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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电话是媳妇亚菲打过来的,耀辉说他在外面,问她有什么事?

“下班了,你在外面干啥?还不回家?我今天身体不舒服,田飞要回来吃饭,你在外面给他买一份饭算了。”亚菲在电话里说。

耀辉叮咛说:“你让田飞去你那儿,我马上过去,咱们中午不做饭了,就在街上吃。”

刚挂了电话,梅英就笑着说:“不敢给老婆说实话。”

耀辉也笑着说:“女人都爱吃醋,再说,也没有必要解释的那么详细,说在你这儿。”

梅英站起来抿了抿头发说:“咱们什么也没有,清清白白的,怕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人家谁知道咱们清清白白的?”

梅英这时候恢复了正常,往外打发他,“快赶紧陪你的夫人去,我也要给娃做饭了。”

耀辉和爱人亚菲在县政府门口碰面,耀辉开口问:“田飞还没回来?”

“快过来了……你不在公司上班,又去找那个女人了?”亚菲虽然有病,眼光还是灼灼逼人。她是个大个子,腿长胳膊长,人虽然长得不是很漂亮,但是看起来很有气质,站在那儿,自然而然地有一副做领导的潜质。

田耀辉不大高兴的说:“什么去找女人?你不知道我们的工作性质,就是每天与客户打交道,不出去跑坐在公司里那能拿得到单子?”

“你就是会找借口……如果找女人让我发现了就没有你的好果子吃。”亚菲说。亚菲是输卵管癌,动手术以后还在继续用药物治疗和化疗,好长时间不能和耀辉同房。女人的嫉妒心很强,她不能同房,也不想丈夫与其他女人有染,所以把耀辉看得很紧。

“你就是爱疑神疑鬼的,活得累不累呀?”耀辉无奈的说。

就在这时候,一身蓝色校服的田飞过来了,叫了声爸妈,问:“吃啥饭呀?”

田飞看样子继承了耀辉的基因,个子也大,浓眉大眼,长得很精神。

见孩子来了,两个人的话题还没扯开就缩回去了。亚菲问田飞:“你想吃啥,肉加馍凉皮馄沌?”

“我想吃面条。”田飞说。

“吃面条去岐山面馆。”耀辉说。

岐山面按说应该用岐山出产的面粉做,据传说岐山出产的面耐煮。慈禧西逃的时候住在西安,有一次厨师给慈禧煮面条,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一看时间,吓的出了一身冷汗,估计锅里的水快熬完了,面条早煮成一锅浆糊了。胆颤心惊的揭开锅盖捞面条,却发现面条依然很筋。从此以后,岐山面的名声就出去了。现在岐山面馆多了,面粉不再是岐山的,用特殊方法做出来的面依然很筋,但是最主要的一点还是岐山面的汤有讲究,什么酸、辣、香、煎、稀、旺的,共九种,缺一样就不是正宗的岐山面。

县城里的岐山面馆有好几家,最好最正宗的一家在东环路上。因为正是中午吃饭时候,饭馆内吃饭的人很多。勉强找了座位坐下,就听见有人招呼他们,一看是党水生的爱人明芳,也领着女儿党娜来吃饭。耀辉招呼说:“嫂子中午也没做饭,领着孩子出来了?党哥呢,没回来吃饭?”

“你党哥中午有饭局,我也懒得做,就来饭馆了。”明芳说。

“哟!几天没见,娜娜出落得越发漂亮了,个子也长高了,和你妈妈差不多了吧?”亚菲说。

娜娜虽然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但是发育得很好,蓝色的校服虽然掩盖了已经开始凹凸起来的身材,却依然亭亭玉立,是个十足的美人坯子。好些战友和同僚都开玩笑的和党水生明芳做亲家和亲家母,他们都答应了。其中也有田耀辉和亚菲。田耀辉就问过党水生,你就有一个女儿,却有好多亲家,到底把女儿许配给谁呀?党水生说,就看你们谁表现得好,将来凑够一百个亲家,百里挑一。小时候,耀辉和亚菲还让田飞把明芳叫丈母娘。现在长大了,倒不敢叫了。

明芳的饭上来的早,耀辉他们的迟。耀辉亚菲他们吃了一半,明芳就吃完了。明芳掏钱的时候,耀辉拦住说:“嫂子你走,我吃完饭一块开。”明芳却没听他的话,捎带着把他们吃饭的钱也一块付了。耀辉说:“你看嫂子,咋能让你付钱。”

“谁付钱不是一样。”明芳说。

翩翩然出门的时候,明芳让娜娜和叔叔阿姨再见,娜娜扬扬手,嘤嘤的声音说声叔叔阿姨再见,惹得吃饭的顾客都抬起头来看。这可能就叫回头率吧?娜娜一扬头,挺挺还不饱满的胸脯,随在母亲后面骄傲的出了饭馆。

新疆乌鲁木齐。

一个豪华式住宅小区内,刘东亮和夏雨夏雪从一辆出租车上下来,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进了一栋仿欧式的高级公寓,电梯把他们送上八楼。

出了电梯,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住宅,开门进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超大型的客厅,阳光从可间玻璃幕墙内透进来,给人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三人放下手里的行李,夏雪则把手里的一个包扔在沙发上,说声累死了,一屁股在沙发上斜躺下去,两腿微微分开,一副既慵懒又很性感的样子。刘东亮就看得有点眼直。

夏雨去了趟厕所,出来后就喊夏雪:“起来,小懒虫,先洗个热水澡。”

夏雪懒洋洋的说:“你先洗,我过会儿再洗。”

夏雨扯着她的胳膊说:“快起来,咱两个先洗,洗完以后你姐夫还要洗。”

夏雪无奈,只得懒洋洋起来,和姐姐夏雨进了洗澡间。

洗澡间先传出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然后就是戏水声和两姐妹的嬉闹声。用心扑捉着隐隐约约音质不准确的对话,想像着两姐妹脱光衣服洗澡的样子,刘东亮心里头竟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毕竟这次旅游来来去去拖了有十多天,因为没有机会,这么长时间没有接触女人了,欲望膨胀的程度竟有点急不可待。如果不是夏雪那个小妮子,他早已经冲进去与夏雨一块洗鸳鸯澡,把夏雨就地正法了。可是,有夏雪在,他就不能随心所欲了。说实话,刘东亮对夏雪那也早已是垂涎三尺,不过还是没有胆,除非他不想和夏雨过了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就是真不和夏雨过了他也不敢动夏雪,强奸的罪名是要坐牢的,他可不想为了一时的欲望而导致进监狱,想像起来坐监狱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战友风大华因为倒贩文物坐过几天监狱,提起坐监狱就摇头。

就在这时候,夏雨包里的手机铃声响了,刘东亮掏出一看号码,就知道是夏雨的女儿周燕的,夏雨的前夫周一行有钱,给十岁的周燕配备了手机。他起身过去敲洗澡间门说:“周燕来电话了。”

夏雨把洗澡间门轻轻开了一道缝,刘东亮把手机递了进去,就这一刹那间,刘东亮看见夏雨身后白影一闪,知道是夏雪,只是没太看清楚。

周燕是夏雨的独生女儿。因为洗澡间的门关着,也不知道夏雨和女儿都说些什么。

这个电梯洋房是夏雨的产业,没有他刘东亮什么事。再说详细点,这个房子是夏雨和前夫周一行一块创造出来的。夏雨毕业后分配到新疆乌鲁木齐,周一行本来分配到云南,但是周一行嫌两地分居太远,比哪个“君住长江头,妾住长江尾”还远,就没有去上班,随夏雨一块到了大西北的乌鲁木齐。有夏雨给他帮忙,周一行从一家小诊所开始创业,到最后拥有一家私家医院,也经过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一番打拼。

医院和诊所不一样,家大业大,三两个人那里够用,必然要招聘医生和护士,不然就支撑不起来。凭他们的关系,在医学院和护校招聘了不少漂亮的女医生和女护士。医院有时候也讲美女效应,患者知道这儿美女多,服务好,就来得勤一点。所以,效益还是相当不错的。

但是,有众多的美女每天在眼前晃悠,定力不高的男人绝对经不住诱惑。周一行的定力就不怎么高,先是和医院里一个叫公孙颖慧的女医生搞在了一块,随后又把一个长相很甜很秀气叫马黎的女护士上了手,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夏雨知道后气得浑身打颤,下决心与周一行离了婚。财产分割的时候也没太计较,医院给了周一行,她只要了这个三室两厅两卫的住宅和一张八十万元的支票。女儿周燕随了周一行。

洗完澡的人都有那么点慵懒。夏雨和夏雪从洗澡间出来的时候都慵懒了一点,不过没有像杨玉环那样“侍儿扶起娇无力”的程度。诗句只是诗人的艺术渲染,未必刚洗过澡就有那么严重。据研究,杨玉环慵懒的那个程度是和唐明皇鸳鸯浴,然后激情了一番,那活路是很累人的。

刘东亮进去洗澡后,夏雨和夏雪坐在沙发上,夏雪边梳头边对姐姐说:“姐,你当初就不应该把周燕给周一行,那个家庭一点也不温暖,长期下去,孩子的心灵必然要受损害。”

“那时候姐姐不是想离婚吗。”夏雨说,周一行有外遇被夏雨发现之后,夏雨要与周一行离婚,周一行说什么也不离,最后提出了周燕要随他……夏雨没有办法,只能那样了。

“燕那孩子聪明,继承了你和周一行的优点,可惜家庭残缺不全,在学业上要受影响。不然,说不定就是将来中国的居里夫人。”

“如果是个好材料,这些影响也不算什么。不是材料,怎么培养也不成。我看燕很爱你,我就把燕交给你了,你将来好好培养。”

“我为什么要负这么重要的责任,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夏雪调皮的说。

“你是她小姨啊,为什么不应该负责任?还说好处……好意思说?”

夏雪分辩说:“要知道,燕的归属权现在是周一行,而不是你姐姐。”

夏雨很坚定地说:“不管归属谁,燕总是姐姐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身上有姐姐的血脉。不管什么时候,在任何情况下,这种血缘关系都断不了。”

门外传来敲门声,声音不大,但很急促。

“燕来了。”夏雪说了一声,就去开门。

“小姨,想死你了。”门刚一打开,一个倩影就扑进夏雪的怀里,抱着夏雪的脖子,小嘴就在夏雪的脸上亲。

夏雪有点发愣。让夏雪发楞的不是因为周燕,而是她的眼睛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周一行。

周一行个子不大,很随意的穿着一身休闲服,人很精干。他神色略显尴尬的笑着,就在周燕和夏雪亲热的时候走进门,并顺便把门碰上。

周一行一进门,就把夏雨旅游归来的好心情给破坏了。尽管周燕从夏雪身上下来,又扑进她的怀里,娇憨的喊她妈妈,亲她的脸,依然不能缓解她的心情。她轻轻推开周燕,站起身,脸沉下来对周一行说:“你来干什么?”

离婚了几年,周一行从来没有上过门。今天突然登门,不但夏雪惊讶,夏雨同样惊讶。周一行当年背叛她的那一幕还在脑海里深深地印着,只怕这辈子忘不掉了。所以突然见到,语言上也毫不客气。

周一行笑着说:“有理不打上门客。咱们虽然离婚了,我好歹还算是燕的爸爸。就算不看燕的份上,怎么也算是个客人吧,就不能客气一点?”

边说边在主沙发侧面的沙发上坐下了。

夏雨冷笑一声说:“你也配称为朋友?一个典型的衣冠禽兽。听到你的名字我都觉得恶心,更别说看见你了。”

“孩子在,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给孩子个什么印象?”周一行说。

“你还知道孩子的印象啊?燕有你这样一个父亲,只能感到耻辱。”夏雨的话很尖刻,不给周一行留面子。

“是燕让我陪她来的,我怕孩子路上不安全。”周一行很尴尬的解释说。他自从出轨离婚以后搬走,还没到这儿来过,今天虽然鬼使神差的来了,心里也忐忑,不过,他觉得夏雨应该有点情份,不至于赶他走,谁知道夏雨竟然这样不留情。

“那好,燕已经送到了,你还不出去?”夏雨下了逐客令。

“我就不能坐会儿,喝口水?再绝情也不能这样子啊!”这时候的周一行脸皮不得不厚点。

夏雨冷笑说:“那应该什么样子?还像以前一样,把你当爷一样供着?做梦吧你。”

从周一行进门开始,夏雪一直就站在门口,她听了姐姐的话,把门拉开说:“周一行你识相点好不好?赶快走,这个家现在已经与你没有关系了,以后最好不要来,免得彼此伤了和气。”

“以后也没有什么和气的。”夏雨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我不希望以后再看见你。”

谁知周一行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对夏雨说:“爱之切才能恨之深,我理解你的心情。你现在对我这样,说明你还爱着我。如果客客气气的,那才证明没有一点点关系了。”

“你以为你是谁呀?”夏雨讥笑着说,“白屎壳郎,缺物,是吧?天下的男人又没有死绝,随便拉出一个大概都比你强。”

“那也未必?”周一行说,“本人自信还有那么一点点魅力,不至于妄自菲薄到一钱不值……”

就在这时候,洗澡间门打开了,刘东亮从里面走了出来,他向周一行点点头打个招呼说:“周院长没有事,转过来了?”

看见了刘东亮,周一行的后半截话就没有说出来,他也向刘东亮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

刘东亮坐在周一行对面的夏雨身边,对夏雨说:“生那么大气干什么?夏雪,你把燕领到房子里去,我和周院长说说话。”

周燕只有十岁,还不到懂得大人之间事的时候,在大人们剑拔弩张中只是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脸上的表情就像受惊的兔子。所以,当小姨夏雪领她进房间,使劲闭上门,发出一声响的时候,她的心里也颤抖了一下,然后就乖乖的随着小姨坐下,也不闹了。

夏雨对刘东亮的细心很感激,她只顾了怨恨,就把周燕给忘了。小孩子的心灵,哪能受得起这种打击,阴影是很难消除的。她是医生,当然懂得这个。

一到新疆,刘东亮就与周一行认识,那是在一次董祥举办的酒宴上。同时经过董祥介绍,也知道了有一个夏雨。后来董祥就把夏雨介绍给他。所以说,他与夏雨的结合也不是偶然的。以后还与周一行见过几次面,彼此都知道对方的情况,就是没有深交。她知道周一行对他和夏雨的结合不满意。一个男人,看见自己的昔日的妻子和别人在一起,心里总是不舒服,不管离婚不离婚都是这样。更何况夏雨还长得这么漂亮。刘东亮可不能容许周一行还和夏雨来往,打乱他的生活节奏。所以开门见山毫不客气的说:“周院长今天来是不是想和夏雨重叙旧情、破镜重圆?需要不需要我回避?如果需要,我马上出去,把这地方留给你们。”

“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送燕过来的,坐一会就走。”周一行见刘东亮在,就有点尴尬。

刘东亮也下逐客令说:“既然没有这个意思,我建议你还是离开为好,我刚才在洗澡间好像听见夏雨不欢迎你。”

“你我都是男人,没有必要草木皆兵吧?”周一行说。“我虽然和夏雨没有了夫妻关系,但是还有个周燕在中间维系着。牵扯孩子的生活、上学、就业,不接触是不可能的……你放心,我也有自尊,和夏雨死灰复燃是不可能的。我事业有成,又不是没有女人缘,为什么非要走破镜重圆的路。”

夏雨“哼”了一声说:“就是你想走也要看我愿意不愿意。”

“都别说那些狠话。”刘东亮说,“你们离婚也已经有好几年,现在都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我希望咱们谁也不要过去的烂伤撕开,打乱现在的生活秩序,没有一点好处。”

见气氛很尴尬,夏一行就坐不住了,真正有什么话他也不能在这个场合说。就站起身来说,“我走了,下午让人把燕送过去,孩子一个人走不放心。”

“这种事还用你叮咛,傻子都知道。”夏雨说。

周一行开门出去走了,刘东亮问夏雨:“周一行怎么来了?”

“我怎么知道?”夏雨说,“燕打电话说要过来,谁知道他也来了。”

“你不是说离婚以后周一行一直没有和你来往吗,怎么今天突然来了?是不是有和你复婚的意思。”刘东亮问。

夏雨不高兴的说:“刘东亮你什么意思啊,打算让我们复婚是不是?好!我马上追上周一行复婚,说是你的意思。”

“我就是说说,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不复就不复,你以为我愿意你们复婚?我自己这么好的老婆,为什么要让给别人。”说着话,站起身来走到夏雨跟前,搂着夏雨的肩膀,在夏雨脸上亲了一口。

夏雨挣扎了一下小声说:“注意点,夏雪和燕都在,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周一行,我嫌恶心。”

“好,好,不提就不提,你以为我愿意提啊。”刘东亮说。

夏雨斜瞪他一眼说:“德性。”

下午,刘东亮把地方留给夏雨她们母女团聚,他一个人打车来到了医院。

坐在出租车上,刘东亮脑子里闪出中午周一行在客厅里的镜头,当时虽然没怎么在意,现在想起来感觉有点危机感。这个周一行的突然出现是个信号,告诉他和夏雨的婚姻不是很牢靠的。他们还没有领结婚证,又没有孩子,和周一行比起来,他似乎没有什么优势。虽然夏雨的态度很坚决,但是,如果周一行回心转意,有意复婚,夏雨的坚决能不能经得起考验就是个问题。女人的心,海底针,谁也摸不透,他们之间毕竟有一个孩子维系着,到时候思想稍微一变化,就把他刘东亮搁到干滩里晒着了。一会得去找一下董祥,他有对付女人的经验,再说这个线当初也是他牵的,看他有什么办法预防没有?不过先得去看一下医院的经营情况,走了十多天了,这个事比起其他事都重要,只要兜里有钱,女人的事就好办。

医院坐落在乌市一条比较繁华的街道上,不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敷设有住院部,四五十个床位,还能做一些小型的手术。

医院的疑难病科室是刘东亮来了以后增设的,几年来竟然成了医院里一个比较热门的科室。刘东亮进来的时候。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医生正在里面给一个女病人用听诊器诊病,女病人大约五十多岁的样子,脸色苍白,眼皮耷拉着,嘴里不断的呻吟,很难受的样子。

老医生看见刘东亮进来,点点头打了声招呼,然后依然全神贯注的看病,开药方。

刘东亮见老医生开的药方子中没有他配的两种中药,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刘东亮无奈的摇摇头,然后起身把身后挂着的白大褂穿起来,说:“我到那边去看看。”老医生知道他说的那边就是诊所,病人住院的地方,就说:“你去吧。”

穿起白大褂的刘东亮看起来就像一个医生了。他出了医院大门,穿过马路,从一个巷子直走了约有几百米,然后拐了个弯,再走了不到五十米,就到了另一条街道,门诊部就在巷口的不远处。

刘东亮走进去,就有医生招呼他,医生同样是一位医院临床退休人员,护士虽然是两个年轻姑娘,长相都不行,不大对得起观众。夏雨有周一行用漂亮姑娘做护士出问题的前车之鉴,怕刘东亮用了漂亮女孩子以后也和周一行一样,就限制了级别,每进一个人都由她监督挑选。不漂亮是最主要的要求。

临床退休医生给他介绍了十几个住院病人的治疗情况。

刘东亮一个卖老鼠药出身,就是凭着胆大半路出家做医生,几年来也磨炼出了一些经验,人体虽然很复杂,但是最基本的零件就那些,得病不外乎就是那些零件出了问题,只要查准病因,用西药治疗有固定的标准,基本上变化不大,大量的病人都是这种治疗方法。这些问题两位老医生就能解决,不用他操多大的心。有些需要动手术的病人都在医院做,他们是不开展这项业务的。这就把风险控制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他治的主要是那些经过西医治疗后无效,改用中医治疗的疑难病人,用药就很讲究了。中医药千变万化,讲究的是辩证施治,关键就看医生的医术高低和用药的本事了。刘东亮当初学的只是治疗癌症的方法,一到实际中就感觉不够用,这才系统自学修习中医理论,把一些方子在病人身上做试验,当然有一些治好的,渐渐的胆子就大起来了。现在的他已经能比较熟练的开一些中药方子了。

在看病历的过程中,老医生指点一份病例给他介绍说,“这个是胃癌,在大医院做过手术,胃切除二分之一,复发了,医院判定活不过三个月,在这儿保守治疗。”

“合同签了没有?”刘东亮问。

“签了。”老医生说,“家属也表示就是延命,只要减轻点病人的痛苦就好了。”

刘东亮看着老医生说:“你老经得多,有经验,能掌握住火候,一定要注意观察,差不多了就让出院,决不能让这种病人死在医院里,给咱们惹麻烦。”

老医生点点头说:“是,有情况我立即给你汇报。”

刘东亮既然挂的是看疑难病的牌子,收治的自然多数是疑难病人。一般情况下,这些病人都是大医院治不了退下来的,所以治这种病人带有一定的风险,但是挣钱也多。俗话说,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刘东亮就只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为了保险起见,刘东亮每逢接诊这种病人的时候,都要签一个合同,就像医院里的手术合同一样,规定了义务和责任,如果出了问题打官司,依据这个合同就能减轻责任。

看完病历,又到病房里转了转,最后来到彩超室,这也是刘东亮近期才开展起来的业务,由夏雨给他投资二十多万,买回来了一台CT彩超机,调试好运行稳定以后,为了庆祝,才和夏雨夏雪到陕西旅游的。所以进来先看业务开展得怎么样。

操作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医师,她以前在医院里是操作B超,因为帮人看胎儿性别收受额外钱财,既违反国家计划生育政策,又涉嫌受贿贪污,正赶在计划生育的风头子上,被医院开除了。刘东亮把她招聘过来以后先是操作B超,彩超买回来顺便也操作了。

刘东亮先问她技术掌握得怎么样。她说这种仪器也不算复杂,过去学B超的时候就操作过,那还是进口的。现在这台是国产的,比进口的好操作多了。业务方面不是很景气。主要是才开始,没有宣传,患者都不知道。

刘东亮点点头说:“你把仪器的性能一定要掌握好,宣传马上就要开始,到时候可不能枪里没有子弹,打不响。”

“没问题,我就是玩这个的,还能误了你的事。”她解释说。自从被医院开除以来,她的生活有点艰苦,招聘到这儿以后,拿的工资比医院里还多,所以很珍惜这份工作。按说多了一项业务,她应该让刘东亮加工资,但是却没有提。

“那就好。”刘东亮说。她虽然没有提加工资的事,刘东亮心里却有数,这项业务开展起来以后挣钱不会少,肯定要给加工资。

刘东亮把他的诊所视察完,到外面掏出手机给电视台的记者红凤打电话,说她出去旅游回来了,想见见面。红凤说他今天已经采访回来,正在写稿,完了马上就过来,到时候电话联系。

红凤的声音像黄莺一样脆亮,刘东亮心里都有些酥了,又有一种清泉在心上流淌的感觉。人们常说漂亮女人的杀伤力,红凤的杀伤力就很大。刘东亮与红凤的认识是在他初来新疆的时候。

那天的天气不错,新疆和内地两个小时的时差。春季的太阳在大约十点的时候还爬得不高,但是依然灿烂。身材修长的红凤迎着阳光站在电视台门口,遍身如沐浴在金色之中,一头黑发佩散着,光滑白皙的脸上有一种圣洁的味道,就像在电视台门口塑了一座东方美女雕像。刘东亮在电视台门口不远处看得都有些痴了。

看样子红凤是在等人,频频回头向身后的大门看。刘东亮虽然走江湖时间不长,但是在外面闯荡,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就凑到红凤跟前,看着红凤的脸问道:“小姐,这儿是不是自治区电视台?”

红凤手里拿一个采访本子,正在等摄像师的车出来,两人一块去采访。见有人问话,而且称呼的是小姐,就有些不高兴。小姐这个词在中国已经成了贬义词,专指那些在歌厅和洗头洗脚的地方提供色情服务的女孩。叫妓女当然不好听了,就用一个小姐的称呼代替,时间长了就约定俗成了。对正经人,有些地方已经改了称呼,譬如海南改成了小妹。

对面这个男人如果是故意的就很可恶!两只眼睛看起来也色迷迷的。红凤用卫生眼珠把刘东亮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个人虽然有点流气,但是还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气质,估计不是故意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就说:“换个称呼好不好……你认识字不认识?牌子上不是写着吗,看看不就知道了。”

刘东亮连忙说:“我看了,我想问的是,电视台的广告部在不在里面?我想打广告,找谁联系?”

红凤听刘东亮是打广告,就开始感兴趣,带着笑容问打什么广告?

“医疗方面。”刘东亮说。

“那个医院的?”红凤更感兴趣了,给电视台广告部拉广告有提成,她介绍上去。就能拿一笔提成,发个小财。

刘东亮解释说:“不是给医院打广告,只是中等医院的一个科室,疑难病科室。”

在电视台工作,对这方面比较熟悉,红凤一听就知道是个体户承包医院的科室。也知道在这方面性医疗的广告比较多,这倒是一个机会,举手之劳的事。

就在这时候,一辆采访车从大门里驶出来了,到红凤跟前停下,戴着个长帽沿花瓜皮帽的年轻摄像师把副驾驶室的玻璃摇下来,对红凤说:“凤姐,上车。”

这时候的红凤怎么能舍得到手的肥肉,就对摄像师说:“你们等一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要到广告部做广告,我把他送上去就下来。”

“你让人上去不就行了,广告部又不是找不着。”司机说。

摄像师说司机:“你知道什么,这是凤姐的一笔业务。”

红凤才不和他们磨牙,多走几步路就是钱,谁还跟钱过不去。向刘东亮招招手,领着刘东亮走进电视台的大门。

边走,红凤边把她的名字告诉刘东亮,边问刘东亮的电话号码,然后用手机打给刘东亮。说:“你把电话号码存上名字,咱们以后好联系。”

广告部在电视台的九楼,不过有电梯,也不觉得怎么高。到了广告部,红凤把小三交待给一个显得很精明的中年人,他称那中年人为汪主任,把小三说成是她的朋友,让汪主任在广告上优惠,然后就急着走了。

汪主任看刘东亮的眼神就有点不对劲。他很小心的问刘东亮是什么朋友?刘东亮咕哝了两句,故意没说清楚,心说,让他误会去。汪主任一笑,也没再细问。

后来,这宗广告就成了红凤代理的业务,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了。刘东亮以后的广告全由红凤代理。后来刘东亮还给红凤联系了几个医疗广告,关系就逐渐变得密切起来。但是也仅限于朋友关系,没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刘东亮出巷道到大街上,没有进医院,也没有打车,而是沿着人行道信步走去,他去的是董祥的那个诊所,和他的距离不远,只隔着一条大街。

除过党水生,董祥是战友中刘东亮崇拜的第二个人。董祥入伍前从医专毕业,在县医院实习。到部队训练结束后,被分配到团卫生队。半年以后安排到军医大学培训。因为医术不错,后来被提了军医。转业回来后安排到县医院做医生。本来应该是很不错的,但是董祥不甘心平庸,竟然辞职下海,到新疆承包医院科室,闯出了名堂。如果不是有董祥这个榜样,刘东亮也不会走上从医这条路。

董祥先是在医院承包了一个科室,然后又在外面租房安排住院病人,现在发展的规模比刘东亮大得多,有五六十个床位,医疗器械也比较先进。刘东亮收治住院病人也是学的董祥。

刘东亮是在住院部见到董祥的,这儿有董祥的一个专门办公室。董祥正在办公室里看一本砖头厚的《黄帝内经》。因为看得专注,竟没有觉察到刘东亮进门。刘东亮走到跟前,从董祥手里一翻书皮,笑说:“董大老板也看黄帝内经,对中医感兴趣了?”

董祥见是刘东亮,站起来一笑说:“我怎么就不能感兴趣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刘东亮说。

“先坐,让我给你沏茶。”董祥边说边走到热水器跟前,从底下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茶叶罐子,又取出一个纸杯子。把茶叶往纸杯子里放。

刘东亮阻止他说:“有什么好茶叶没有?把你那个功夫茶的家具搬出来,我不喝你那个大众化招待普通客人的茶叶。”

“将就吧。现在那里是喝功夫茶的时候。”董祥说。“再说,我这儿哪有不好的茶叶……你看看这个,三百八的安溪铁观音。”

说着话,董祥已经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放到已经坐在沙发上的刘东亮面前。

“你到我哪儿去,是一千二百八的铁观音。”刘东亮说。

董祥也坐下说:“别吹了,小心把牛皮吹破了。”

刘东亮正色的说:“不是吹,有人送给夏雨的,一千二百八没错。过几天我给你带二两,看味道一样不一样。”

董祥讥笑说:“原来是弟妹的茶叶,我以为是你花钱买的。”

刘东亮辩解说:“你以为我买不起?我只是觉得一千二百八的和一百二十八的喝起来味道都差不多,不想花那冤枉钱。”

“看看,看看,还是露怯了吧。”董祥说,“你喝好茶纯粹是牛嚼牡丹一样,填饱肚子就行,也分不出个好坏。”

“怎么能分不出来,总知道香臭吧?你难道能分出来?”

董祥对刘东亮说:“怎么分不出来?好茶叶,喝功夫茶是要品的,那是细致人的一种细致感觉,对人的素质要求极高。庆幸的是老哥在这方面还有一点心得。”

“你就吹吧,吹死人不偿命。”刘东亮说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

看着刘东亮喝茶,董祥说:“来回十多天,这一次逛的地方不少吧?”

刘东亮实话实说:“本来想用党哥的奥迪,党哥胆小怕犯错误,雇了李平的桑塔纳,基本上把咱陕西的景点逛完了。”

“李平是个小白脸,也不怕把夏雨拐走了?”董祥说。

“我看得紧,寸步不离的,不给机会,他还能怎么样?”

董祥笑着说:“这就是娶美女的不好处,经常让人不放心。你只能看住一时,总不能看住一世,最根本的办法还是要从思想上解决问题,让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才是上上策。”

“你还别说,这种事还真是让人挺闹心的。”刘东亮说,“其他人我倒不怎么怕,只是怕那个周一行,你说如果他想和夏雨复婚怎么办?”

“怎么,出什么问题了吗?”董祥注意的问。

刘东亮说了周一行去他那儿的情况,然后说:“我感觉他的举动好像有点怪,是不是有和夏雨复婚的意思?”

“你是怎么想的……不可能吧?”董祥怀疑的说,“你是没见过周一行的新老婆,又年轻又漂亮,还能再没脸没皮的去捡回一个过去扔了的东西……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啊。”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有一点预感。”

董祥说:“复婚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就怕他给你使点心眼,弄些损人不利己的事?他财力雄厚,耗得起,你就不行了。不过,只要不得罪他,还不至于给你上烂眼药。”

“站在情敌的位置上,怎么能不得罪。”刘东亮说。

“我说的是尽量。”董祥说,“如果欺人太甚,咱们也不是吃素的,都是出门在外,谁怕谁呀。”

这时候,刘东亮的手机响了,一看是红凤的号码,接了以后告诉红凤,他在董祥的住院部里。让红凤过来。红凤也认识董祥,放下电话就往这边赶。

董祥用探询的眼光看着刘东亮说:“和红凤发展到什么程度了?你也不怕夏雨知道?刚才还说人家周一行,现在你这样就不怕人家找借口?”

刘东亮辩解说,“我和红凤啥关系也没有,纯洁得就像纯净水一样,我也不敢起那个心思,顾忌多得很。”

“我也不希望你有那个心思。”董祥说,“好好地做个朋友就不错,如果一朵花让你揉了我都觉得可惜。”

刘东亮不满意的说:“让你揉了就不可惜。”

董祥一脸虔诚的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和这边的老婆过好日子,那边的老婆也对付好,然后多挣钱,一切都在轨道上,不会再做脱轨的事了。”

红凤推门进来的时候刘东亮和董祥还在抬杠,互相攻击,看见红凤就不说了,都招呼红凤坐,董祥站起来说,“让我给名记(名妓)倒一杯茶。”

因为互相说笑惯了,红凤也不见怪,说“不喝不喝,董老板,你就是不说好话,嘴有点……不香。”

红凤本来想说嘴臭,觉得有点唐突,就没有说。

董祥说话可不像红凤要拐那么个小弯:“刘东亮的嘴比我还臭,怎么也不听你说。”

“不管臭不臭,至少人家刘东亮现在什么也没说。”红凤说。

不管喝不喝,董祥还是沏了一杯茶放到红凤面前。然后说:“红凤小姐驾临,一定有什么事吧?”

红凤娇嗔的说:“没事就不能来了?到吃饭时间了,我劫富济贫,撮你们一顿,总可以吧?”

“这话要问刘东亮。”董祥说,“你是与刘东亮通的电话,不是和我,如果是我,五星级饭店请客。”

“好啊!”红凤欢呼一声说,“我什么时候打电话给董老板,你可别说话不算话?”

董祥手一挥说:“不行了,说破的鬼就不拿人了。”

“我就知道你忽悠我。”红凤嘴一噘说。

“都别说了,还是现在填饱肚子要紧,我请客,大排挡,尽饱吃。”刘东亮说。

“我知道一个大排挡手抓羊肉,味道不错。”红凤说。

刘东亮站起来说:“那就去吧,路远不远?”

红凤和董祥也站起来。红凤说:“远不远的没关系啊!董老板有车,还不是天涯若比邻。”

过一会儿,一辆蓝色的车子就行驶在乌市街道上。

明芳和女儿娜娜吃岐山面的时候碰见耀辉亚菲两口子和田飞,说党水生有饭局。党水生的饭局,接待的是市国土资源局一位名叫李恒的土地监察处处长。有于书记冯县长和常务副县长吕方作陪。

李恒处长是从外地回来路过,顺便看一下战友党水生。他们原来在一个团里,李恒是作战参谋,党水生是秘书处的秘书,关系相当好,党水生先转业,李恒后来在部队升到副参谋长,转业后到了市国土资源局,现在级别已经是处级。

县上当年决定党水生任土地局长的时候,也有他的战友李恒在市国土资源局工作的因素在内。冯县长当县长后看准工业兴县这一条路,把汇流在县境的金河和银河夹角地带划作工业区,首先在这一万多亩土地进行招商引资,从一开始的惨淡经营到现在的上百家企业入住,已经引起省市触目,在国内也有影响。

但是,引进企业就要建工厂,工厂必须建在土地上,这就牵扯到了国家的土地政策。当时虽然对土地红线问题提的不响亮,土地的关口却把得很严,按照规定,省上每年应该给县上的工业用地指标只有几百亩,还要在省委常委会研究。几百亩地不够一个工厂的规模,所以要大规模的招商引资,只能违规使用土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然后逐年想办法把这些土地变成合法的。一开始的时候用地数额比较小,还不显得怎么,后来越来越大,李恒想办法把其他县的用地指标调整过来后缺口还很大。仅去年,用地已经超过三千亩,这就引起了上级土地部门的注意。

今天李恒来,就是在顺便看党水生的同时,也通知党水生一声,市国土资源局新来的局长对县上的用地数量好像特别关心,让县上尽快把已经征用的土地合法化,要不然,这么大的问题,得有人坐牢才能摆平。

县宾馆的0号包间内,几个人虽然是寒暄,话语却很谨慎。

李恒个子不高,显得很精干,尤其是那一对鹰隼般的眼睛里特有的严厉让人看了有点哆嗦。他虽然说是路过,顺便看党水生,实际上也是有事而来。

招待这样一个人物,又是在极小范围内,桌上的菜当然都是宾馆里最极品的,烟酒也是最好的。李恒是见惯大场面的,对这些当然不在意,他不动声色的说笑,和在座的碰杯,显得很老练。

于书记、冯县长和吕常务都是官场中的人物,应付起来都很自如,李恒不说正事,他们也不说,这个话引子的任务就落到了党水生的头上。党水生先与李恒碰了一杯酒,然后说:“李处长说的土地清查很快要进行,是不是?”

李恒笑了笑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领导上任,总要有那么点新气象……近几年市上违规使用土地问题比较严重,他当然要先拿这个开刀。”

党水生边夹菜边说:“那也不能先拿我们县动刀子?”

李恒说:“我们新来的局长对你们县特别关注,被列为清查的重点。好在现在还没有开始,我先来给你们打个招呼,让你们也有个准备。”

“怎么还把我们列为重点?”冯县长说,“大雁区、韦华区和大易区比我们的引资速度快得多,怎么不作为重点清查对象?”

李恒解释说:“这几个区都是城郊,不少地方已经与城区连在一起,成为城市扩展不可分割的部分,是市委书记市长亲自主抓的项目,怎么查?除过这几个区,就你们县在郊县中的引资速度比较快,枪打出头鸟,把你们县作为清查重点是必然的。”

党水生插言说:“新来的局长过去也在我们县任过县委书记,应该有点香火之情,不至于那么绝情吧?”

李恒解释说:“关键是清查是中央的政策,牵扯的是十八亿亩土地红线,土地部门的责任也很重。违规土地量比较大的,可能要撤职,或者坐监狱。”

“招商引资,违规用地,我的责任最大,其次就是水生。”冯县长说。

“党是领导一切的,我也有责任……”于书记说。

冯县长说:“李处长你也知道,国家对西部的土地政策与西部大开发的情况显然不适应。引进资金搞工业,必须有土地才行,工业也是兴县的唯一道路。仅靠农业,路就会越走越窄。我们县的土地一直就像有些人所说的,像金子一样金贵。但是,就是这些金子,除了给县上三十多万人带来温饱,给国家交皇粮国税以外,一直处于贫穷落后的边缘地带。我们现在把金子当铜卖,就是要让这些金子发挥更大的作用,解决县经济基础太薄弱的问题。我们的工业园现在已经初具规模,引资的速度也空前加快……仅在东西部投资贸易洽谈会上,就敲定了五个大项目,总投资额十八个亿,这五个项目一进工业区,六平方公里开发区内的土地基本就用完了,我们未雨绸缪,投资三千万修了银河大桥,新区已经开始修建基础设施了,如果清查,我们正在进行的这五个项目用地显然违规,新项目也上不去,还有上次上报的一千亩用地还没有批下来,停下来又不舍得。这样一来,工业园建设明显的要减慢速度。”

“那也没办法。”李恒说,“这事就说到这儿为止,你们要引起重视,不管采取什么手段,能把园区保住最好,如果保不住,最好先保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上报的土地审批,还要李处长多帮忙。”冯县长说。

“市上以前已经报到省里了。”李恒说,“土地规划的事,省上要专门开常委会研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批下来?最近的土地征用你们是不是斟酌一下,能不征的尽量不征,先把这一阵风头避过去,以后再想办法通融。”

“这个事我们县上也要开常委会专门研究,拿出方案来。”于书记说。

吃完饭,回到党水生的家,李恒就不像在餐桌上的正经八本,而是斜靠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拿着电视遥控搜台。

党水生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放在面前,说:“你也是官气十足,把书记和县长唬得一愣一愣的。”

“我的级别和你们书记县长差不多。从上面下来的人就是钦差,见官大半级,气势上要有,不能被你的顶头上司小看了。也是给你挣面子啊!”李恒的腿一颤一颤的说。

党水生发牢骚说:“现在西部大开发,本来就应该大刀阔斧的招商引资。可是下面被你们的条条框框束缚着,不能放开手脚干。我们县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干实事的县长,搞起那么大的工业园区,现在刚有了眉目,有了实际收益,你们就要来扼杀了。上头有了你们这些官僚,下面就别想干成事。”

李恒笑着说:“党哥怎么把矛头对准我了,政策就是那么规定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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