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自己才刚从王星羽那里打听到情报没几个小时，就在自家门前看到了一个和传闻中人称“暗色悼悔”的王牌界律客刃高度相似的家伙？
陆铠又确认了一遍此人的装束，黑色双剑，黑色腰带，黑色指环，还有年龄，全都和王星羽的描述相符。如果不是故意模仿名人装扮的无聊人士，那这人应该就是自己要找的师兄没错了。
可这初次见面来得如此突然，若要现在上前搭话，自己应该说什么？
“师兄，是我啊！”
这句话最先被陆铠否决——在对方不认识自己的情况下这么打招呼，绝对会被当成街头诈骗的。
“而且目前也不能完全肯定他的身份，还是先问清楚他是谁比较好。”决定好如何开口的陆铠正要上前，却见灰衣男子在伍家门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伸手敲门，而是将视线转向了一旁的陆铠。
“你是谁？”疑似客刃的灰衣男子一开口就抢了陆铠的词。
“一直盯着人家看，果然还是被发现了么……”这么想的陆铠硬着头皮上前答道：
“我是住在这里的陆铠。”
“这里……不是伍泽坎的住处吗？”
“是的，我只是在这借住。你是？”
“客刃。”
“果真是客刃师兄？”
短暂的沉默。
“这么说，你就是我师弟了？”
又一次短暂的沉默。
“师兄你是不是……接受得有点快？”←陆铠。
“我也觉得，所以你可以证明一下。”←客刃。
于是汗颜的陆铠象征性地亮了下剑——即使是初次见面，正气传人间要相互确认身份也很容易。不管客刃刚才对陆铠表现出的信任是真是假，在看过陆铠剑上的白色正气之后，就算是假的也该变成真的了。
“很好，看来确实是陆铠。”
“师兄难道在其他地方听过我的名字？”对话发展速度有些超出陆铠的预料。
“上次来赋终城的时候听老伍提到过。不过因为是第一次见真人，所以一时没想起来。”
“哦……”陆铠暗自惭愧自己居然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这里的老伍指的是伍叔这件事——客刃的年纪可是比他大上整整一轮，怎么可能对伍叔用跟他一样的称呼？
“先找个合适的地方谈话如何？看起来，你好像也有事要找我。”←客刃。
“好。”←陆铠。
在陆铠的记忆中，雾老从没有和他的家属透露过正气传人相关的事情。抵达赋终城的当天夜里，陆铠就向伍叔告知了雾老已经去世的事，当时伍叔的反应并不像特别意外的样子，对于陆铠将雾老的遗体直接葬在了雾隐山而没有带回给家人这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对陆铠带回他父亲的遗物表示了感谢。至于传承之日什么的，两人都是只字未提，显然雾老只是事先让他的家人做过心理准备，却没有告诉过他们任何有关正气传人的事情。在伍家的人眼里，陆铠和客刃的身份就只是单纯的雾老徒弟而已。因此他们俩如果要商量正气方面的事情，选择伍家这个地点是不太合适的——这时候伍斓可还在家呢。
“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店，我们就去那里谈吧。”←客刃。
几分钟后，陆铠心情复杂地走进了他今天上午才光临过一次的甜叶屋，腰包里还藏着一份在这儿买的草莓布丁。
“陆师弟可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客刃。此时他们已经坐在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上。
“师兄请问。”
“你今年多大了？”
“十九。”
“这么年轻？”
客刃对陆铠的年纪感到惊讶不是没有道理的。事实上，他们正气传人从拜师到出师，一般需要经过七年左右的修行。如果陆铠今年只有十九岁，那就说明他拜师的时候只有十二岁。以常理来考虑，师父怎么会收一个年仅十二岁的孩子为徒呢？
“那个，我是十六岁拜师的。我跟随师父修行的时间也只有三年半左右。”陆铠看出客刃的疑惑，于是补充了一句。
但是这样的补充并不能解答客刃的问题——收一个修行时长只能达到一半的徒弟，那和收一个十二岁徒弟的荒谬程度也差不了多少。雾老身为正气传人，不可能不清楚传承之日的意义，他又怎会在明知自己时日无多的情况下，还答应收人为徒呢？
在客刃的记忆中，师父绝不是那种能心安理得把徒弟教成一个半吊子的不负责任之人。所以师父会决定收这个年轻人为徒，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这么想的客刃于是接着问道：
“方便告诉我你和师父是怎么认识的吗？”
“嗯……十二年前师父在云游大陆的时候曾造访过我的故乡，我就是那时认识师父的。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我被师父从怪物手中救了一命。自然而然的，我对救命恩人充满崇拜与感激之情，希望能拜他为师成为像他一样的人。但师父没有接受我的请求，毕竟那时我才七岁。后来可能是经不住我再三恳求，师父还是在临走前跟我留了个约定，说如果等到十六岁我还没有改变想法，就去大陆东端的金鱼镇雾隐山山顶找他，到时他就同意收我为徒。”
“就这样？他没跟你提过正气么？”
“是的，当时我那么小，就算师父提了我也听不懂吧。师祖的故事在大陆上可能是流传得挺广，但我小时候是真没有听过……总之正气传人这方面的事，我都是上山拜师以后才知道的。拜师前师父跟我谈了很长时间，反复向我强调了成为正气传人会有什么代价，还说了不少他已经没剩几年，不能保证教会我所有课程之类的话，让我仔细考虑到底是要做他的普通徒弟还是成为一名正气传人。最后……我考虑的结果就是这样了。”
听完陆铠的讲述，客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也就是说，你独自一人上山拜师，只是为了一个近十年前的约定，对于正气的传说和正气剑法的强大，你当时都是一无所知？”
“算是吧。”
“而且……你还在明知自己无法学完全部正气剑法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要成为正气传人？”
“嗯。”
“师父究竟有没有和你说清楚，正气传人的代价可不会因为你没学完正气剑法就打折扣，任何人只要使用过一次正气……”
“……寿命就会立即被定格在七十三岁。是的，说得很清楚。”
得到陆铠如此坦诚的回答，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客刃立刻就安静下来，面色凝重地喝起了茶。
“虽然师兄你可能不太相信，但我说的确实都是事实。”←陆铠。
“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叙述，只是感到有些吃惊。没想到世上竟然当真存在内心如此坚定的人，而且还是我的师弟。”
不知怎地，陆铠总感觉客刃刚才想说的词语其实不是‘坚定’而是‘愚蠢’。出于这种莫名其妙的的错觉，他没能从客刃的称赞中获得任何喜悦之情，只好暂且将其无视了。
“师兄还有什么别的想问吗？”←陆铠。
“最后一个问题。原来挂在小木屋厅里的那个卷轴盒，现在是不是在你身上？”
“是的。”
“那我就放心了。说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吧。”
“好的。师兄知不知道，师父的传承之日是哪一天？”
“没记错的话，是这个月的七号。”
“没错，可是师父却在这个月的六号去世了。”
“哦？真的？”客刃的反应似乎并不是很吃惊。
“亲眼所见。”
“怪不得没人。”
“什么？”
“不瞒你说，我本来是有打算在传承之日前去一趟雾隐山的，但是经过结江的时候，碰到一些意外耽搁了会儿。”
“是因为河盗？”
“对，这段时间河盗猖獗，渡江的船也变得难找了很多。当我设法赶到雾隐山的时候，已经是传承之日当天的下午了。”
陆铠恍然大悟——自己居然完全没想到过师兄会来雾隐山找师父。徒弟想在师父寿终正寝之前来见最后一面，怎么想都是再人之常情不过的事，就算不知道师兄会因为特殊原因晚到几天，自己也应该在山上多等一会儿的。
师父好像也没提过师兄会来的事，大概他是觉得没必要说吧？结果疏忽了此事的自己上午前脚刚走，师兄下午就后脚上山，陆铠都觉得有点对不住人家了。
客刃接着说道：“发现屋里没人的时候，我的确相当奇怪。因为即使我没有事先通知过师父我会来见他，他应该也不太可能在传承之日外出——更何况还是和徒弟一起。我在屋里一直等到了星昼，结果到最后也没等到人回来，反而还在离开前发现了屋里反常的地方。”
“反常的地方？”←陆铠。
“当然是刚才说的卷轴盒，因为本来应该挂在厅里的它不知到哪去了，所以我才决定回赋终城向老伍问一下，是不是有人把这东西带了回来。”
“然后就在门口碰到了我？”
“嗯。”
这么看来，客刃应该是这两天刚到的赋终城。而且他回来时多半是连船都懒得找直接走了陆路，所以才比坐船的陆铠晚到了足足一个多星期。
“那么，继续之前的内容吧。”←客刃。
“好的，刚才说到哪了？”←陆铠。
“说到师父在传承之日前一天去世。接下来我想听听当时的具体细节。”
陆铠心中突然产生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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