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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望着韩青青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子东头的小坡下面,站在韩青青家大门口的一伙人一时面面相觑,都不说话。站在人群后面的杨福才皱着眉头瘪着嘴,一副严肃冷峻的神情,定定地朝巷子东头望着,半天,他喊了一声自己的女儿:蜡花,去问问翠芬,刚才她和青青两个人都说啥话了?杨腊花扭头望了望她爹,立即朝着东头走去了。大家望见,杨腊花和翠芬立着身子说了一会话,杨腊花又返回来了,对杨福才也是对大家说,翠芬说,她看见青青急急地走过来了,想问青青往哪儿去,可没等她说话,青青先开口了,说她要去崔家峁她外婆家看小虎子,有什么话等她从崔家峁回来后再说。这时杨福才说,青青舅舅在不?人群里马上有个清瘦的男人说了声,在这哈。杨福才说,你赶快骑车子回崔家峁,路上陪着青青,劝劝青青不要再闹了,这个年,就让青青和虎子在你们家过吧。韩青青舅舅没说话,当即回到韩青青家院子,推上自行车就出了门,这时房小琴说,贵仓你还没坐席吧?说着回头对韩彩彩说,彩,快去,弄两个肉夹馍给你舅带上,对了,也给青青带上两个。韩彩彩很快拿四个馍馍交给了房贵仓,看着房贵仓上路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又回到了韩青青家里。

一伙人拥在韩青青家里,杨福才坐在靠上首的圈椅上,其他人有的坐在炕沿上,有的坐在凳子上,有一些人没地方坐,就原地立着。房小琴说,彩,快给你福才伯伯和客人把水倒上。杨福才看了看说话的房小琴,刚想开口说话,这时从门口闪进来个人,大家一看是杨福才家里请来做席的厨子。厨子一进门对杨福才说,村长叔,你看咋办吧,刚才头茬席还没坐完呢,饭时已过了好久了,好多人还没坐席呢,都饿得前腔子贴后腔子了,是不是让谁招呼一下,咱们接着开席吧。看杨福才不吱声,厨子又说,不管怎样,这饭总是要吃的是不是?杨福才静静地看着厨子,半天说,吃你个头!去,将伙房给我撤了去,谁想吃席回他家吃去!听杨福才这样说话,厨子一下子不言传了,半晌吭哧道,那,那不是将那么多材料都糟蹋了吗?杨福才忽然大声说,糟蹋了就给我倒了去,倒了喂猪去!我不心疼你心疼啥?厨子讨了个没趣,转身出门走了。杨福才气哼哼地说,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酒席一样!待在屋子角落的韩佩佩,紧挨着杨宝林静静地站着,她拉了下杨宝林的衣襟小声说,姐夫,我真担心二姐出啥事,怎么办?杨宝林沉默了一下说,我试试给她打个电话,向她解释一下。说着掏出手机,拨通了韩青青的电话,杨宝林略感兴奋地望望韩佩佩,低声说,通了。韩佩佩眼睛一亮,用嘴巴努了努,意思让杨宝林赶紧去屋外面接电话。但很快,杨宝林的脸色就灰败了下来,说,她掐断了。杨宝林再拨一下,朝韩佩佩说,关机了。韩佩佩脸上的神情,瞬间由满怀期待转成了焦急和无奈。

韩彩彩小心地将茶水放在杨福才左边的桌面上,接着又给其他人都把茶水倒好。屋子里一时静寂寂的。杨福才端起茶杯轻轻啜了几口,然后慢慢地开口了:学文小琴,不,亲家亲家母,你们两口说说,怎么能把事情弄成这样嘛?韩学文和房小琴抬头看看杨福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杨福才又说,你们不是说这事和青青说好了吗?如今青青是啥态度,大家都看见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这时候,从门外涌进来了一伙子人,将韩学文家院子几乎要站满了。一直没吃午饭而等着去杨福才家里吃酒席的人,听厨子说村长家的酒席吃不成了,也就打消了吃席的念头,但却忍不住都来到了韩学文家的院子,他们想看个究竟,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想看看杨福才和韩学文会怎么了这场事端?

看见众人涌进来了,杨福才站起来,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对着众人说,都来做什么?想看热闹是吗?接着回头看着韩学文和房小琴说,如今大家伙都来了,都想知道咱们两家究竟弄的是一回啥事?你俩就给大家伙说说吧。杨福才的话音一落,所有人就将目光转到了韩学文和房小琴身上。眼看着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房小琴忽然就给放声大哭了,一时哭得凄凄惨惨,满院子的人一下子就乱了。这时韩佩佩穿着一身嫁衣从人群中走出来,流着泪将大哭不止的房小琴扶住,却将一双泪眼恨恨地瞟向了杨福才,嘴里说道,这事能怪我妈一个人吗?说着又将一双秀目投向了杨宝林。杨宝林见此情景,慌忙走上前去,帮着韩佩佩将哭得浑身发软的房小琴扶住,嘴里不住地说道,妈,妈,你别哭、别难过了。转眼也将嗔怨不满的目光投向了杨福才。杨福才咬着牙齿恨恨地看着杨宝林和韩佩佩,气愤地将头转向了一边。众人里就有人悄悄议论开了,有的说,这村长也太权大势大了,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钱,让儿子占了人家老二还不知足,如今又占了人家老三,还想把责任推给学文和小琴,真是霸道到家了。有的说,杨宝林看着老实巴交,其实心里色着呢,除了跑车在外面乱搞外,硬是盯着把韩学文家两朵鲜花给摘了,看来这人就是穷不得,穷了就得让人践踏。有人说,要我看,倒是学文家老三看上了村长家的权和势,把她姐的窝子给戳了,如今的女娃娃厉害着哩。有的说,甭看那青青回来大哭大闹的,要我看,这一切全是她编的戏,在省城待了几年学精了,如今大学毕了业,就想把杨宝林踹了去,她在城里肯定有人了,装得倒挺像……看见满院子的人乱哄哄地嘈杂着,议论着,杨福才的心里乱得就像一锅粥,忽然觉得肚子里有一股气息冲了上来,便大声喊道:都拥在这里嘈嘈啥哩!都赶紧走,都赶紧走,这里没有啥热闹好看的!

就在众人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这时韩青青的舅舅房贵仓忽然从大门闯了进来。房贵仓的到来,让满院子的人吃了一惊,站在屋子门口的杨福才见状赶紧走了过来,问道,贵仓怎么回来了?房贵仓说,我一路紧赶慢赶,也没见到青青的面,回到崔家峁村家里,才知道青青根本就没有去那里么。这不,担心青青出啥事情,我就又跑回来了。听房贵仓这么一说,哭声渐渐小下来的房小琴,突然又放声大哭了。韩佩佩也跟着哭了出声。韩学文来到房贵仓跟前,一把拽住房贵仓的胳膊,急急地问,怎么,来回都没有看到青青吗?房贵仓苦着脸看着姐夫,摇了摇头。韩学文忽然将两只手张开不断抖着,跺着脚拉着哭声朝杨福才说,村长,你说这该怎么办啊?你说这该怎么办啊!杨福才正了正多少有些慌乱的神情,依然稳稳地说,怎么办?赶紧找人呗!先去各个亲戚和她同学家里找,不行就去县城找,已经到了年根根了,她青青还能跑到哪里去?接着杨福才举头对大家说,拜托大家了,都先去我家里吃饭吧,那里不是有现成的酒席吗?吃好喝好后,帮忙去找找小青吧。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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