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四周冲杀出蒙面人,幸得使君反应及时,大喊一声“小心”,顺手拔出佩剑就朝蒙面人迎上去,与之搏斗起来,竭尽全力保护着无盐淡等人。
蒙面人人多势众,又手握兵锐,可使君一行人中,就只有他会武功,钱串子只有些皮毛的功夫,对付一般的小蟊贼还行,但要和训练有素的杀手相拼,压根儿就不是对手。此时此刻,使君一个人保护他们四个,情势相当危急。
可奇怪的是,蒙面人好像并不是冲着取他们的性命而来。最先冲上来的两名蒙面人上来牵制住使君,剩下的几个人径直走向马车,迅速地把无瑕从马车上拖了下来,探梅拉着无瑕死活不松手,也被一起拽下来,两人拼死挣扎。一蒙面人见状,掏出迷香让无瑕失去反抗能力,然后扔下探梅不管,将无瑕扛走了!
“瑕儿!”无盐淡眼看着无瑕被带走,也顾不得许多,忙不迭地从另一马车上下来,朝绑走无瑕的人追去。蒙面人见有人追来,一人停了下来,转身就刺向无盐淡。
无盐淡只是个寻常生意人,没有练过拳脚功夫,哪里躲得过这一击?而使君又被两人牵制着,眼见利剑指向无盐淡,却没办法立刻脱身来救,千钧一发之际,只能大喊一声:“无伯父小心!”
使君话音未落,只见钱串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扑上去,挡住了刺过来的剑,随着他“啊”的一声惨叫,蒙面人的剑正好刺中了他,顿时,鲜血飞溅。
无盐淡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随着探梅的惊叫声响起,他才反应过来,身体颤抖了两下,蹲下来抱住倒下的钱串子。
“钱串子?钱串子?”无盐淡一脸惊恐地晃动着钱串子僵直的身体。在钱串子的胸口上,一个被剑捅出来的大窟窿正汩汩地淌着鲜血,就像开了闸的流水一样汹涌。无盐淡用布条也没办法堵住,很快那布条也被鲜血打湿了。无盐淡颤抖地喊着钱串子的名字,钱串子也紧紧抓着无盐淡的胳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钱串子的眼里满是不舍,他自小被无盐淡养大,无盐淡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对他关心照顾,可是以后他再也没办法照顾逐渐年迈的无盐淡,以报养育之恩了。其实从当年他被割掉舌头之后,他就生不如死,若不是想着老爷和赊贷行还需要他照料,他也不会苟活至今。今日能够为无盐淡而死,钱串子感到很欣慰。
钱串子的眼神里千言万语,无盐淡好像都能听懂,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
“钱串子,是我害了你啊!是我害了你!”
使君仿佛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他是钱串子看着长大的,钱串子对他和无瑕尽心尽力地照顾,使君一直心存感恩,将钱串子视为兄长。没想到今日,他却要眼睁睁看着又一个亲人离世……
“啊!”使君怒喝一声,手中的剑顺势划出一道金色剑光,“金刀刻模!”这是钱币武功中最狠的一招,也最消耗体力,不到万不得已使君绝不会轻易施展。
一直牵制他的两个蒙面人应声倒下。使君心里还隐隐后悔,如果不是他一直不忍心伤人而没使出绝招,或许钱串子也不会死……
“小姐……小姐!”探梅哭泣着,从钱串子的尸体边跌跌撞撞地站起来,指着蒙面人离开的方向。她瞧见那行人渐渐跑远了,若是再不去追,只怕他们连无瑕也要丢了。
使君也反应过来,现在的确不是沉迷于悲伤中的时候,心中有再多的不舍、遗憾和歉疚,都要忍住,尽快把无瑕救回来。
于是,使君对无盐淡和探梅焦急地劝道:“无伯父,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赶快先回长安去,我去救无瑕。她一定会没事的。”
无盐淡老泪纵横:“可无瑕她……,我们怎么能先回去呢?这叫我怎么活啊!”探梅也坚持着不愿离开。
眼看蒙面人一伙已经走远了,使君心急如焚:“你们在东瓯国很不安全,想来定是聂宗义派人劫走无瑕的。他要我为他们做事,以无瑕相要挟,应该暂时不会把无瑕怎么样。你们快点回大汉境内,我才能全力以赴救出无瑕啊!”
无盐淡也明白他和探梅帮不上什么忙,反而可能拖累使君,见使君主意已定,只好答应道:“孩子,我相信你!你务必要多加小心啊!我们安顿好钱串子的后事,就马上离开。”
“无伯父、探梅,你们多保重!”
此情此景容不得过多告别,使君紧追不舍,脚下生风,无论如何要救回无瑕,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掳走!
那群蒙面人的功夫根本不是使君的对手,可他们现在挟持了无瑕,使君也投鼠忌器。
转过前面两道弯,蒙面人停在在一道山梁前。
对面几个人,架着无瑕,使君不敢太靠近,在距离他们好几丈远的地方停下来,呈对峙的架势。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企图?”使君嘴上这么问,心里却早有想法。他们刚离开聂府,从东瓯内城出来,就遭到蒙面人偷袭,还偏偏只绑走了无瑕,除了聂宗义以外,谁还干得出这种事来?他早觉得聂宗义不会这么轻易善罢甘休,没想到竟是以这么卑劣的手段绑走了无瑕!为了谨慎起见,使君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看着对面蒙面人的一举一动。
“哼!”蒙面人没有答话,转身就带着无瑕继续往前飞奔。
使君扭头就追,却始终有一段距离,蒙面人渐入山林深处。在树林中又穿行了一阵,他瞧见蒙面人闪进了前面不远处的一座房屋。这种荒林里面怎么会有房子?
使君只是稍加思索,握紧了手中的剑,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一脚踢开房门之后,先扫视了一圈屋里的情况。他对房间的构造不熟悉,也不清楚是否有陷阱,担心被人偷袭。缓步走进门之后又很谨慎地仔细查看房间的陈设。
房间很空旷,靠墙一侧堆放着几只大木箱,样子很普通,但摆在屋子里却显得很奇怪。使君走上前去,先对箱子外围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机关,然后将剑尖插进箱子的缝隙间,用力把箱子撬开,顿时一股铜臭味扑面而来。
使君一看箱子里装的满满的铜钱,不禁大吃一惊,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些竟然都是大汉的三铢钱币,使君顺手摸了一枚钱币,看出这并非官铸币,不仅成色不对,分量也要轻一些。想来也是聂宗义的私盗铸币,这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测,此番无瑕被劫而聂宗义绝脱不了干系。但使君转念一想,对面的几个杀手绑走一个弱女子用得着大动干戈吗?还留给他一路的线索,故意让他追到这来?其中必定有诈!
正当使君疑惑不解时,一股奇怪的味道传来,与铜臭味截然不同,又有些令人作呕。使君注意到这些大箱子旁边的阴影处还掩映着一道矮门,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那味道就是顺着门飘散出来的。看来这屋子有里间!
他挪开箱子,露出木门,门虚掩着。使君朝里屋走了两步。里屋不大,在墙角横躺着几具尸体,都是穿着普通的男人,旁边地上散落着武器,有些刀刃上还沾着鲜血,看来是被杀不久。
使君心头微微一颤,上前去查看。他发现这些尸体衣襟里都深藏着一块很小的令箭,上面有汉字,证明他们是大汉的人。使君更觉心惊,看来这群人是大汉派来东瓯的密使,虽然不知道他们潜入这里究竟是在做什么,可这几人死在这里不会是什么好事。
正当使君思考出神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大概有四五个人。使君怀疑是那伙蒙面人,顿时提起剑,露出防备的姿态。
待使君看清来人,瞬间愣住了。竟然是张翼德和他的几个手下!
张翼德看见使君也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那天晚上也是你?”
使君只知道那天晚上在聂府来他房间里劝服他的人是刘彻派来的特使,且为调查聂宗义而来,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人竟是张翼德!那个当年他初到秦岭山,不幸陷入坑内,救他的两兄弟当中的弟弟张翼德。说来他在秦岭山上刚跟随长安雪学习铸币技艺和武功时,还和张翼德兄弟俩偶有来往,后来听说他们一家四口搬去山外,就再无音讯。
不知是机缘巧合还是阴差阳错,在这异国他乡,二人又重逢了。不过此刻的情形不容使君深思,因为他正站在这几具尸体前面,手里还拿着长剑!
使君陡然意识到这个场面极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连忙要解释,却听张翼德咬牙切齿地质问:“任使君!你竟然真和聂宗义狼狈为奸!私盗铸币,杀我密使,背叛大汉,我真是看错你了!”
“事情不是你想的……”使君还想说些什么,可张翼德正在气头上,又眼见此景,哪肯好好听使君说话?张翼德对着使君把剑一指,怒喝道:“你还想狡辩!事实都已摆在眼前,亏我还一度相信你能伸明大义,放下仇恨,为大汉建功立业,弥补你父亲英卓的过错,没想到你和你爹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是我瞎了眼才会相信你,把你引荐给皇上,我真该亲手杀了你!”张翼德字字铿锵,认定使君已经投靠了聂宗义,还是杀人凶手。
使君被张翼德所说的话激怒了,也举起剑来,朝着张翼德吼道:“不许你侮辱我爹!你仅凭眼前所见,未加查证便妄下结论,可见也不过是昏庸无用之辈。既然你已认定我们一家都是乱臣贼子,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今日你若是能杀得了我,算你本事!”
使君露出轻蔑的眼神,挑衅地看着张翼德。
张翼德原本是气火攻心口不择言,终究是出于对使君抱有希望,可使君这么一说,两人之间再无缓和余地了,便让手下们随他拿下使君这“逆贼”。
使君也不会束手就擒,手中长剑一挥,势如疾风,剑身上的寒光也令人头晕目眩,看不清楚他出招的套路。若不是张翼德等人人数上占优,决计敌不过使君,也多亏了张翼德保护他的几个手下,否则使君早已取了他们几人的性命。
使君倒是看出张翼德是个难缠的对手,他的出招在于快、准、狠,这也是“钱币武功”的精髓,将钱币的灵活自如运用到剑招之中,剑锋所向如惊鸿游龙,让人无从躲避。
但使君的招数比较轻巧,而张翼德不但深有蛮力,还能巧妙运用,知道自己不易躲开使君的剑锋,便见招拆招,这样一来,使君虽灵活有余,却力道不足。因此双方几番较量,都未决高下,房间里刀光剑影,箱子里的铜钱被剑挑得漫天飞舞,噼里啪啦的好像下起了一场铜钱雨。
就在两方打得难解难分之时,门外突然响起躁动的声音。使君和张翼德两人都很吃惊地看向门口,又一大群手持武器的人冲了进来,将张翼德等人团团围住。
“任公子果然守信,把人给我们引来了。”聂宗义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来。他在使君跟前站定,笑着拍了拍使君的肩膀,似是将使君当做他的同伙。
使君这下明白了原来从他们离开聂府,聂宗义就是在安排一场阴谋,有意陷害自己,还一石二鸟,顺便清缴了大汉派来的密探。
聂宗义并没有立即下令杀了张翼德,而是让人将张翼德几人押走。
“任使君,你这个小人!”张翼德被押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使君一眼,骂骂咧咧不休。
使君追上去想解释,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现在他已百口莫辩。
聂宗义把使君拦下,皮笑肉不笑地说:“我早跟你说过,想一走了之,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于背叛老夫之人,老夫向来不会心慈手软,若是大汉皇帝知道,你我联手杀害了他的密探,会怎样呢?”
“哼!你这卑鄙小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使君对聂宗义恨得牙痒痒,恨不能当即手刃仇敌。但无瑕在他手上,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聂宗义这种心狠手辣的人会伤害无瑕。
“我聂宗义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本来以为咱们能够同心同力共谋大业,可你偏偏不识抬举,要跟老夫作对,老夫也只好采取一点手段,不能让你坏了我们的大事!”聂宗义的双眼放出阴鹜的光,让使君感觉浑身上下都极不自在。
“你以为这样就能操控我替你办事了吗?就算挑拨我和大汉密使之间的关系,你也讨不到便宜。”使君嘴硬地说。
“是吗?那任公子可不可以做个交易呢?”聂宗义又是一阵大笑,朝旁边吹了一声口哨。果然,方才掳走无瑕的那几个蒙面人,从里屋的一个密室里走出来。无瑕被五花大绑着,用刀架着脖子往前挪动,蒙面人塞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无瑕眼里噙着泪花,摇着头望向使君,仿佛是在告诫使君,不管他们提出什么条件都千万不要答应。无瑕算是看清了聂宗义是个阴险卑鄙的小人,有这样的父亲,也难怪先前使君不乐意她和聂如风来往过密。无瑕心头说不出的懊悔,她最不想看到自己被聂宗义利用来威胁使君,故而她拼命地向使君摇头。
“你到底想怎样?事已至此,就没必要再兜圈子,有话直说。”使君明白了聂宗义的阴谋后,反而镇定自若。既然聂宗义用无瑕当筹码来要挟他,至少暂时不会伤害无瑕。
不过使君心里仍然没底,如果他真帮聂宗义做事,后果会是怎样?聂宗义可是支持闽越对东瓯的战争啊!而且事成之后,聂宗义又真的能放过他和无瑕吗?
使君心里上下翻腾,表面却波澜不惊,他沉静得好像一汪探不到底的潭水,让人捉摸不透。而聂宗义只需要一个能利用使君的条件即可,现在他既然抓住了这个机会,别的就一概不管。
使君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聂宗义大声笑道:“好,老夫就喜欢任公子这样的爽快人。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需要你的铸币技艺,只要按照我说的做,我保证你和无瑕姑娘能够平平安安地离开东瓯,你若是不从……”聂宗义故意顿了顿,扭头看一眼被挟持着的无瑕,“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使君明白其中利害,知道聂宗义并非危言耸听。他严肃地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聂宗义闻言,顺手从旁边的箱子里抓出一把劣质铜钱递给使君,道:“这些铜钱,想必你刚才也看过了。我经营铸币场多年,早已掌握东瓯大半的硬货生意。常言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聂宗义岂能满足于这小小一点成就?如今东瓯的市场上已经没有我可以开拓的余地了,我只能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
“所以你想让我帮你铸造三铢钱,开拓大汉的生意?”使君斜睨了一眼那些私盗铸的劣质铜钱,猜到了聂宗义的用意。
聂宗义满意地点点头:“老夫还是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一点就透。大汉人多地广,要是能在这片土地上占据一席之地,那可就真是财源滚滚。我是个商人,当然要做最划算的买卖,这大汉硬货市场的情况,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爹以前在伍育之手下干的不就是这个行当?大汉市场的油水多,竞争也激烈,而且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多多少少没那么方便,如果没有过硬的质量,如何能跟百家相争?可是我手下的工匠现在能打造出的大汉钱币,就是这种成色。所以,我不得不请高手帮忙。上次任公子提出的铸币问题,我已照办,效果立竿见影,老夫很是满意。这一次,相信你也不会让我失望的。”
“你就这么肯定我能帮你如愿?”使君试问。
“我聂宗义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也有你需要的,这样的交易有何不成?”聂宗义说着,扫视了一眼无瑕。无瑕被堵着嘴,发出“唔唔”的声音。
使君懂得无瑕的意思,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无瑕陷入危险。事已至此,无瑕的性命最为重要。使君心下一横,咬牙答应聂宗义。
聂宗义则许诺当使君帮他改进铸造工艺之后,就放他和无瑕离开。在这之前,他会保证无瑕安全,而使君则留在聂府的厢房里,不得踏出院子半步。聂宗义名义上说是这地方清幽,适合使君潜心研究,其实是在软禁他。
要铸造大汉的钱币,对使君来说易如反掌,毕竟他从小看着他爹铸币,他练的功夫,也是从铜钱中来。后来又跟随长安雪那么多年,都是照着大汉的官铸币进行练习,使君早已练得一手炉火纯青的铸币技艺,他造出来的钱币,质量绝不比官币差,甚至可以以假乱真。
但对于私盗铸币商人来说,他们不仅希望自己铸造的钱从形状上和官铸币一样,更重要的是从铸币中获利。所谓的改进技艺,实质上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减少铸币所用的铜料,用最低的成本铸造出数量更多的钱币,但钱币的面值不变,其中的差价便是利润。
对铸币工匠而言,如何从材料、形状、铸造流程上降低成本可是大有门道,这些歪门邪道的方法,英卓绝不会教给使君,更遑论长安雪。
使君只能自己琢磨,怎样在尽量保持铜币原貌的情况下,削减铜币的重量。他觉得唯有把钱币打磨得更薄才能实现,但若是这样做,往钱币上雕刻的花纹又变得更难了。即便他的技术能做到,不代表聂宗义手下那些工匠也可以做到,换句话说,就是他的方法必须适合普通人。
“如果在钱模和钱范上先雕刻出钱币的形状,然后再直接减少模范的厚度,这样灌注出来的钱币,不就是我想要的样子了吗?”使君脑海里冒出这个想法来,立刻让聂宗义送来现下铸币场正在使用的钱模和钱范。
当年英卓为伍育之铸币的时候,就用过了模范合一的形式,但英卓被抓后,这种方法就失传了,他现在试图还原父亲当年用的方法,做出铜钱模范来,这样还能大大缩减铸币的时间。
使君每日坐在房间里研究,旁边屋子里有聂宗义特意准备的打磨工具,一旦使君想到什么方法,随即就可以付诸实践。
使君好像又回到了那些年在秦岭山跟随师祖爷爷的日子。对于使君,长安雪毫无保留将他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或许长安雪认为,使君比起英卓更像是他的传人。有时候长安雪看着使君,就像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朝气蓬勃又充满了干劲,总会产生许多新奇的想法,这也是长安雪喜欢使君的一大原因。长安雪总说,使君和他父亲很像,有铸币的天赋,可是使君总比他父亲要浮躁一些,或许是因为当年英卓跟随长安雪学习是出于吴王的派遣,英卓心里有一份责任感,而使君更多的是来师祖爷爷这里避难,铸币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
而这一刻,使君铸币也是为了责任,他和英卓好像变成了同一个人,都是为了心头所爱的人去完成铸币的使命。但同时又是因为他有这门技艺,才会让自己和身边的人一再陷入危险境地。使君对铸币,说不上来是爱还是恨了。他命中注定了与钱币有不可割裂的联系,他的人生总是在围绕钱币,喜悲苦乐,个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与此同时,使君也在考虑另一件事。东瓯朝廷对聂宗义放任已久,以东瓯朝廷对聂宗义的忌惮,这聂宗义的势力不难估量。他甚至将生意蔓延到了大汉境内,这才有张翼德受刘彻委派,特意前来追查聂宗义私盗铸币一事。但聂宗义老奸巨猾,不露出任何马脚。如此大规模地私盗铸钱币存在于小小东瓯境内,竟然多年未发现铸币场具体的地点所在。由于缺乏确凿的证据,聂宗义便在这东瓯国只手遮天有恃无恐,下一步便是要将触角伸向大汉。
火炉里炽热的火光映照着使君困惑的面庞,他凝望手中的半枚“洗儿钱”,想起了父亲的谆谆教诲,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