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松寒是研究团队的总负责人,也是最资深的技术人员,他被调至新疆负责“孤烟计划”时,岳南鸿才两岁。沙漠的昼夜温差很大,但他经常在寒冷的深夜做研究,一直到次日天明。他是没有时间概念的。
叶楚是岳松寒的得力助手,一位年轻的科学家,几年前调入“孤烟计划”研究组给岳松寒当助手,解决一些常规问题。平日里比较腼腆,讷于言语,有问便答,绝不多说。
余海是团队的药品调剂师,岳松寒的高中同学,与岳松寒一起调至新疆,主要负责研究组的药物调配和供应以及生物实验。
老吴负责团队的生活,和余海、岳松寒同时调入“孤烟计划”研究组。虽然已经年过花甲,但反应依然迅速。因为腿伤的缘故,团队的其他人从不让他外出执行抓捕任务。“大虫”的四肢十分健壮,奔跑起来远远快于人类,若是老吴处在“大虫”拦路的情况下,只能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另外的三个人是十三年前接替上一班工作人员而调至新疆,主要负责抓捕任务和团队中的各种杂务,简单来说就是苦力,没有任何技术的龙精虎猛的壮汉。
岳南鸿手中把玩着酒杯,扭头看向一边的叶楚,这位年轻的研究员眉清目秀、行动谨慎、心思细腻,有些像个姑娘。
他开口:“我二十六,你呢?”
“一样。”叶楚微微侧头,怯生生地回答。
“哟,挺巧啊!”岳南鸿向他举起酒杯,“喝一个?”
“不不不,我不喝酒的!”叶楚连忙摆手拒绝,他拿起碗边的水杯,一口饮尽,“我还是喝水吧。”
“算了算了,小叶从来都不喝酒。”岳松寒从岳南鸿手里接过本来是给叶楚的酒杯,一饮而尽,“哪像你,遗传得这么好,你爹是个酒鬼,你也是个酒鬼!”他话语里依然是溺爱。
“我本来不喝酒的,我哪儿知道那瓶子里装的是白酒!”岳南鸿跟岳松寒瞪眼,如孩童般反驳大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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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松寒离家后,他的妻子就拿到了国家补给的丰厚的资助金。但丈夫一去不回,直到儿子长大成人、大学毕业也没有消息,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她知道岳松寒嗜酒,便买了最贵的茅台放在厨房的隔板上,希望丈夫有朝一日能回到这温馨的家中,与她一起品尝积聚了无限思念的浓浓烈酒。
16岁时,岳南鸿无意间发现隔板上的瓶子,然后大口灌下肚,“跟雪碧一样,就是太辣了。这……这是……酒!”
此后,岳南鸿完美地“进化”成如他父亲一般的人:酒桌上千杯不醉,酒友全部喝趴下,自己一点事都没有,最后只能无奈地买单。
当去年11月初接到上级委派的秘密任务时,岳南鸿惊了,眼里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心底的热潮终于喷涌了出来。纸张上清楚地印着:“‘孤烟计划’总负责人:岳松寒”。那一天,他兴奋得围着上海市跑了一整天,在海岸边发泄积聚了二十多年的情绪。深夜回家后告知了母亲,两人拥抱着痛哭,感谢着上天让这个坍塌一半的家庭重新完整。
行进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途中,岳南鸿不停地抹眼泪,部下问他原因,他只说眼里沙子太多,揉了二十三年,如今终于舒服了。
岳松寒从沙洞出来的那一刻,立马注意到了感觉亲切的岳南鸿,“这个孩子太像年轻的我了!”当岳南鸿开口叫爸的时候,岳松寒突然意识到他一直念念不忘的孩子就在眼前,心中的愧疚感顿时激发了出来。
父子俩紧紧地相拥在一起,眼泪侵湿了对方的肩膀,“儿子,都长这么大了!来,让爸看看!”岳松寒捧着岳南鸿满是泪水的脸,两只手不住地颤抖。
重逢后,父子俩吃了三个小时的饭,把车队带来的酒喝了一大半,直到都趴在了桌子上,众人才把他俩分开,安排休息。当岳南鸿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接他的车早已到了门口。原来因为基地住不下那么多人,他的部下先回去了,留下他跟父亲好好聚一聚。
离别时,父子俩再次相拥,期待下月的相见,并拍了照片,方便带回去给母亲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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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对了,上级这次让我专程来视察你们的研究情况,所以我明天再回去。”岳南鸿突然放下酒杯,严肃地看着桌上的其他人,说话的时候却显得有些不自然。
“哦?是吗?”岳松寒看出了他的微表情,抿了抿酒,用冰冷的目光盯着他棕色的瞳孔。
“没错,用古代的话来说就是钦差大臣。”岳南鸿并不敢看岳松寒的眼睛,因为那双深邃的眼里蕴含了几十年的老成持重和谨慎细微。
“有证件吗?”老吴问。
“有……”岳南鸿从怀包中拿出一张折叠的纸,纸的背面有印刷的字体,看起来确实像所谓的视察证件。
老吴缓缓伸出手,想要接过岳南鸿手里的“证件”。但岳南鸿始终盯着那张纸,眼神有些不安,手也在微微地颤抖。
“不用了!”还没等老吴碰到纸张,岳松寒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了老吴的行为。
“也行,小岳还是信得过的。那这样的话我们就好好配合,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研究基地。”余海也放下了酒杯,“我们这儿虽然不大,但处理各种事项还是没问题的。”
“嗯,待会儿我带你去看看。”岳松寒又看着余海,“你和小叶就去给那只‘虫’注射麻醉剂,免得又醒过来了,然后就开始手术。”
“好的。”余海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带着叶楚去了地下二层。
“你们吃完饭就先回去吧。”岳南鸿对身后的下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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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走在茫茫的沙海上,阳光下的影子一模一样,就像同一个人。
“爸……”
“你刚才撒谎了,你不是‘钦差大臣’,那张纸也不是视察证件。”
岳南鸿刚开口,父亲立马打断。岳松寒的语气听不出任何心情,完全就是在陈述一件事实。
“是的。我只是负责运输物资,那张纸其实是高中的告家长书。”
“为什么?”
“我想看看你这二十几年来生活的环境,而且你的工作似乎很危险,所以……”
岳松寒突然停下,转身看着岳南鸿,眼里写满了故事与苦衷。
“儿子,是我对不起你!但这是国家的安排,我只能服从!”
“爸,没事儿的!”
“这份工作虽然不安全,但,我是为了你们!”
“为了我们?”
“待会儿你就能知道原因。”
父子俩继续行走着,在大漠上留下一长串孤寂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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