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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你是谁

于是,这只巨眼中只剩下了光,光中有火,火中蕴含着无处不在的空间毁灭之力,反复洗劫着不断被毁灭的空间结构。

直至最后,这只巨眼中已然空无一物,没有因果,没有真伪,也没有生灭,澄澈空明,不惹一丝尘埃。

扫灭了对手,巨眼充满了自在和畅爽,在它正欲闭合的一刻,它却突然瞪圆了,因为它看到了对面出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巨眼,那就像是出现在镜子里的一个影子,分毫不差。

巨眼怒不可遏,它用足所有的力量冲了过去,将对面那个镜子般的投影撞得粉碎,未料这一层镜面破碎之后,在后面又然出现了另一只一模一样的巨眼投影,刹那间,巨眼穿透了无数个镜面世界,击碎了无数的影子,然而,下一步,它看到了四方上下,出现了无数个巨眼的影子,那些影子漠然看着它,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瓮中死物。

“当我读懂了你,你的自然就成为了我的,你的位置自然被我所取代,放心,你固然不死,因为你我已然合而为一。”

一个声音悄然说道,那话音中蓄满了苍凉的意味。

一念之间,周边所有的影子巨眼齐齐合入中央的主体之中,巨眼本体想要反抗,却发现根本无力应对,那种苍凉的意味如入无人之境,轻易贯穿到它的内部世界,而后,将它的残余意志直接吞噬掉了。

巨眼似乎仍旧是那只巨眼,它射出万道光华,光华稍后缓缓消散,巨眼中散发出秋水般的澄澈之光,接着,它开始不停蜕变,变成各种各样的空间形态,每一种形态都蕴含着玄奥的空间觉悟。

最后,就听到“叮”的一声清脆音响,那只巨眼已然化作了一只眼状的宝石,一张手悄然探出,将这颗凤目状的宝石拈住,而后按入自己的印堂中消失不见。

青年的身影凭空出现,他伫立在这个世界的中央,这个世界就如他的肉体那般真切,一丝一毫的动静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一念间就走出了这片被他主宰的空间世界,再一次回到了那条风云变幻的铁索之上。

只要再向前踏出一步,距离那座断魔寺便近了一步。

他答应那中年人,便一定会做到。

何况,他的道,从无后退的道理。

在他前脚跨出,几乎就要落下的一刻,断魔寺内再生惊变。

那个危坐在黑暗阴影中的无名僧人,恶狠狠看着对面的中年人道:“太咸故主,你以为凭借小小的生死契约便能瞒天过海,便能阻挡住这座棋局的力量吗?你永远想象不到它有多可怕,虽然你当初曾经毫发无伤离开过这里,那是因为这座棋局根本没有开启,一旦棋局运转,你便一步步堕入了万劫不复的毁灭深渊,你会发现自己只是一个孱弱的人类,如何能够和这天地相争?”

“人固有一死,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有一口气在,我的路便会一直延伸下去,我不会在乎结果,我希望在我行走的时候绝无任何遗憾。”

中年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会生出一道剑气,将洪水般涌来的魔火斩碎。

“其实,人之所以为人,终究会留下终生的遗憾,老衲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那无名僧人一脸凶相,口中咒音忽变,每个字都掣动着一道降落的魔雷,眼前的那座方形棋局,竟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转动,越转越快,渐而化作一泓深邃的漩涡,再看不清棋局之内的情形。

处身局外的中年人骤热发现,他的身体和灵魂就像被无数根看不见的细丝所缠绕,一丝丝将他的精气神吸入棋局之内,怪异的是,他竟不能抗拒,只能任由棋局的力量对他进行盘剥。

“因果的力量?”

“不错,棋局开启之时,你便陷入了莫大因果之局,此生再也挣脱不了了!”无名僧人仰天大笑,他的一双眼睛全部变成墨黑色,此刻,他的心已然被魔的力量所吞噬。

“可悲,这和尚不惜将自己堕入魔境,也欲一争胜负,他是在饮鸩止渴,这却也难怪,他若不如此做,一旦破局,他必死无疑,所谓惧念一生,万劫不复,无尽年头,他以棋局钓鱼,岂不知他早已堕落为棋局的一个诱饵,到现在还不明白,当真可悲可叹!”

中年人目视棋局中的混沌光影,便仿佛看到那孩子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他也不知道那孩子能否创造奇迹,一切的遇合仿佛命中注定,正如这座棋局中潜伏的因果,他逃不了,也根本不愿回避,这场心道之战对于他至关重要。

中年人目光所至,一枚枚剑形的冰凌凭空凝聚出来,噗噗切入身下大地,很快就形成了一座玄奥的剑阵,他探手一拍虚空,剑阵中立时激发出一道磅礴剑气,直入混沌棋局之中,却很快被棋局的力量撕碎吸纳。

一道道剑气的破碎,好在大大缓解了那种因果力量的剥夺,饶是如此,他的形容却在一丝丝变得衰老,岁月的力量便如一把利刃,不停摧残着他的肉身。

其实在这一刻,不仅是他,包括那青年,苏默,白衣人,和贾祥,也然陷入了一幕幕生死抗争之中。

棋局对面的无名僧人,口中念咒不断,在其身后不时升起一团团氤氲黑气,黑气之中,一具具灵魂躯壳不停尖叫挣扎,却无力摆脱那宿命的轮辙,不停地被无名僧人祭入棋局之中,使得无名僧人看去毫发无损。

大局既定,无名僧人愈加得意,稳稳催动棋局,向中年人施压。

虚空中的那座金塔变得越来越大,冉冉降落,直至最后,终于将中年人的身体镇入塔下。

“太咸故主,死于我手,你死得其所!”无名僧然狂笑不已。

此刻,青年稳稳向前踏出一步,随即,他便被一股宏大的力量扯入了又一个神秘世界之中。

苍黄的天空,无边的大地,沼泽,悬瀑,密林,异兽,刚刚停歇的血腥的杀戮战场,满布着残肢的血溪,挂着断肠的枯枝,冒着烟气的兵燹余烬,断箭,残兵,随处斜插,一切的一切,恍似昨天,竟是那般熟悉。

这是曾经哺育过他的世界,虽然满布着血腥和丑陋,但终究是属于他的故园,已然和他的血肉深深交织在了一起。

一轮满月在天空冉冉升起,月轮变得越来越大,随着一声震慑灵魂的悲唳声传来,青年看到那月轮之中出现了一个越来越近的身影,那个身影正骑在一头母狼身上,甫一见到那头母狼,青年的眼中便止不住溢出一点晶莹,他如何不认得那头曾经看护过他的伟大母性?

这还罢了,在他看到那个骑在背上的人的一刻,他的心再度深深震动,他明知这是一场虚幻,却恨不得立时将对方拥入怀中,此生再也不会放手。

她的一身衣物,头发,发带,肤色,五官,和他心目中的那个影子毫厘不差,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复制,只是,那一双眼睛的轮廓虽大致仿佛,却根本没有那双深澈如海的蔚蓝的瞳孔,她竟然没有眼瞳!

甫一注视她的眼睛,他的灵魂就像一下子被吸入了无底深渊之中,终究在一番激烈挣扎之后摆脱了出来。

“回答我的考题,直到让我满意为止,若然你的任一个答案不能让我满意,我会立刻抹杀掉你,你可以怀疑,你也可以试试,你的生命只有一条,你的筹码也只有一个,你可以拒绝,但拒绝的结果同样是抹杀,现在,由我开始提问!”

女孩居高临下,一双无瞳之眼漠然俯视着青年,那嗓音中不着一丝人类情感,干巴巴说道:“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这一声提问便如惊雷落下,直入青年的心田。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根本无法直接回答,因为你根本不能拿出一个让对方完全满意的答案,你的每一个回答都可能是破绽,随时都会被对方直接否定掉。

我是谁?

我究竟是谁?

青年一瞬间陷入万般熬煎之中。

“你有十息时间,十息结束,没有答案,抹杀!”

青年的目光愈见深邃,他的心很快平静了下来,十息的时间,他已穿越了千山万水,他便如一条鱼,历经了无法想象的苦旅,最终回到了那源头之地,实现了一场属于他的圆满之旅。

在十息将到的刹那,他探手点向虚空,一滴晶莹如泪的水滴很快被凝聚出来,浮现在那女孩的眼前。

“这即是属于我的答案。”

“人,你竟敢糊弄我,受死吧!”

女孩柳眉倒竖,食指如刀,点向青年。

“我的回答并没有结束,请看!”

青年无惧地看着女孩,手指凭空捺在水滴上,水滴如雨坠落,波的落入一条江河之中,向着遥远的东方滚滚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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