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救的婴儿
1642年12月25日这天,不足月的男婴艾萨克·牛顿在林肯郡的伍尔索普村出生了。
山丘上的那座白石小屋就是牛顿的家。牛顿出生的这天恰好是圣诞节,天气特别寒冷,厚重的雾弥漫着整个山丘,外面漆黑一片。窗上映出透着暖意的橙色火光,还有不停闪动在上面的人影。天微微亮起来了,在公鸡声声啼叫中,夜色逐渐远去。雾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一层薄纱笼罩着大地。
白石小屋的门被打开了,走出两个戴着黑面纱的女人,一个瘦瘦高高,一个矮矮胖胖。瘦女人是个有着鹰钩鼻子、驼着背的年老妇人,看上去就像个会使魔法的巫婆,她叫卡罗莱。胖女人叫珍,她面带微笑,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被冻得有些发抖的卡罗莱向珍走近一步,大声地埋怨道:“珍,你真是多嘴!给那个不足三斤的早产儿吃什么药,也许药还没买回来,他已经变冷了。”好心的珍温和地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这么认为。
那个时候的英国还没有专门接生孩子的医院,都是由产婆来接生。她们俩就是特地被请来接生的产婆。本来卡罗莱并不愿意去,因为今天是圣诞节,她早就打算到女儿家去看看可爱的外孙们。但是珍担心自己不能顺利地接生这个不足月的孩子,就把卡罗莱一同叫了来。小牛顿生下来的时候只剩下微弱的一口气,眼看着这个可怜婴儿快活不了了,善良的珍就自愿请求跑到威沙姆河对面的药店去买药。
卡罗莱对在这么冷的天到河对面给一个将死的婴儿买药感到很不满,去的路上她叽里呱啦地抱怨个不停,双手还不断地挥舞着,就像具骷髅在跳舞。
1642年,英国发生了内乱。林肯郡一带本是议会派的地盘,但当地的地主多为王党派,两派正进行着斗争。作为地主的牛顿家是王党派,但卡罗莱的儿子却参加了议会军,而且正在作战。因此她非常厌恶地主,这也是她极不愿去买药的重要原因。
善良的珍一边快速地赶路,一边劝道:“孩子既然已经生下来了,当然希望他能够平安无事的长大,不是吗,卡罗莱?何况那孩子的父亲已被召往天国,他生前从没有亏待过别人。爱丽莎家的羊跑进他家的玉米地里,糟蹋了一大片,竟没有挨罚,可见他是个多么仁慈的人啊。”卡罗莱缩了缩双肩,无奈地看了珍一眼。
在白石小屋二楼的房间里,刚生下来的垂死的男婴和他的母亲汉娜躺在床上。一个手拿着尿布的女人,在床边忙来忙去。这个女人名叫爱丽莎,是来帮忙的佃户邻居。
汉娜仰起充满担忧的脸庞,用不是很有力气的声音向忙个不停的爱丽莎道谢。爱丽莎坐下来担心地看着睡在母亲身旁哭声微弱的小男婴,不一会儿又抬起头向窗外望去。
其实爱丽莎知道到药店的路又远又滑,天还这么冷,药是不会那么快就买回来的,她只是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这时汉娜请求她帮这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向神明祈求保佑。爱丽莎同意了,于是她跪在床前,开始小声祈祷。
大概是心善的珍感应到她们焦急的心情吧,为了能更快地赶路,她便不再开口和卡罗莱说话,冰冷的田埂上,只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等她们赶回来的时候,背上居然都出汗了。
这时在牛顿家中,初为人母的汉娜看着躺在身旁逐渐衰弱的婴儿,急得快要昏厥了。所幸珍终于到了,小牛顿得救了。
继承父亲的名字
英国是信仰基督教的国家,几乎全国的人都是基督的信徒。信徒分成三派:信仰最古老的旧教天主教教徒、信奉加尔文主义的清教教徒、信仰因政治理由修正旧教而形成的英国国教教徒。
圣诞节后不久,汉娜的哥哥詹姆士·艾斯考夫来看望他们,詹姆士是一名牧师。詹姆士牧师已经听说牛顿小到可以放入一夸特(夸特是英国重量单位,相当于12.7千克)量器内,但是看到放在床上的小婴儿像刚孵出来的麻雀一样,脑袋大大的,身体却出奇的小,他仍不禁吃了一惊。
看着哥哥担忧的表情,汉娜告诉他,小牛顿现在看起来比刚生下来时已经好多了,顺利长大是没有问题的,她会好好抚养孩子的。
令汉娜难过的是艾萨克已经看不到孩子了。艾萨克是汉娜的丈夫,也是伍尔索普的一个不富有的小地主。他们新婚才半年,当年的十月,他因为感冒并发了流行性肺炎病逝了,年仅37岁。汉娜越想越觉得伤心,不禁伏在床上哭了起来。詹姆士牧师把手轻柔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汉娜为了纪念自己的丈夫请求哥哥把孩子的名字称为艾萨克。詹姆士牧师是柯斯特沃斯这一教区的牧师。英国国王把国土分为许多教区,各教区配有任命的牧师。孩子诞生后的洗礼、命名也是牧师的职责。
詹姆士牧师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而且在《圣经》的第一页就有艾萨克这个名字,艾萨克·牛顿叫起来也很响亮,最重要的是,汉娜非常喜欢。但是詹姆士牧师又担心小牛顿会变成他爸爸那样的怪人。汉娜却希望小牛顿能像爸爸一样有结实的身体、英俊、勤劳、不摆架子、能够善待别人,所以才希望他和他爸爸叫一样的名字。
中世纪的欧洲各国,土地和农民是与庄园结合的。庄园像是国家之中的小国,地主也就是庄主,支配着佃农。地主住豪华的房屋,有充足的物质;农民住的只是勉强避风雨的简陋房子,过着牛马似的生活。而且地主有审判权,对辖内的农民可随意处罚。这种不合理的制度已经存在很久,但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牛顿出生后,虽说他是庄园的继承者,实际上已和农民没什么两样,要自己牧羊、耕田。当然,这跟牛顿家的庄园规模小也有关系。他家的庄园是一百多年前向一个贵族买下来的。
雨不知什么时候下起来了,这一带是冬天多雨的气候。汉娜默默地拿起一根根木柴,放在壁炉里面。詹姆士牧师知道,想要把这个弱小的孩子养得健健壮壮,要花费好一番心思。他担心汉娜和一个吃奶的孩子要怎么来维持生活呢?
汉娜是个贤惠能干的女人。耕种粮食、牧羊、剪羊毛,汉娜都能做。这些就足以维持他们的最低生活了。虽然有些物品要花钱去买,但所需金额并不大。如果佃租不够用,可将剩余的粮食拿到市集去卖,所以她对自己和小牛顿的生活一点都不担心,失去丈夫的不幸使她变得更加坚强了。詹姆士牧师看到汉娜这么自信和有决心,感到放心了,于是就告辞了。
汉娜在二楼窗口望着连绵不断的原野,威沙姆河在闪闪发光;公路像一条白线,白线上移动的黑点是马车。广阔的原野上只有詹姆士牧师的身影,汉娜的视线一直凝望着他,直到他的身影隐入树林中。
“看看吧,多美的景色啊!”汉娜抱着还不能听懂话的孩子,喃喃自语道。
“总有一天,能跟你边说话边看风景。”汉娜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孩子皱皱的熟睡的小脸上。当汉娜再抬头望向窗外时,地平线不见了,白线也不见了,发着光的河流以及树林全是一片模糊。这是绵绵不断的雨在恶作剧,让一切都烟雾蒙蒙的。
“神啊!请保佑这个孩子能长大成人……”汉娜把孩子轻轻地放在床上,跪下来祈祷。即使孩子能长大成人,如果身体虚弱,怎么办?如果脑筋不好,又怎么办?只要有他爸爸的一半儿好,我就别无奢求了。”汉娜不知不觉陷入沉思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醒过来。
因为孩子的出生,汉娜没有时间做别的事情,现在要做的工作堆积如山。但当前必须先做晚饭,然后烤面包,明天的食物已经不够了;奶油快没有了,需要做些乳酪,她还想给孩子织一件背心。汉娜倏地站了起来,套上手织的粗糙外套,赶向牛厩,因为忘记挤牛奶了。
苦恼、烦人的冬季要消逝远去了。丘陵全染上了翠绿,牛、羊、马闻到了新草的芳香,奔走在原野中。云雀鸣叫着冲天而飞,麦田呈现一片金黄色。麦田收割完毕,就是家畜闲暇自在的时候。接着,候鸟从西伯利亚向南飞来,枯草呈茶色,便又到了令人愁思的冬季。
自然界为了不使人们厌倦,以这样的变化吸引人心,一年接着一年过去了。汉娜犹如蚂蚁或蜜蜂,忙碌不已。小婴儿艾萨克·牛顿一天天地成长起来。
没有母亲的孩子
温和五月的一个星期天下午,牛顿躺在庭院绒毡般的草地上吹麦笛。“噼噼!吧吧!”以为是悦耳的音色,却连着都是怪声。于是牛顿不吹了,一心研究起麦笛来。忽然听到有人叫他,牛顿抬头看了看叫他的女人,原来是从教会回来仍穿着唯一一件外出服的爱丽莎。
牛顿面无表情地说:“哦,隔壁的阿姨啊。”
“你妈妈在不在?”爱丽莎问道。
“在啊,不过有客人。不行,不行。”牛顿已经四岁了,这样简单的对话说得挺清楚。
爱丽莎边请小牛顿告诉汉娜自己一会儿要来拜访,边往家里走去。牛顿答应后又开始研究起麦笛。
没过多久,母亲汉娜和她的牧师哥哥出现在门口。小牛顿看向他们,他发现母亲面露难色。牧师转动着自己的硬帽子,又谈了一阵子话。牧师舅舅离开后,小牛顿跑到母亲身边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凭着儿童的直觉,他感到亲爱的母亲很不对劲。
汉娜紧抱住儿子,她的情绪已经影响到了牛顿,牛顿奇怪地看着母亲的脸不停地询问。汉娜告诉他,不管是谁只要长大了都会有些烦恼的。天真的小牛顿还不能明白母亲这句话的含意,他更不会知道不久以后他就要失去母亲了。
看到牧师已经回去,爱丽莎走了过来。汉娜让牛顿自己到一边去玩,于是牛顿走回庭院里,收集石头和石片,开始造房子。
两人一进房子里,爱丽莎手掩着脸哭泣起来,她不断地向汉娜道着歉。汉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让爱丽莎这么自责。原来,爱丽莎没有经过汉娜的同意,擅自把她失去丈夫的事告诉了自己的堂哥,爱丽莎担心堂哥会做出什么事来。汉娜告诉爱丽莎刚才詹姆士牧师也和她谈了要不要再婚的事情。看到汉娜微笑着说出这些话而且并没有责备的意思,爱丽莎松了口气。
使汉娜为难的正是再婚的事情,她向哥哥表示了想和小牛顿一起生活,但是也没有完全拒绝再婚的意思,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办。詹姆士牧师劝说汉娜再婚,也是因为小牛顿反应迟钝、做事情拖拖拉拉,大家都觉得他是个低能儿,他担心汉娜一个人无法承担两个人的生活。现在爱丽莎也这么劝她,汉娜更加不知如何选择了。
爱丽莎的堂哥沃西邦听闻汉娜的事后,就想把汉娜介绍给邻近教区的史密斯牧师做妻子。史密斯牧师对沃西邦的意图感到特别生气,因为他已经受够了过世的妻子的困扰,不想再重温噩梦了。沃西邦感到很为难,但如果就这样告退,又觉得未免有虚此行,他再一次向史密斯牧师说明他介绍的绝对是能使牧师满意的好妇人。
史密斯牧师本来全无再婚的意思,但听到沃西邦一再地夸赞那个妇人,确实有些心动了。
“可是,关于那位妇人的事情,我还没听到你说什么啊,是怎么样的人呢?”史密斯牧师摇着摇椅,满面笑容地询问道。
“柯斯特沃斯教区的伍尔索普村一座庄园的夫人,年约三十五岁……”沃西邦精神一振地高声回答。
“那你就帮我跑一趟吧,我给你今天的工钱。跑一趟就得花一天呢。”史密斯牧师是个口袋很紧的人,但也不会让人白白干活。沃西邦接受了七个铜板,小心谨慎地放到口袋里面,然后吹着口哨,往伍尔索普的山丘走去。
沃西邦和爱丽莎找到了在麦田里工作的汉娜。汉娜听到这件事,非常惊讶。她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提婚事了,对于再婚这件事情她没有自信,她认为将来的事情只有神才知道。汉娜想了想决定还是跟哥哥商量一下,听听他的意见。
听到回话的沃西邦知道事情有机会了!他和爱丽莎交换了会意的眼神,兴高采烈地到史密斯牧师那去汇报情况了。史密斯牧师这次准备了红茶,在会客室接待了沃西邦,很认真地听了沃西邦的回话。史密斯牧师又要求沃西邦明天去柯斯特沃斯的牧师公馆一趟,询问一下詹姆士牧师的意见。史密斯牧师接着拿出七个铜板准备给沃西邦。沃西邦这次没有接,他战战兢兢地告诉史密斯牧师,汉娜还有个孩子。史密斯牧师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情,他也坚决不能接受孩子也同母亲一起过来。
第二天,沃西邦到威沙姆河桥边拜访詹姆士牧师。詹姆士牧师比史密斯牧师年轻得多,为人精明,使跑腿的沃西邦感到很紧张。詹姆士牧师首先就向沃西邦提出了怎么安置孩子的问题,当他听说对方并不愿意接受孩子的时候,陷入了沉思。聪明的詹姆士牧师很快又询问了史密斯牧师的财产问题,他知道史密斯牧师是个大地主,于是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史密斯牧师要想同汉娜结婚,就要留下一部分土地给可怜的牛顿过生活。
沃西邦这下子又头大了。史密斯牧师相当吝啬,真难想象他会割让土地。但是史密斯牧师和汉娜见面之后,事情就进行得很顺利。史密斯牧师说,为了牛顿,他愿意割让每年可以收入五十镑的土地,这个金额是租佃收入,牛顿可以靠它生活得很富足。牛顿家的庄园每年收入三十镑,再加上这五十镑的收入,牛顿就可以过得很舒服了。安排好一切,汉娜就要再婚了。
一天,汉娜握着小牛顿的手,告诉他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儿了,他将和外婆一起在白石小屋里生活。小牛顿皱着脸哭了起来,他哀求母亲带着他一块儿去。汉娜的心都要碎了,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看到牛顿悲伤的表情,汉娜的决心有如暴风雨中的船摇摆不定了。对于史密斯牧师所说不要带孩子来的话,她又恨又悲,日夜哭泣,最后还是离开了。她答应小牛顿会经常回来看他的。
从这个时候起,牛顿与母亲分开了,与外婆两人过着寂寞的生活。
勤劳的小木匠
老人和幼儿的生活花费不多,仅靠佃租就足以维持。但牛顿的外婆仍然忙着饲养牛、马、羊、鸡等禽畜,还亲自下田耕作。沉默寡言的小牛顿常常大步跑着,紧跟在外婆后面。
多半的时间,牛顿很寂寞,一个人玩,一个人思考,一点儿也不像这个年龄的孩子。
小牛顿不大爱理人,也很少见到他的笑脸,只有去市集买东西的日子例外。那天,他总是在屋顶阁楼上往窗外望,一看到马车经过就高兴地拍手。马车上放着青、黄、红等鲜艳色彩的物品。早上,马车经过窗口以后,慢慢地由近及远,从豆粒大变为蚂蚁大;黄昏,牛顿看到由蚂蚁大变成豆粒大的马车接近了,就跑下来去迎接受托买东西的爱丽莎阿姨,从爱丽莎手上接过所购物品。
有一次市集,外婆托爱丽莎买的是大批葡萄和铁锤,爱丽莎的丈夫和另外一个青年将物品卸下来,放在仓库前面。将葡萄一笼一笼卸下来的声响很有节拍,小牛顿跟在后面开心地叫喊着。爱丽莎拿出了放在车厢最后面的铁锤,牛顿伸手接下,好奇地仔细察看着。
爱丽莎将她准备送给牛顿的礼物握在手里,把握成拳头的手伸到牛顿眼前。然后,她一下子张开了手掌,上面放着三支粗大的铁钉。那是黝黑粗糙,尖得像刺一样的钉子。当时的钉子,都是用锤子打造的,方角柱形,不像现在的又白又亮,但是价钱也不便宜。
牛顿高兴地跳了起来,把正满足地看着一大堆葡萄的外婆吓了一跳。外婆在仓库中准备了木桶和小笼子。她把小笼子拿出来,从卸下来的大笼子里把葡萄一把一把地拿出来小心地放在小笼子里,然后搬到木桶旁边,把一粒粒青玉宝石似的葡萄飞快地摘下丢到木桶里面。“今年可以酿造满满一桶的葡萄酒,送给汉娜和詹姆士了。”她想。
“外婆,我要在这里钉上一支。”牛顿站在仓库门口的门柱边,他的小手握着铁锤,举得高高的要钉下去。
“不能在柱子上钉钉子。”工作中的外婆把头转向门口,用力挥手阻止。
“那钉在什么地方好?”牛顿焦急地问。可以看得出他急切地想赶快试用一下新工具。
“嗯,什么地方好呢?对了,有个好主意,艾萨克。”外婆放下手上的葡萄,在放着许多杂物的仓库角落里,拿了一块厚木板出来,原来是破桶的碎片。“钉在这上面看看,如果柱子上有钉子的话,会钩住人,很危险。在这个木板上,钉上多少支也没关系。”
牛顿用他的小手开始钉钉子了。
“外婆,总是没法直直钉进去。”
“钉子没法直直的钉进去不要紧,如果手把不稳,打到指头就糟了。”外婆提心吊胆地说。
“艾萨克,你看,这样子……”聪明的外婆想出来一个好办法。她捡起旁边的旧绳子,把一端穿过铁钉,用绳子控制铁钉的方向,可以随心所欲地对准或要横要竖了。牛顿看着外婆的动作,很佩服地松了口气。
“是这样做吧!”牛顿手握绳子,使钉子在板子中央直立,用锤子敲打起来。
“钉好了,外婆。”虽然稍稍有些倾斜,但钉子在板上立得挺挺的,牛顿高兴极了。剩下的两支钉子,也用同样的办法钉好了。
“外婆,给我钉子。”牛顿想要更多的钉子。不忘随时施教的外婆开始想法劝止他。
“这块木板准备做什么用?”外婆问。牛顿答不上来。有钉子的木板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用处。
“外婆,下次去买切木板的工具好不好?”牛顿希望做更有用的事情了。
本来想去看看烤面包炉火候的外婆被牛顿认真索取工具的态度感动了。
“呀,好啊。不过要等下一次赶集。”牛顿高兴地拍着手。
“木头要怎样切开呢?”没有父亲的牛顿还不认识锯子。外婆马上从木桶后边找出了已经生锈的锯子给他看。
“艾萨克,你想用锯子做什么?”勤劳的外婆在厨房的烤面包炉前问牛顿。
小牛顿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摆动着够不到地板的双脚说:“我想切短这把椅子的腿。”牛顿说出的话让外婆感到很意外。
“当心摔下来啊。”牛顿故意扭扭腰,装着要摔下来的样子。腿不稳固的椅子摇摇晃晃。“艾萨克,危险啊!不要这样子。”外婆担心得冒出了冷汗。她想了一阵后,说:“艾萨克,后天到教堂做完礼拜之后,拜托詹姆士舅舅吧。”
“拜托什么?”
“请他锯短椅腿不就好了吗?”
“不,我要自己锯。”牛顿想自己动手。
“那么,请舅舅来教你怎么锯好不好?”
“锯子呢?”外婆又问道。
“叫舅舅带来,我很想借他的锯子来用。”牛顿想得很周到,一点遗漏也没有。
“你就向舅舅借吧,这样就不必买了。”
“不,只借用到去市集的那一天。外婆,有没有削木板的工具呢?”听到这些问话,外婆高兴不已。
“当然有,没有的话怎么能做平面的桌子呢?”
“……外婆,我想要那种工具。”
“顺便在下一次去市集的时候,和锯子一起买吧。”
“太好了!”外婆从没见过牛顿这样高兴。一向担心牛顿的头脑不及别人的想法经过这些事后改变了。
早晨,两人在秋天的阳光下,从山丘上往威沙姆的山谷走下去。由于不久前下了一场雨,水位上升的威沙姆河水流湍急,急流撞击在岩石上,激起了飞沫和旋涡。牛顿在桥上看得出神,站着不肯走。
“艾萨克,马车来了。”外婆抓着牛顿的手,把他拉过来。
牛顿全神贯注地看着河流,他并不是在观看游过的鱼儿,也不是在倾听流水声,而是在注视水的流动,感受水的力量。
“呆呆的在想什么?”外婆没有觉察出牛顿正在沉思有关自然现象的事情,于是用力拉了拉牛顿的手。
横过两人所走的乡间小路,有一条宽广的哈门公路。
外婆把手向左边指着,在不远的树林处,由四匹马驾驶的驿马车飞奔过来。驾驶座上和车内的人都向他们挥手。牛顿呆呆地张着嘴,一直目送着飞扬而去的驿马车。当马车消逝在远方时,牛顿自言自语:“好像很舒服。有一天我也会坐上的,但是,坐马车也可能会遇到可怕的事情。骑马的强盗经常出现,行李也好,钱也好,都被搜得一干二净,到了驿站,又有乞丐缠着讨钱……不过,我没有钱,所以不必担心。”牛顿从没遭遇过恐怖的事情,所以一点儿也不在乎。
“那辆马车要到哪里去?”他问外婆。
“向南去的,一定是去剑桥,再转车就可去伦敦了。”外婆向他解释。其实,对小牛顿来说,剑桥、伦敦都是一样,他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舅父詹姆士在牧师公馆内看书。对牛顿的要求,他愉快地答应了。因此,牛顿也学会了锯子的用法。从此以后,牛顿就把自己关在房间内,从早到晚做一些木工活,俨然成了一个小木匠。
到私塾上学
“你在做什么呀?”有一天,外婆走进牛顿的房间。在一大堆孩子气的、歪歪斜斜的工具箱、书架、玩具箱等制品当中,牛顿正用尺子在木板上量着,他面露难色,这种情况令外婆很担心。
当时英国的社会,大部分人的衣食都是靠自家生产的,这种生活并不需要读书写字,算术只要会加减法就足够应付,所以通常都没有人想到学校去念书。
如果有人想念书,多半是为了做牧师、神父或者是看药书配药的药剂师等。如果担任神职的话,不必劳动也能生活,可以专心念书。
贵族则不一定要做牧师或神父,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读书。牛顿的孩提时代,英国有中学,也有大学。进入中学的,主要的是贵族或是想出任神职的人。牛顿具有庄园庄主的身份,所以可以去念中学。
当时的英国,有类似现在的私立小学的私塾,因为不像学校那么大,教职员多半是主办人的眷属,教学科目也只有读、写、算三科而已。
庄主、牧师或药剂师的儿子,通常都要念私塾。牛顿六岁的时候,舅舅詹姆士牧师和外婆把他送到两家私塾去念书。他每隔一天轮流到史其灵顿和史托克两所私塾上学。
入学的事定下来后,外婆托爱丽莎在市集买了块薄质黑布料准备给牛顿做衣服。
“如果是我的话,绝不可能织成这样又薄又挺的布料。”布料拿到手,外婆边称赞边放在小牛顿肩膀上比着。
“穿上这件衣服,牛顿就是学生了,衣服要稍微做得大一些。”
“学校是做什么的地方呀?”牛顿反复问过外婆这个问题许多次。伍尔索普庄园从来没有小孩子去上学,所以,牛顿搞不清学校是做什么的。
“教一些有用的事情。”
“有用,对什么有用?”
“对你长大以后有用的事情,都会一个一个教的。”
“那么,我也会学做水车或造桥吗?”牛顿想在长大后,制作各种各样的东西。如果是教这些,他就能认识到学校的意义。可是聪明的外婆却很难回答他这个问题。
“会教读书和写字。”
“外婆并不读书、写字啊。”外婆哑口无言。
牛顿的家里一本可以读的书都没有。牛顿从没见过外婆或母亲读书。当时的女人,识字的几乎没有,不识字的外婆,当然不会写字。难怪牛顿不了解学习读书、写字的意义。
“我不去学校了。”这是牛顿近来经常重复的一句话。
“不去的话,不能成为伟大的人啊。”
“变成伟大的人,能做什么事情?”
“可以像詹姆士舅舅一样成为一个好牧师。”
“我不要做牧师,做木匠比较好。”疼爱牛顿的外婆不知说什么好,坐在摇椅上把头低了下去。
“外婆,怎么了?”牛顿把手放在外婆肩膀上,感到外婆的身体在颤抖,也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好,我要去学校。”外婆听到牛顿的回答后拭着眼泪抬起头。
“艾萨克是个坚定诚实的孩子,哪里是脑筋不好?汉娜和詹姆士一定都会高兴的。”外婆暗自想着,心情也好起来了。
牛顿睡着以后,勤劳的外婆坐在椅子上,开始缝制小牛顿的长袍。她特地点了三支蜡烛,小声哼着催眠曲,回想起昔日送长子詹姆士到私塾念书的情景,一会儿蹙眉,一会儿微笑。
入学那天,牛顿穿上了长及脚跟的黑袍。外婆边哄劝着边拉着哭丧着脸、无精打采的牛顿向学校走去。史其灵顿私塾的老师是位年轻男子,史托克私塾的老师是史托克家的夫人,他们都拿着短教鞭,目光严厉。
在史其灵顿私塾里,男老师挥着教鞭,正在教一加一等于二。牛顿并不讨厌学习算术。
“艾萨克·牛顿,一加二是多少?说说看。”被老师以诘问的口气一问,牛顿慌张了起来。他脸颊发热,脑袋一片空白,平常知道的事情,一下子变成难题了。
“是二。”牛顿颤抖着小声回答。只听到老师的桌子“啪”一声响,牛顿心想:“糟了!”
“呀,是三。”另一个回答反射般冲口而出。
“艾萨克·牛顿,究竟是二还是三?”全身血液顿时冲上脑袋,牛顿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张口结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艾萨克·牛顿,转向那边。”慌张的牛顿被老师推着肩膀离开座位。然后,“咻”的一声,屁股被鞭子打了一下。其实并不痛,但牛顿却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那么爱哭,这怎么行?”老师大声呵斥道。
“真爱哭!”在其他学生的小声交谈中,牛顿想回自己的座位。
“艾萨克·牛顿,站在那边!”牛顿被罚在门口旁边站着,他红着脸低下头,心里恨起学校来。
在史托克私塾被教写字的时候,牛顿觉得更难了。要把嘴里说的话写下来,可真令人害怕。而且字有大写和小写,也是件怪事。讲的时侯没什么不同,可是写文句的时侯,偏偏第一个字母必须大写。
“莫名其妙!”牛顿对写字实在头痛极了。这还可以忍耐,可是下课前发生的事情,倒真刺激了他。
“班杰明,到这里来!”被叫到的孩子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中年的女老师已举起教鞭了。想必是那孩子做错了什么事。牛顿想起史其灵顿私塾的事情,向那个孩子投以同情的眼光。
“今天是你六岁生日,没错吧?”
“是的。”那个孩子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
“那么,要举行六岁的祝贺仪式,趴在地上吧。”穿着黑袍的班杰明手撑着地板,屁股向上抬起。女老师高举教鞭,“咻”的一声,在空中挥动起来。
“一、二、三、四、五、六。”教鞭尖锐地响了六次,擦过屁股。
“好了,站起来。”那孩子青白的脸有了一抹红光,好像是感到满足似的。牛顿一直屏住气息,这时才大口呼出来一口气。
回家后牛顿对外婆说:“学校是个奇怪的地方。”
从小就比较孤僻的牛顿,胆子很小而且常常坐在座位上木然不动。他很少因为顽皮而吃上鞭子,但上课时总是心不在焉,像是在做白日梦。同学们都认为他是个呆子。
牛顿从不跟人交朋友,一放学就回家,专注于自己喜爱的手工制作,因此就显得十分离群。当然,牛顿并不在意同学们背后说了什么。外表不出众,性格不开朗,成绩也平常,这样的牛顿在老师的眼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牛顿从来不理会老师和同学们对自已的看法,每天去上学都是被慈爱的外婆从家里推出来的。但一回到家里,他的精神就来了。他总是不声不响地跑进自己的房间,一拿起锯子或锤子,就显得生机勃勃。他静静地思索着怎样改善制作出的物品和解决制作中产生的问题。起初做些箱子、架子就感到满足了,不久,他对制作这类东西感到厌倦了。
会跑的四轮车
牛顿常从山丘上下来,眺望河流。河水冲击在岩石上激起的泡沫卷起旋涡,分成两道流动的水流。这种自然界现象总是使他心里很激动。
“对了,来做会动的东西。”牛顿比别的孩子更容易被会动的物体所吸引,不过,对于流动的水,却不知道该怎样处理。
“做什么好呢?”牛顿蜷坐在威沙姆河岸边思索着,他的脑海里闪现出曾经见过的那种非常威风的由四匹马驾驶的马车。
“马车倒是很好。”他自言自语着。对一个小孩子来说,怎么才能做成马车呢?牛顿决定制作四轮车来代替马车。牛顿和别的孩子不一样的是他一个朋友也没有,不管他想做什么,只能靠自己的力量来做。成功了,自己满足;失败了,自己失望。
要做四轮车,得准备很多材料。木板、支柱、铁钉、螺旋夹等必需品要准备齐全。牛顿把每星期天得到的零用钱全部积攒起来,一点一点地购买材料。不管怎样,要做一辆可以乘坐的车子是一件大工程。于是牛顿把工作场所从自己房间搬到仓库,他也不管学校的课业,一回到家,马上就钻进仓库。
“牛顿,你好像是为了四轮车而生活嘛。”不管外婆说什么,牛顿只是微笑着点头。这次可能是因为要做会动的东西,牛顿工作的热情比以前高多了。看到仓库深夜仍亮着光,外婆很担心。她走到仓库门口,先在门外看了一会儿,然后故意咳嗽几声,打开门说:“哎呀,还在做吗?早点休息吧,否则对身体不好啊。”
“好的。”为了使外婆放心,牛顿很干脆地答应了。外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边走边回头,轻轻地回到房间里去了。
四轮车的制作,最难的部分是车轮。把几块厚木板锯成圆弧状,然后合并成圆板,这就是车轮。然后在两个车轮中心安上车轴,在前后两个车轴的上方放上车架,车架四面围以木板,四轮车就完成了。最后再安装简单的用于刹车的东西。在做好的四轮车上放上一大堆马铃薯,车从田间坡路快迅地滑下去的时侯,外婆高兴得拍起手来。可是这位小木匠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合心意似的,眉头一皱。
“车轴不对劲!”牛顿从坡下把四轮车推回来,检查车轴状况。因为车轴和车轮的相接处不是很紧凑,车总是左右摇动。
经过细心地修理后,牛顿坐着四轮车从山丘上滑下来,车子向前奔驰,金黄色的麦穗被远远地甩在身后。速度越来越快,车子也摇晃得越来越厉害,牛顿有点害怕,正想去拉刹车,突然眼前出现了两个骑兵。穿着铁甲的两个青年男子骑在马上,手持长枪,好像正等四轮车似的盯住这边。牛顿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他决定不拉刹车了,直接从他们身边冲过去。
“等一下!”两个骑兵边瞪着牛顿边喊道,车子还在飞快地行驶着,被那声喊叫吓得发抖的牛顿不禁用力拉住刹车。本来就摇摇晃晃的四轮车承受不住这么大的外力,呯的一声,车翻倒了,摔得四分五裂。牛顿从破碎的车下爬出来,两个骑兵也骑马过来了。
“摔得怎么样?”
“啊,没怎么样。”牛顿惊魂未定的脸孔朝向地下,回答的声音像蚊子叫,两个膝盖一直在发抖。
“你是这个庄园的孩子吧。”
“是的。”
“庄主在不在?”
“庄主?”
“就是你的父亲。”
“我的父亲不在。”
“到哪里去了?”一个骑士大声地怒吼道。牛顿被吓得差点倒在地上。
“已经死了。”
“什么时候死的?”
“在我生下来之前。”
“你后来的父亲在么?”
“没有。”
“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住在庄园里的有谁?”
“只有外婆和我。”
问了这些话之后,两个骑士互相看了一下,说了一声“好了,走吧”,便策马奔向河那边去了。牛顿放下了心,也不管路旁的四轮车残骸,拖着砸伤的腿,一瘸一拐地往家走去。
“怎么啦,艾萨克?”在喂马的外婆一脸惊讶。
“哎呀,怎么搞的?全身都是土,这个膝盖……”外婆蹲在小牛顿面前,指着牛顿受伤的膝盖说:“呀,都是血。”被外婆一说,才感觉到疼痛的牛顿禁不住哭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艾萨克。”外婆边察看伤口边询问。
“被骑兵捉到了。”牛顿一边说着一边往山丘下偷望着。
“哦,在什么地方?”
“到河边的途中。”
“他们说了什么?”
“他们问庄主在不在。”
“嗯,接着呢?”这时外婆感到不安了,频频望着门外。
“那,你怎么说?”
“我说已经死了。”
“那然后呢?”
“他们就骑马走了。”
“他们为什么要问我父亲呢?”牛顿天真地问道。
“因为你父亲是王党派的。”
“王党派是什么?”
“查理一世陛下那派的人。”
“嗯。”牛顿并不明白也不感兴趣。
“外婆,替我绑上绷带。”
“好,好。”外婆这才想起来,急忙拿来消毒用的白兰地和干净的布条。
“好痛啊!”牛顿叫得很大声。看得出来牛顿没有什么胆量,也很怕疼。
“是不是铁甲骑兵?”
“嗯。”牛顿的声音还在颤动。
“没有错,一定是克伦威尔的铁骑兵。”
从牛顿诞生的那一年开始,清教徒革命的风暴遍及全国。所以身为王党派的牛顿家自然会受到注意。
从窗口窥视,确定没有骑马的士兵之后,牛顿和外婆一起出来,好像小偷似的察看着周围,然后下山去取四轮车的残件。
“外婆,战争很讨厌吧?”
“是的,战争最讨厌了。”
“我也讨厌打架。”牛顿担心再遇见铁骑兵,不敢再往外乱跑。威沙姆河的流水已不像以前那样吸引他了。
牛顿从来没有被人大声呵斥过,也从没有过恐怖的经历。自从被穿着黑亮亮铁甲的骑兵盘问过,他第一次从内心深处感受到恐怖。从那以后,牛顿常常在噩梦中呻吟。
伍尔索普的宁静在清教徒革命最高潮的时期也没受到太大的影响。查理一世被杀,革命结束。奥利弗·克伦威尔取得政权以后,国家渐渐安定下来。
精确的日晷仪
从学校回来后,牛顿就坐在窗边眺望着外边的景色,然后拿起笔来画画,这成了他新的嗜好。当给画上色的时候,牛顿注意到了各种类似颜色之间的微小差异。
“小画家”画了庭院里的苹果树,又画了自己居住的这座白石小屋。盘绕在墙上的葛藤夏绿秋红,颜色变化多端,吸引了牛顿的注意。
可能是牛顿在画苹果树的时候,不经意间注意到影子的移动与时间的变化似乎存在某种关系,他感到很有趣,就开始研究起这种变化来。牛顿把一根直直的树枝竖立在北风吹不到的向阳地面,然后一个钟头、两个钟头地趴在那儿观察树枝影子在不同时间里的变化。
“艾萨克,吃饭了。”外婆从窗口叫他的时候,牛顿说:“比昨天早得多了。”
“不会吧。”外婆不相信他的话。
“我知道得很清楚,早三十分钟。”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在这里,今天是在这里啊。”他指着地面的树枝阴影说道。
“嗯,有这么一回事吗?”外婆很惊讶牛顿的观察能力。
牛顿在学校里常常被同学们说成是呆子。唯有史托克私塾的史托克夫人从不这么认为,她觉得牛顿是一个不平凡的孩子。
“牛顿,你平时在家里玩什么?”史托克夫人时常这样问。牛顿通常不说话,只是腼腆地笑笑。史托克夫人注视着牛顿害羞的脸,根据他的表情判断他是否有满意的收获。
入冬以后,晴朗的日子很少。即使碰到好天气,也常常刮着寒风,像是要阻止牛顿做实验似的。牛顿虽然是个胆子不大的孩子,但为了自己喜爱的事情,却变得很勇敢。他在长袍外套上有帽子的披风,一整天都在外面观察着白色墙壁上冬季日影的移动变化,甚至忘记了寒冷。之后,牛顿又在墙壁上画了刻度以便更细致地观察。
圣诞节又到了,牛顿迎来了他第九次的生日。
好久没有见面的母亲也由丈夫史密斯牧师陪着,一道来过节。眼前摆着丰盛的圣诞晚餐,牛顿很安静地坐在那儿,没有表现出高兴的样子。
“是不是生病了?”汉娜问道。
“平常就是这样子,在想事情呢。”外婆代他回答道。
原来牛顿心里想着一件对他来说比圣诞节和生日更为重要的事情。牛顿家的庭院里有好几块大石头,其中有一块大而平的石头。只要天气好,牛顿就拿着凿子和铁锤在这块石头上“吭吭吭吭”地雕凿起来,这个初学的石匠工作进行得很慢。在冬天的庭院里工作非常艰苦,拿锤子的手会因为冻得僵僵的而发生意外。工作时常中断,但牛顿决不放弃。
“做的是什么?我一点都看不出来。”外婆常常问他。
“很快就知道了,外婆。”牛顿头也不转地回答。
“会做成什么东西?不是跟昨天一样吗?”
“再想想看嘛。”
“好像是锅盖。不对,咦,好像是数字。到底是什么呢?”外婆把头歪来歪去怎么也想不通。牛顿雕凿的石头是一块石灰岩。正面接受到日光的时候,白色石面会强烈反射,刺痛眼睛。牛顿的眼睛经常被光照或灰粉飞入而刺痛。握着锤子的手已经生茧了。可是牛顿很有毅力,从没有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有一天,牛顿很兴奋地大声叫道:“外婆!请来帮帮忙。”他拿了两根木棒到石头旁边,对外婆说:“要靠墙竖立起来。”原来是要把凿好的大石头放到房子南面的墙壁旁。
第二天清早,刚升起的太阳投射在刻有数字的石面上。原来这就是牛顿精心制作很久的日晷仪。这个做得很精确的日晷仪受到了邻居们的赞美。舅父詹姆士牧师还要求牛顿在他的教堂里也装上一个。这个日晷仪后来被送到柯斯特沃斯教堂,嵌装在管风琴正后面的墙壁内,至今仍原状保存着。
没什么变化的牛顿家,唯一的变化就是牛顿一天天地长大。精明能干的外婆开始注意培养他的体力。
“艾萨克,帮一下忙。”牛顿很听话,拿锄头、挤羊乳、拉马缰等工作,他什么都肯做,而且都很高兴做。
和外婆一起搭乘载货马车,到格兰瑟姆镇出售蔬菜、水果是最令牛顿兴奋的事情之一。当然,这都是在赶集的日子。马车一到镇里的广场,先找个好地点把马拴住,然后搬下货物,这些大多是从田里收获的,但也有乳酪、牛油等。外婆和牛顿在大席子上把玉米、南瓜、马铃薯等分别堆成几个小山堆。露摊布置好了,牛顿和外婆就坐在摊子后面,等待顾客光临。
在一个个紧挨着的露天摊子旁,盛装的男女不断地来来往往,挑选商品。轻松热闹的气氛使人们乐意打开钱袋。格兰瑟姆镇附近乡村的人也逐渐到来。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跟着越来越嘈杂,令人感到头晕目眩。对于市集的热闹,牛顿又喜欢又讨厌。每当他见到有人站在自己摊位前挑选东西的时候,就会感到害羞。在伍尔索普村,即使是到教堂去,也见不到这么多人。
蔬菜、水果堆越来越少的时候,牛顿就向外婆提出了要求。
“外婆,回去的时候买水彩颜料、铅笔……”
“好吧,今天你帮了不少忙。”慈爱的外婆因为钱袋越来越重,心情格外地好。
货物卖光了的人、整理剩余不多货物的人,都收拾起来准备回去了。
“我们也该收摊了,只剩下这些……”外婆把最后的小堆苹果便宜地卖给路过的中年妇女,很满意地准备收摊回家。
“时间还早,我们去买东西吧。”外婆带着牛顿到文具店去买东西了。
与来时一样,载货马车的行列陆续返回。在扬起的尘土和连连不断的赶车声中,传来活泼、愉快的歌声,外婆合着节拍摇晃着身体。
“外婆,我想到那边去看看。”坐在粗糙的驾驶台上,因为一天的疲劳而打盹的外婆惊醒过来,擦擦眼看向牛顿所指的方向。那里有高大的风车在秋风中静静地转动。这个风车是磨坊用来磨小麦的,吸引了不少人来观赏,是格兰瑟姆的名景之一。
外婆对风车没有兴趣,她担心在路上遇到强盗。如果跟大家在一起,就不怕被抢了。但是外婆还是放慢马车的速度让牛顿可以慢慢地观看风车。
牛顿开始在脑海中思考风车的构造,他小心翼翼地把口袋里的水彩颜料和铅笔拿出来。牛顿看了看放在手掌上装颜料的四方形小瓷皿,笑着说:“只要有这几色颜料,什么都可以画了,外婆。”
“那太好了。”外婆也很高兴。牛顿手握铅笔,在纸片上画风车。隐在树林里看不清楚的磨坊也画了进去,又画上自己猜想的风车的构造,这里画一条线那里画一条线的,变成一幅奇怪的图画。牛顿把铅笔放进口袋里,对着怪图想象风车是怎样把小麦磨成粉的。
“艾萨克,想不想去格兰瑟姆的学校?”突然被外婆一问,牛顿眨了几下眼。
“我讨厌学校。”牛顿不高兴地说。
“你准备耕田过一辈子吗?”已经十一岁的牛顿可以决定自己愿不愿意做一个只是耕种田地的人。被外婆这么一问时,牛顿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不管是做牧师也好,当医生也好,都得中学毕业才行啊。”牛顿依旧沉默不语。
“做画匠或者是木匠吧!”
“我去格兰瑟姆的话,就剩外婆一个人了。”牛顿说。
“我有打算了,到时再说吧。”外婆神情有些落寞。
“我会好好想一想的。”牛顿已经下定了决心。
“对,好好想一想吧。”
不知不觉已近黄昏,马车的行列越来越稀疏了。牛顿手握铅笔,在刚才的纸片边上写了几句富有诗意的句子。外婆和少年的脸在夕阳下映得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