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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神功逆运(6)

睡梦之中,心意专一,谢恩体内乱窜的真气不知不觉竟又融合为一,复行于正道。原来适才谢恩凉气冲口而入并非意外,而是自然发生,只因谢恩物我皆忘,任气自流,真气自然而然沿平日走熟了的旧路走。谢恩曾练过逆行真气的法门,当真气走完了所有旧路之后,自然也要沿他逆行过真气的经脉逆行一番。本来这是谢恩乘机修炼内功的绝好时机,只因他经验不足,突然之间真气逆行,心就吓着了,混入了杂念,梦中杂念涤除,真气不知不觉中便又归入正道,使自己脱出困境。

谢恩一觉醒来,发觉手脚均已能活动,真气归顺,惊喜万分。在洞内走了一阵,突然省悟:“对了,这一定是走的我曾练过的逆行真气路子。哈哈,这可太好了,在那望乡台上心情难以绝对沉静,练逆行真气法门进境甚微,这里得这天然静所之助,只怕于我练功大有助益。嗯,刚才意念未引,真气便已逆行,若用意念导引,哈哈,这不是一个绝好的预兆吗?”

当下兴致勃勃,又坐下来练功,这里看不见群芳灿烂,听不见百鸟喧闹,闻不到花木芳香,心不静而自静,气不顺而自顺,谢恩很容易便能摒弃杂虑、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更兼能听见自己真气流动的声音,控气极是容易;此时此地,外界内心又无一干扰,于谢恩来说,当真是他修炼上乘内功的绝佳之地。

初时谢恩功力不足,真气常有窒滞。谢恩心想:既然是倒逆真气,索性便统统倒逆过来。我逍遥派注重的便是无所不往、无所不能的境界,说不定练到后来,我还可以将全身经脉整个颠倒过来,叫任何人也点不到我的穴道。想到此处,更是兴奋不已,壮志雄心满腔,又想:虽说我纵算练成此功,仍不免命丧于此,世上也不知世上曾有此一功。但我已练成了这一功,世上已有了这一功,终算开辟了前无古人的奇功,就是顷刻便死,我也不枉活于世了。

念头既定,当下着手练足厥阴肝经。人体周身,共有十二正经;十二正经之外,又有奇经八脉。这足厥阴肝经乃十二正经之末。那岑唯我的唯我神功也是从足厥阴肝经练起,但他只是将顺序颠倒了,真气却并不逆行,因此谢恩所修之功比他更为凶险。

当下谢恩气息自丹田起,逆足厥阴肝经运行。虽说绝无内外魔干扰,毕竟这般逆经而行,千古未有,谁也不知凶险若何。谢恩气机充盈,初时运行尚顺,但行至穴道处便停滞不前了。谢恩也不急于求成,守“顺乎自然”之宗旨,不助长,不着意,只心中一点灵明,随意而动,寂照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只等气机加强,让其自行冲破关穴便是。这道理便如以水冲堤一般,堤虽顽固,但水愈聚愈多,终有一日要将堤冲破的。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终于破了第一道关阻,但真气行至第二个穴位时却又被阻住了。谢恩当下又以大水冲堤的韧性将其攻克。

洞中无日月,谢恩这一坐也不知坐了多久,时光不止地流逝,只到肚中咕噜响了一声,才自深奥精微、博大浩瀚的武学大海之中惊醒过来,当下收功站起,来到洞外,只见阳光仍从西投来,心中惊讶:“难道我这一坐,便是一日一夜,现在已是第二天下午?”

其实他心神专注之下,浑不觉时刻之过,时光之逝,他这一坐,其实已不止一日一夜,而是三日三夜了,只是他凝思武学秘奥,不知时间逝去之快,感觉自坐下去到站起来,似乎只一转眼间之事。

这时三峡急流已退了不少,江水也转清澈,谢恩立于洞口,等待机会。恰好一条鱼游近洞口,便即一匕首扎了上来。这时腹中饥饿已甚,哪管三七二十一,当下便斩头去鳍,剔除鱼鳞,闭了双眼,将一条生鱼囫囵吞枣般生吞下去。他一生从未吃过生腥之物,初时几口下肚,心头作呕,直欲吐将出来,但几口一吃,腥味稍减,便好受多了。

吃饱肚子后,又入洞去练功。自此后日夜沉浸于神奇的武学创试之中,天天脑海中来来去去的只是经脉穴位名称,想的便是如何才能更好地逆转经脉,如何才能不伤及已身,如何绕过难关险阻,冲关荡穴,打通每一条经脉。每日进步一点,数十日加起来便是突飞猛进,进境惊人了。

谢恩每日饿了吃鱼虾,倦了横卧于地,其余时间则专习神功。也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只觉天气愈变愈热;对面崖上的野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此起彼落;远处的山林郁郁葱葱,绿得直欲滴出油来,显是不知不觉间,已然到了夏季了。

这天正练手太阴心包经,真气行至断开了的天池穴时,并未被阻住,竟突然从天池穴涌出经脉,漫入了全身,自胸、腹、颈、腿而达周身毛细血管。谢恩微微惊了一惊,但这时他经验已很足,并不惊惶,任其自去,只意守丹田,不焦不躁,真气自天池穴源源涌出,他这时功力已极厚,四肢百骸竟无不有真气通达。

忽然有一道气流自天池穴侧通过,涌向了右手胳膊,谢恩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真气便已到了指尖。只觉指尖胀鼓鼓的,嗤的一声,一道真气透指而出,射在对面的钟乳石上,将钟乳石戳了一个破孔。谢恩愣了一下,突然一股狂喜充满胸臆:“我的右手已废了,真气怎么还能达于右手?难道……难道我的右臂已复原了?我的右手又可以使剑了?!”

一时心中还不敢完全相信,当下站起身来,右臂一伸,意念一动,果然有一股充盈的真气立即到达了指尖。但并不是由天池穴而过,而是从天池穴四周的肌肉骨骸血管间而过;真气透指而出,又将对面钟怨石击得碎石四飞。谢恩不禁狂跳起来,隐隐明白这是由于倒练经脉之故,真气逆行,不受断了的经脉所限,故能直达于右臂之中。没想到练这神功,无意间竟把人人都以为无救了的右臂治愈了。

谢恩一想明白这个道理,欣喜若狂,在洞中纵横飞舞,右臂连连挥出,肘撞、掌拍、拳打、指戳,真力到处,碎石纷纷飞起。直过了好几顿饭功夫,谢恩才稍抑狂喜之情,泪水已流了满脸,向空高叫道:“红狐狸,我的右臂已复原了!你听到了么,我的右臂已复原了!”温红狐虽不在眼前,但他此刻狂喜之下,仍情不自禁想跟她说。

此后练这逆行真气的神功进境更快,内力也在迅速增厚之中。又不知过了多少天日,谢恩终于将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俱已倒逆,内力已可或正或斜,或逆行或顺走,或该前可后,该左可右,任意行之,随心所欲,在体内之行,当真可说是达到了逍遥派“无所不往,无所不能”的最高境界。全身气机充盈若溢,功力已比数月前增厚了数倍,挥手踢足间均具莫大功力,已完全可与当今武林第一流的绝顶高手抗衡。而他自己却只知道功力大进了,但倒底高到什么程度却是丝毫不觉。

天时、地利,使谢恩终于得偿宿愿,练成了这千古未有的一代奇功。若非谢恩被震落悬崖,被江水流送此洞,而此洞又有这般特异之静,诸般奇遇巧合,他只怕再费二十年之功,也不一定能完成这一绝学。

谢恩来到洞口,洞居数月,谢恩脸上已长满了胡子,头发蓬乱,皮肤苍白,犹如一个野人般,但双目依然明亮神采,犹如清水。这时谢恩再观江流,已没有了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了,一波一浪之微,尽皆清晰入眼。谢恩一声清啸,声震云霄,啸声越过无数山峰,无穷无尽,似乎永远不绝一般,山洞回应,嗡嗡震响,也是良久不绝。但这轰然巨响,已不能令谢恩有任何心惊,在这巨大声响之中,谢恩已将双耳练得敏锐异常,细风过境,水滴落地,均别想瞒过了他。

迎着阳光,谢恩心情舒畅之极,拿起那柄岑唯我的匕首,力运于腕,嗤的一声轻响,劲力到处,刃尖直没于壁,穿坚石如腐土,只留一个刃柄在外。在数月之前,他若这么一下刺进去,只怕匕首得立时折断,但现在功力何止激进倍余,这下刃刺于壁,于他来说已不过举手之劳而已。

谢恩哈哈大笑,道:“岑前辈,与你作伴数月,该告辞了。这柄匕首于我有用,在下老实不客气的便要带走了。想前辈一世英雄,也不会斤斤计较于这一身外之物。”振吭长笑,飞身掠起,左手搭在一块凸石上,一个斤斗,已出了洞口,翻身上了峭壁,身手端的是灵捷异常。不待身形落下,右手嗤的一声,匕首抖手脱出,身子已上了三丈多。如此而上,顷刻之间便上了三四十丈,远远望去,只见一条黑影在峭壁间腾挪飘跃,比猿猴更为矫健,攀行迅捷犹如飞升。不多时,谢恩一声长笑,一个翻身已轻飘飘立于崖头,衣襟临风微微扬起,当真潇洒已极。

在他双脚刚沾实地之时,他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红狐狸现在在哪儿?爹妈、丹妹他们可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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