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明朗,却起了大雾。纪水做好了早粥,雾却仍不见得散。
鱼不能很早地拿出去晒,可纪水还要赶路。纪水将纪云叫醒,指着窗外院中的一个矮矮的架子,交代他待雾散后将鱼挂在这个架子上。纪云向着纪水的指尖看去,大雾弥漫的院子中央隐约有一个矮小的架子,纪云完全够得到。
纪水去上集了,因为去集市的路只开拓出了一条,没有别的支路,所以即便是在大雾中也不怕迷路。
纪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鱼篓,死去的鱼骇人的躯壳令他作呕:每一条鱼都被开肠破肚,移去内脏,被一条绳子穿透了嘴巴,绳子绕成了环,显出了零星的血丝。虽说每隔几天就会有这般场景,但纪云还是赶忙移开了视线。可血腥的气味却无法移开,纪云掐着鼻子,看向篓上方的桌面,准备把早粥端出去吃。
桌上有两只碗,纪云奋力地踮起脚尖,双手扒在桌沿上,却还是看不到哪一只碗中是自己的粥。纪云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刺鼻的气味,就近拿走了一只碗,还没有看碗中的是什么,就匆匆跑到了门外,在院门前停了下来。
四周是白茫茫一片,透出一股阴凉,房子变得朦胧了,可腥臭味还是连绵不绝。纪云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碗:血色的浓汤中突出了一块块深红色的物体,在纪云不觉而起的颤抖中抖动。纪云脸色一白,挪开视线,迅速地跑进屋内,把碗放回原位,又迅速地跑了出来,离开了院子。
纪水到时,雾已悄然散去,阳十分地烈,难以睁开眼睛。纪水去了酒馆,却没有要酒,而是将那些小肉球卖给了掌柜,是一个好价钱。在欢笑中告别后,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在热闹的集市中闲逛。
道路两旁有许多的摊子,除去线织与小食,琳琅满目的皆是灵力者用的东西,可这对于他来说,除了好看没有任何用处。他没有灵力。
他还是两手空空地回家了,阳已近西,纪水走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叶声沙沙,几只鸟立在一个矮小的架子上鸣叫,转而又翩翩飞走。那矮小的架子上什么都没有。
纪水气冲冲地走进房间,喊着纪云的名字,却没有看到纪云的人影。鱼还在篓中,趁着还未入海的阳,纪水匆忙地将鱼挂好,就迅速地冲出了院子,到处寻找纪云。
阳渐渐沉下,纪水最终在海边寻到了娇小的纪云。他正蹲在鱼塘中,同水中的鱼儿玩耍。水打湿了他的屁股,他却毫不在意,用两只手追着鱼儿。鱼忽地逃走,只要不是向海的里处游,他都会追去。纪水叫住了他:
“为什么没有按我说的做,把鱼挂好,啊?”纪水冲着纪云吼道,并向着纪云大步走去,纪云止住了步伐,向家的方向一望便低下了头,畏畏缩缩。
“什么都不做,就想着出去玩,都这么大了,怎么还是不听话!”纪水拉了一把纪云,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怒斥了一句。然后就只是静静地看着纪云,想着以前相同的话语,没有再说下去。
纪水背对着夕阳,夕阳缓缓没入水中,纪云站在纪水长长的影子里。一条鱼跃出水面,连带着从身上滑落的水滴,余辉使水滴发亮,投出五彩的光芒。这五彩的光芒同着入水时的“扑通”声,一闪而过,仅留水波荡漾。
纪云被这水声吸引,欲抬头望去,可在看到纪水威猛的身躯后,又忽地低下了头。纪水生气的样子令纪云害怕,他想说出那鱼尸的可怖,却只能闷在肚里。纪水突然伸手抓住纪云的胳膊,跨着大步,将纪云拉回了家。
那碗不可名状之物被纪水倒在了一旁的树林中,几只眼睛盯着那一坨殷红。鱼从架子上收了下来,有些发臭了。纪云被纪水拉进了屋子里,纪水一去忙,纪云就默默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快过来喝粥!”纪水看见了桌上未动的粥,朝着纪云的房间大叫,纪云却没有出来。纪水走到房间门口,看着侧躺在床上的纪云,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