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磊彻底惊呆了,以至于探长的后半截话都没能听清楚。口腔中有大脑组织……难道自己杀了鲁宾斯,然后吃了他的大脑?
从恢复清醒后,高磊就一直感觉嘴里有一股苦涩,还有隐隐的腥臭味,他只当是醉酒引起的,没多在意。怪不得刚才在拘留室警察是那一副样子,他们肯定认为高磊是变态吃人狂魔,汉尼拔医生。
“不是我,我绝对没干!昨晚我和林安娜在一起,你们去找她作证!”高磊挥舞双手,声嘶力竭地叫嚷。
多年的经验告诉斯蒂文森,犯人已濒临崩溃,他正要趁热打铁逼问,审讯室的门推开了。一名同事传话,局长有急事召见。
这是一起重大案件,局长正通过监控电视旁观审讯,为什么在关键时刻打断?斯蒂文森莫名其妙,只好不甘心地暂停,前往局长办公室。
一进门,Boss就吩咐说:“等会儿法律援助所的律师过来,替高磊办理保释手续。”
“什么?”斯蒂文森大出意料,迅速表示反对,“这是重罪,而且证据确凿,我们可以拒绝保释,至少也能扣留48小时。犯人马上要招供,现在放了就前功尽弃了!”
“这是上面的意思。刚才州长办公室打来电话,这个案子由国土安全局接管。你准备好交接手续。”
国土安全局是911之后新成立的联邦部门,专门处理国内的恐怖活动。斯蒂文森明白过味来,弗莱明研究所内有大量高危病毒,也许这不是一桩普通杀人案。他遗憾地耸了耸肩,接受现实,转身离开办公室。
走廊上,安迪急匆匆跑来,他听到高磊的供述后去查找林安娜的行踪,还不知道案件已转手。
“探长,查到了。林安娜八个月前在田纳西州65号公路上出了车祸,已经死亡,根本不可能与高磊约会!”
夜色渐深,高磊走进“三只公鸡”酒吧,在靠墙边的位置坐下,要了一杯白兰地。他是老主顾,每逢周末都会来这里喝两杯,放松心情。然而今天不是周末,他还是来了,因为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可能天天都是“周末”了。
上午去研究所上班时,高磊被叫到人事部,主管礼貌冷淡地说,因为牵涉到杀人案,他需要暂时停职,等候调查。高磊无话可说,只得收拾起个人物品,怏怏不乐地回家。他估计,即使能洗清嫌疑,也很难在研究所继续干下去。另一方面,现在也不方便找新工作,按法律规定,保释期间不准离开西雅图市。
“你好,我叫保罗。”
一个四十多岁的健壮男人走近,在桌对面坐下,举杯打招呼。高磊心情郁闷,勉强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那男人友善地微笑,继续说道:“我是DHS的探员。”
国土安全局?高磊警觉起来,不高兴地说:“你是为鲁宾斯来的?事情经过在警察局我已经都说了,其余无可奉告,去找我的律师谈吧。”
“呵呵,”保罗面露揶揄,“你真以为法律援助所的那个三流律师能把你保释出来?要不是我跟州长打招呼,你还在拘留所喝土豆糊呢。”
高磊有些意外,不自觉坐直了身子,双眼盯住对方。
保罗从衣兜中掏出一张纸,展开念道:“高磊,1986年出生于中国,1994年随父母移民,在纽约上中小学,品学兼优,取得斯坦福大学全额奖学金。2012年获微生物学博士,经导师推荐,到弗莱明研究所工作。”
“你们的效率挺高,一天时间就把我的底细全摸清楚了,有没有发现跟哪个恐怖组织有联系?”高磊嘲笑说。
保罗摇摇头:“我相信你是清白的。如果你是凶手,不会事发后十多分钟还留在现场。这个案子疑点很多,希望你能提供线索,帮助我们。”
对方的态度十分诚恳,使高磊消除了戒心,放松下来。
“你们认为是恐怖分子干的?”
“暂时还没有这方面证据。目前看起来更像是内部人员作案,因为进入研究所要密码和指纹双重验证。另外,保安系统被完全破坏了,看不到事发时的监控录像,也没有出入人员的记录。鲁宾斯与同事的关系怎么样?”
“他性格急躁,对人很严厉。但要说为这个怀恨杀人,我觉得不大可能。只是工作和学术上的争执,不是私怨。”
“那么,有没有与鲁宾斯来往密切,超出一般同事关系的人?”
高磊怔了怔,没有答话。他的目光情不自禁投向酒吧另一侧。一名熟悉的女子坐在吧台边,背影窈窕,金发亮丽。
“没有……”他含糊地说道。
保罗似乎没在意高磊的异常反应,手里转动着酒杯,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他换上一副严肃郑重的表情,问:“一个多月前,有两瓶天花病毒送到了你们实验室,是吗?”
天花,是众所周知的烈性传染病,并且也是第一个人类彻底征服的病毒。1980年5月8日,世界卫生组织正式宣布天花在全世界范围内被消灭,仅有两个病毒样本被保存在实验室中,受到严密控制。
然而,2014年7月,在美国马里兰州的一个冷藏室中发现了六瓶被疏忽遗忘的天花病毒,引起巨大震动。美国疾病控制中心与世界卫生组织火速处理,检测它们是否还具有活性。天花被消灭后,新生儿已停止接种疫苗,现在的年青一代都不具备免疫力,一旦病毒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那六瓶病毒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产物,已经全部死亡,令人松了一口气。为进一步研究,其中有两瓶样本送到了弗莱明研究所,进行基因测序。承担这个任务的,正是高磊所在的实验小组。
“是的,测定完DNA序列后,病毒就送回疾病控制中心销毁。”高磊回答道。
“在销毁前再次检验时,发现样本被污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