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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剑

刀天流,位于织锦以东,建筑虽未算宏伟,但亦巍峨考究,飞檐华栋,气势自成,主人以武为道,门人精英数百,纵未致呼风唤雨,但在当地势力来说,已是雄霸一方,划地为王。刀天流之主,正是当世十强武者之一,凭个人艺业傲视一方的道天邪剑。但这些年来,道天邪剑脸上不曾有过笑容,因为他内心藏着一个死结。死结来自他多年的宿敌无敌刀。

为解决这柄一直以来骑在自己头上的刀,十年前邪剑与刀霸定下刀剑决。但,亦为了这场刀剑决,引发出一个秘密,刀霸无敌刀失刀的秘密。这秘密,亦要在失刀六年后始被揭破。刀天流内堂。邪剑三个最忠心最杰出的徒儿,垂首跪于地上,彷如面对处决的囚徒。首徒,幻觉。二徒木凡。七徒少峰。无敌刀的刀霸,原来就是被三人盗去,而且送到了拾荒寨之内。道天邪剑说:“无敌刀确是我最讨厌的死敌。”“亦正因为他能够成为我的死敌,所以我才和他订下十年之战。”“故此,我尊重这一战,亦期望那一天的来临。”

道天邪剑说:“杀败无敌刀,是我梦寐以求的心愿,你们知道吗?”三人说:“知道。”道天邪剑说:“在决战中,刀霸无敌刀死在我剑下,会场尽皆欢呼雀跃,每个人也惊叹道天邪剑的厉害,道天九剑战胜了天啸诀,这是多光彩的事。”“只为你们偷去了无敌刀的刀霸,令一切光彩也化为乌有。”“但这战胜同时会为我带来羞耻,因为你们。”“你们说,这该如何?”三人说:“弟子该死。”道天邪剑说:“说得对。”一道厉芒随着说话声闪现,犯错人要承受的处罚来了。厉芒闪过,两颗人头被割下,只有幻觉,他似乎不甘就死。

道天邪剑说:“幻觉,你怕死?”幻觉说:“弟子不是怕死,只是,弟子一心一意全为了师父而已。”道天邪剑说:“因为你对师父没信心?无敌刀有没有刀霸,战果亦只会一样。”幻觉说:“不,弟子绝无此意。”道天邪剑说:“出招吧。”幻觉说:“弟子不敢。”口说不敢,但面临生死关头,幻觉什么也豁出去了,他知道,只有一个机会,竭尽平生所学,才可能杀出一条血路。使出幻觉绝技。

道天邪剑使出道天九剑第一剑剑气东来。但可惜,这只是幻觉一厢情愿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机会,万分之一也没有。对某些人来说,忠诚,不一定会得到恩赏。反而,往往招来杀身之祸。幻觉的忠诚不得其当,在道天邪剑眼中,这只为他带来耻辱。为免耻辱外扬,他选择了干净利落的做法。死人,永远是最佳的守秘者。

揭发这件秘密,是一个十岁便被送进拾荒寨的门人。楚翼,当年他只有十六岁。现在,唯一知道这秘密的人便只有楚翼。楚翼说:“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但,师父仍未做得最妥善。”道天邪剑说:“有何不妥?”楚翼说:“盗刀之事绝不光彩,一旦外泄,对师父声名损害甚大。”

楚翼拔出刀插向自己胸口,说:“只有死人,才能确保绝无泄露的机会。”楚翼说:“弟子就连拾荒寨内所有知道此事的人,亦已除去。”“盗刀之事,永远消失。”道天邪剑用力送多一程说:“做得好。”

望着楚翼的尸体,道天邪剑没有半分嘉许之意,因为,对他来说,为他而死绝对是天经地义之事。三个月后,刀天流后山坟地。来了三个盗尸的人,因为拾荒寨有例,凡从内里走出来的人,一定要死,而且要见到人头才肯罢休,所以不少靠拿赏金而活的人,死人亦不放过。但揭棺一看,内里竟然空空如也,只余一滩干枯血迹,楚翼仍然生存。剑穿左胸而可不死,这秘密,相信就只有楚翼会知道。这,已经是两年前在刀天流发生的事。回到剑刀峰下,决战已经展开。

无敌刀的武功,以霸杀为主。而道天邪剑的剑,却以灵巧刁钻见长。

道天邪剑以双手使剑,忽左忽右,叫人无从捉摸,防不胜防。是左?还是右?以道天邪剑的修为,已达剑随心动,炉火纯青的化境。而无敌刀却绝对实而不华,简单直接,沉雄浑厚,每一刀俱带风雷之威。

招式与劲力的比拼,一时间旗鼓相当,难分轩辕,两人各居十强武者之一,这一战,自必灿烂凶险,结局难料。道天邪剑说:“唔,伤口?”内力相激,刀霸无敌刀创口迸裂,而道天邪剑却并不追击,猝然收招。道天邪剑说:“你早被人所伤?”无敌刀说:“这又如何?”道天邪剑说:“谁人有此能耐?莫非是狂枪,魔棍,又或是圣纳兰?”无敌刀说:“全都不是。”道天邪剑所猜人物,全是当世十强武者或江湖上顶尖之士,但答案却叫他大为意外。

道天邪剑说:“不是他们,还有谁人?”无敌刀说:“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他的名字叫徐满。”回说数日前刀霸无敌刀遇上遗失十年的刀霸与一名向自己挑战的少年。梦若心想:啊,徐满,他竟斗胆向爹挑战?徐满说:“这个先还给你。”抛刀霸给无敌刀。

手握十年没见的刀霸,一股亲切却又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无敌刀说:“既是久别重逢,又何来陌生之感?”手上的刀霸,古朴沉重,似与当年并无两样。重握故物,刀霸无敌刀思潮起伏,一段往事如浮光掠影泛现眼前,是徐满的师父罗蒙。罗蒙说:“我寻遍大江南北,却始终未有刀霸踪影,唯一可能的地方,就只剩下拾荒寨。”“无敌兄,别废唇舌阻我了,我欠你一条命,一定要还,我的脾性你该清楚。”“无论付出任何代价,罗某必在刀剑决之前将刀霸送回你手上,一定。”

无敌刀说:“是谁将刀霸交托给你?”徐满说:“我师父,罗蒙。”无敌刀说:“你师父如今何在?”徐满说:“黄泉,我亲手送他下去的。”无敌刀说:“死了,罗兄,何苦?”

刀霸无敌刀心情激荡,内力一振,刀霸猛然出鞘,一股历烈刀芒直劈徐满,其势之猛,叫人心胆俱裂,神为之夺。

刀芒虽只擦身而过,但威势之猛,天地亦为之震动,徐满却一直昂然矗立,浑无退避之意。无敌刀说:“你为何不闪不避?”徐满说:“我从不逃避,而且,我相信刀霸无敌刀不是以冷箭伤人之辈。”无敌刀心想:此少年虽脸带阴邪,但内藏那股凛然之气却绝非心术不正之人可有,莫非罗兄另有用心?徐满心想:刀已还你,我承诺师父之事已完了。

徐满说:“是时候开始我俩之战。”无敌刀说:“我不会接受你挑战,你还没资格。”徐满说:“什么?”“有没有资格该以实力来证明。”无敌刀心想:二尺快刀?

无敌刀心想:看来这小子不但灵巧,还有狂狠霸傲之势。刀霸无敌刀挥出两刀,却非但无阻徐满之势,反而来得更猛更狠。无敌刀心想:这就是罗兄的心意?徐满说:“你终于肯出招了。”无敌刀心想:看来他要出杀着。

徐满使出徐满斩击。乍遇徐满此自创恶招,强如刀霸无敌刀亦眉头一紧,要出手了。

楚翼心想:刀霸无敌刀,确是闻名不如见面。梦若说:“徐满,死了吗?”徐满说:“哈哈,能够伤得了你,相信我有资格了吧。”虽然只是皮肉之创,但能伤当今十强武者之一,徐满的修为可想而知。无敌刀心想:徐满,看来我低估了这少年。刀霸无敌刀凝视手中已阔别十年的刀霸,再一次闪过陌生的感觉。徐满哦了一声。

无敌刀说:“你也许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但绝不会是现在。”徐满说:“你不会是想逃避吧?”无敌刀说:“嘿,我刀霸无敌刀从不懂逃避。”“六日后,我有一场极其重要的决战,你我之战,只会在后。”徐满说:“这算接受还是拒绝?”无敌刀说:“那得看你的能耐了。”“我和道天邪剑决战之地,他必布下重兵,除我之外,闲杂人等格杀勿论。”“若你能闯过截杀将刀霸送至我手,我便接受你挑战。”徐满说:“一言为定,你别后悔。”无敌刀说:“哈哈,一言为定。”刀霸无敌刀再无说话,开步便走,奇怪的是,他失去十年的刀霸失而复得,何以却又转折地要徐满送回给他?这会否与罗蒙要徐满将刀霸带离拾荒寨,有着同一样的原因?

徐满说:“师父说得不错,刀霸无敌刀果然是厉害的人物。”楚翼心想:那些狗奴才都说得对,刀霸无敌刀竟有如此可爱的女儿。徐满说:“楚兄。”楚翼唔了一声。徐满说:“到底决战之地有多凶险?”楚翼说:“对你来说有关系吗?”两人哈哈大笑。相处虽短,但楚翼已深知徐满性格,就算是刀山炼狱,他亦照闯不虞。刀剑决战前三日。

正芜湖,波平如镜,恰如其名,群山环抱,没得如一幅水墨画,湖上筑有小亭,活像一位出世高人,与天地相溶化为一体。盛福堂。众人跪下说:“师父。”无敌刀说:“大家起来吧。”“梦若,由现在开始,你与众师兄暂居于此,在我回来前,不准擅自离开,知道吗?”梦若说:“女儿知道。”无敌刀说:“大家听着,盛福堂主人是我前辈好友,有他照应你们,为师便可放心赴约了。”

刀霸无敌刀与道天邪剑虽分列十强武者之一,亦各自立派,但若论势力,比起坐拥十万雄师的落不黄旗,实在天渊之别。刀霸无敌刀的刀霸门,就算比起刀天流亦有所不及,只为他处事严谨,对门人品格要求极高,是以弟子只得寥寥数十人。江湖险恶,刀霸无敌刀自然深知,这次刀剑决,必引起各方人士觊觎,趁机来犯。刀霸无敌刀锋冷,但内心却视门下如子侄,为策万全,不得不在战前安顿一切。盛福堂的主人,是为隐世前辈,昔日威名显赫,无人不知,但如今已避世于此。

徒弟说:“师父,我们也想同行。”“请师父成全。”无敌刀说:“刀霸门下听令。”众人说:“弟子在。”无敌刀说:“若为师今次不能活着回来,你们就此退出江湖,切不要有报仇之念,或复兴刀霸门。”众人啊了一声。无敌刀说:“除非,天下间出现另一柄能令你们心悦诚服,誓死追随的刀霸。”“你们明白吗?”众人说:“弟子谨遵师父教诲。”

梦若说:“一定要赢啊,我们等你。”众人说:“师父必凯旋而归,我们在此守候。”无敌刀说:“刀,剑决,我只可死,决不会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绝对的金科玉律,若论决战而不分生死,倒不如说比试好了,而今次刀剑决,更是不死不休,势难并存。

刀,剑决之日。决战之地必经的一个茂密树林。为免决战被打扰,道天邪剑早于此伏下人手,无关人等见者即可杀。道天邪剑此举当然不是为了徐满,而是江湖上所有对他不利或具有野心的人。决战已开始。

道天邪剑说:“一个十来岁的小子亦可伤你,刀霸无敌刀越来越要人失望。”无敌刀说:“古有名言,长江后浪推前浪,这又有何干?”道天邪剑说:“绝对有,因为今天的刀霸无敌刀,已非十年前的你了。”无敌刀说:“是吗?”道天邪剑说:“当年你随便一站,霸气已凌驾一切,就连权倾天下的圣纳兰亦忌你三分。”“但如今,号称刀霸无敌刀的你,就连一个十来岁的小子也嚎不到。”无敌刀说:“我的刀,从不是用来吓人,而是服人。”道天邪剑说:“你果然变了,变得婆妈,懦弱,将门下弟子都收起来,教他们做缩头乌龟,受辱一生。”无敌刀说:“决战是你我之事,若要门人为自己一人而冒险,太自私了,非我所为。”

道天邪剑说:“你实在令我失望。”无敌刀说:“今天,我绝不会令你失望。”“而且要你服。”道天邪剑说:“嘿,可以吗?”激战再起,两人气劲所及,振起恶浪如山,一触即发。

刀霸无敌刀的刀法,只有三式,名为天啸诀。道天邪剑的得意剑法道天九剑。道天邪剑说:“来吧。”无敌刀说:“好。”

天啸诀第一式,生劫苍。此刀招创于刀霸无敌刀十七岁初踏江湖时,其时的他已是霸傲不群,自诩这一刀足以令江湖上任何强者蒙受大灾劫。道天九剑第五剑,鸟白皇朝。道天邪剑如电刺出百剑,百剑归一,凝于一点,令单薄的剑刃变得强猛沉厚,以迎刀霸的威势。

道天邪剑向来自负,无惧生劫苍滔天威势,人剑合一,直取刀气核心。刀气内,道天邪剑只感如身处万千柄绞缠的刀锋旋窝中。剑劲虽强,但数道刀锋仍可突破护网,伤及道天邪剑肌肤。道天邪剑使出展翅凰凤。

剑光如烟花爆射,分向四面飞击,生劫苍难撼其锋,溃不成招。一招得利,道天邪剑更不停留,再使杀着。道天九剑剑气东来,这一剑被江湖人誉为天下间最凶险之剑,死于此剑下冤魂无数,亦凭着这一剑,道天邪剑于织锦东面创立刀天流一脉。

道天邪剑说:“我早说过,你令我太失望,胜利已属于我了。”道天邪剑嘴角微动,泛起了难得的笑容。随着道天邪剑话声,无敌刀手中刀崩然寸碎。无敌刀说:“你言之过早了。”刀霸猛地划空而至,刀身犹带鲜血。

徐满说:“刀霸无敌刀,你的刀我带来了。”但见徐满脸上满布鲜血,可想其带刀到此,曾经历何等恶斗。道天邪剑说:“他就是伤你的少年?”无敌刀说:“就是他,徐满。”无敌刀接住刀霸。说:“决战现在才正式开始。”

道天邪剑说:“天啸诀第二式,灭众生?”重振刀霸,无敌刀声势大增,以内力抽起四野乱石,半空中旋捲飞舞,彷如充塞整个大地空间。如毁灭的爆碎声中,刀霸无敌刀同时消失了。

血红的刀芒劈空而至,震得天崩地裂,石碎如蝗,这一式势道之强,确有万物俱亡的灭世之威。

无敌刀说:“刀霸无敌刀,气吞天下。”道天邪剑说:“这又如何?绝不影响战果,胜利只属于我道天邪剑。”无可并存之战,谁生?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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