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好景不长,这一年的气温降得很快,刚刚入秋,北境便接连大雪。在北境与魏国相连的是安奴国。这一百多年来,两国打打停停,虽说边境线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可是每次北方大寒,水草匮乏之时,安奴缺少吃穿,总会不断南下,侵扰魏国。所以只要北边的雪下的多了一些,就变成了北军最忙的年头,与此相应的是附近的所有郡县,都要负责提前筹备粮草。这比起从富饶的南方运粮,不仅速度更快,同时也减少了不少的损耗。山阳紧邻边境,也在征收的范围之内,而且在本来收成不好的时候,郡守下达的任务却是往年的两倍。
这可是难坏了他。山阳本来就是小县,收成比不过南方,况且这几年受战乱的波及。各地农田荒废也比较严重。就算是完成正常的赋税任务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是两倍的量了。就连尉迟峰也说只能靠增加赋税,强行征收的法子。否则这个任务完不成,贻误了军机,可是死罪了。
这话听着虽然无错,可是却极不可取,在现在这种时候强征赋税,无异于杀鸡取卵,搞不好还有可能会有民变。他一时间也想不出太好的办法,只好叫上了萧羽,到城外去了。每当许飞遇到困难的时候,他总是要换一个环境,他不喜欢苦思。他觉得有的时候办法总是来源于灵感,与其干坐着,还不如出去走走,说不定就会有新的想法。而且他去的地方都是城外几处大片的农田,也算是和征税有些关系。
二人不断的在田间地头里走着,按理说,此时正是秋忙。可是看了几处田间,都没有人在劳作。到了几处村庄,基本上都没有太多的人,剩下的一些都是老弱妇孺。许飞连问了几人,得到的都是哀叹之声,也无人愿意和他们搭话。他们也只好只好继续往前走。正好在一处大树底下坐着一老一幼两人。衣服也已经破乱不堪了,脸色蜡黄,一看就知道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两人中年老的女人一直把年幼的小孩紧紧的搂在怀里。看向许飞的眼神中,似乎充满着恐惧、愤怒还有渴望,不过渴望要多一些。许飞蹲下了身子,掏出怀里仅剩的两个馒头,双手递了过去,那小孩怯生生的接着,分了一个给老人,自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虽说有些干,可是不到一会,拳头大小的馒头就被他吃完了,许飞怕他噎着,从萧羽那要来了水让他喝了一些,另一边的老妇人,只吃了三分之一,却不在动口了。只见他颤巍巍的把剩余的部分包了起来,藏到了怀里。许飞明白他的意思,并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施舍之人的。这一瞬间,许飞忽然有些心酸,这就是他治下的百姓,生为父母官,却只能看着百姓受苦。这一刻他开始责怪起自己的无能了,天下竟然还有如此没有道理的事,一群不愁吃穿的人却要从食不果腹的饥民口中争夺粮食。
“大娘,你们是哪里的,怎么不见其他的家人呢?”看到她收拾妥当,许飞开口了。
“没人了,就只剩我和他了。”声音有些微弱,许飞只好向下欠了欠身。“我们是从其他村子过来的,去年的收成不好,还没到年中,家里就已经没有余粮,少了下地的粮种,他爹娘只好找富户借,可借来借去,吃亏的还是我们,现在不仅人没回来,就连原有的土地都被人占了去,没办法了,我才和这娃一路讨着到了这里,可是这里也是和我们一样的情况,富户占了土地,年轻气壮的都去做了长工,只留下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里等死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紧了紧透风的单衣,把那小孩抱的更紧了。
听这老人说话,许飞总算是明白了,原来田间地头没有人,是因为着急下种的人没有种子和土地,而占着种子和土地的富户却不着急下种。这也说明,山阳还是有粮的,只不过不在农民手中。既如此,那赋税就只能找有粮的人收了。许飞打定了主意,把最后一些吃的都拿了出来。回头叫了萧羽,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在回去的路上,萧羽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许飞心里大概也明白,小时候的萧羽也曾在他家里当过长工,也曾流浪乞讨过。那时候的境遇或许连着小孩都不如,有些伤感是肯定的。不过许飞并不打算安慰他,走到一处高地,和他说起了下一步的打算。
“你可知道诺大的山阳县,谁的日子过的最舒坦吗?”许飞问
“不知道”萧羽的标准用语。
“你看,那些房屋和刚才我们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许飞指着远处问道。
“那是有钱人的房子吧?”萧羽回答。
“不错,就是这些富户,这些不出工不出力却吃最多拿最多的富户。”
“那又怎样”
“他们吃的喝的都是民脂民膏,这一次,我要让他们全都吐出来。”许飞越说便有些生气了。他都已经忘了,他曾经也是属于那一类人。
萧羽不置可否,只说了一个‘好’字。许飞知道,和萧羽说话,基本都属于自问自答。所以也不在乎,只不过有些事还需要他,许飞凑到萧羽的耳边,想要和他交代一些事情。可是迎来的却是一个巴掌。
“干什么,我在和你说事呢”
“现在也能说。”
“我这不是怕被别人听去了嘛!事关重大,来,附耳过来”许飞指挥着萧羽。可是萧羽却一动不动“这里就你我,要说便说。”
许飞一脸的无奈:“真扫兴,回去之后,我会给你找一些人”
“如何”
“我要你把他们变成锋利的剑。”许飞说的很坚定,萧羽并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好在他也不愿多话,许飞说什么,他都不愿多问,只是照着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