这样失去的,他可不想这样。所以只是安慰性的拍拍梅英的肩膀。

清醒过来的梅英也有点不好意思,提起水壶给耀辉的茶杯里续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就在这时候,耀辉的手机响了,一看是亚菲打过来的,按了接听,就听见传来有点懦弱的女声,“耀辉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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