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宇文家年轻一代中的翘楚,你吓不到我!”
宇文龙华的白骨如山刀席卷着无尽霜意,斩开重重雨幕,斩向苏默。
“你胆已寒,心已碎,你根本不值得我出手。”
苏默的声音浸透着冷雨中的寒意,站在雨幕的尽头,站在忘川的边上,显得无尽萧索。
“我不信,我要杀了你!”
宇文龙华不顾一切冲了出去,他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轻轻飘了起来,如一片秋天的叶子,被无尽苦雨,顷刻间打成了筛子。
宇文龙华轻轻摔在了擂台之外,他的双目紧紧闭着,唇间溢出一道漆黑的血线,显然早已死去。
“老夫要他死!谁替老夫杀了那个南宗的小贱种,我宇文家无论倾家荡产,也会满足他一个要求!”
宇文家的长者宇文辟发出凄厉的悲呼,因宇文龙华乃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孙子,也是宇文家在这一场擂争中最大的期望,此刻的痛楚难以言喻,故而他在悲愤之余,许下了一个赏金追杀令。
“嗯,不错,看在这个要求的份上,苏默的人头,我去给你摘下来!”一个声音,呼啸着撞破虚空,硬生生出现在了苏默的面前。
这是一个戴着斗笠的人,穿着一身破旧的麻布衣衫,一张脸藏在斗笠下的阴影中,根本看不清楚模样,他托着下颏斜斜的看着苏默,摇头叹息道:“一个被遗弃的南宗,一个被遗弃了的无根无家的小卒,你早已回不去了,我实在想不出来,你究竟凭何这般自信,说自己是南宗的人?”
“我出自南宗,便永远都不会变,倒是你这样的人,连本来面目都失去了,早已被天地所弃,你无论活着和死了都无关紧要,尚自充当马前卒来这里做一件无足轻重的事,你不嫌自己多余吗?”
戴斗笠的听了苏默的话身躯不由得一震,便知道对方已然看穿了自己,心头一紧之余,便想到以前的苏默,和当下的苏默,这苏默究竟经历何等遭际,沦落到时下这般凄楚模样?
戴斗笠的再度叹息道:“我早不是从前的自己,我时下每天杀人便如穿衣、吃饭,如此而已,我不在乎自己是棋子还是鹰犬,为了享受人上人的滋味,我什么都可以做,我只想告诉你,你的人头属于我伍哭!”
“你倒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名字么?若干年前给你无端逃过了一次,我就明白,你一定会回到我手上,时下,倒是可以完成自己的一个小小心结,也不错!”苏默轻笑。
“我早不是以前的自己,我很快让你笑不出来,我会让你当着天下人的面,跪在我面前求饶!”
伍哭的手向前一抓,天地瞬间开始扭曲,天空中翻腾的乌云向大地上快速覆压而来,大地间杂草丛生,一座座累累丘峦快速隆起,赫然是一座座大小坟茔,其间悲风呼啸,一杆杆招魂幡旗猎猎飞舞,无尽的纸钱犹如枯叶,在天空、大地和草木间追逐盘旋,既缠绵又厮杀,一边相互诅咒,又百般哀求。
伍哭五指一收,便捏住了一叠纸钱,他一步步逼近苏默,口中狞笑道:“你不知道的,苏默,死并不是终结,躺在坟墓中的下一个百年,那才是无助的熬煎,与之相比,即便堕入阿鼻,也不算什么!”
“看来你既知道的这般清楚,肯定在那里躺过了,你既进入了那里,偏偏要重返人间,这便是你的错了!”苏默叹息。
“你不会想象得到的,苏默,现在,我以十绝哭杀地发起召唤,敕尔大墓深眠,直至彻底成尘!”
伍哭念动咒言,苏默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他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无形的力量由直立变成横卧,紧接着,天与地片刻间向自己的身体挤压而来,土元素的气息潮水奔涌,转眼间便将自己埋葬在一口深深的大墓之中。
伍哭的口中呜呜悲泣,他五指一撒,漫空的纸钱飘向埋葬苏默的那口墓冢,嗤嗤化火燃烧,那种火直接穿透泥土的阻隔,落在躺在棺木中的苏默身上,点燃成一缕缕摇曳的鬼影。
“入土为埋,入木为困,因水成坎,积阴聚雷,落冰凝刀,业火焚心,因念积厄,逢七聚凶,含执化煞,相思成绝,十绝而哭杀,合!”
伍哭随手一挥,那种种力量化作刀片,袭向苏默的周身,血脉中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竭下去,转眼之间,苏默已然变成了一副干尸模样。
“苏默,这种种苦痛比之千刀万剐还要厉害十倍,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不看到你身魂俱灭,我如何甘心!”
伍哭大笑,突然间化作一串虚影,绕着埋葬苏默的墓冢转个不停,一阵鬼哭之音惹得擂台下的观者不寒而栗。
于是,棺椁中苏默的肉身变得愈发瘦小,在熊熊劫火中变得一片朦胧,仿佛要顷刻间化去一般。
“苏默啊苏默,若你一心求死,算是为师看错了人了,不曾想这座庙中竟是一座九幽囹圄,成我非啊成我非,你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啊!”
破庙之内突然传出一声轻轻叹息,庙外的人却是很难听到的。
未料,重伤中的方微,却突然回过头来,朝着擂台上意外看了一眼,脸上浮现一抹怪怪的笑意,随即转回头,闭上了眼睛。
便在此刻,在那片被伍哭幻化出的万千坟茔之中,突然下起了无尽苦雨,正作法中的伍哭,突然打了个寒战,便觉得周身已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淋了个通透,当真冷入骨髓。
冷意如刀,便如鞭子抽在伍哭身上,伍哭如同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狗,一下子跳了起来,跑的越来越快,口中怒道:“苏默,你既入我彀,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他话音未落,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叹息道:“我若不愿,无物可阻我之意愿,恰恰相反,那个地方才是你的归宿!”
伍哭身体激灵一震,突然跳转过来,一双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你不是苏默,你只是一个死人,苏默的境界已不如我,怎么可能突破我的心域封锁?”
“唉,事实即是事实,有的人偏偏当做一场梦啊,也是可笑了。”
叹息中的苏默轻轻一抓,漫空中飞舞的纸钱,裹着冰冷的寒雨,一下子全部聚拢在伍哭的身体上,撕开肌肤钻入肉身,高大的伍哭,转眼间竟被强行压缩成了一个小小侏儒。
苏默的手向下一按,侏儒状的伍哭顿时被送到了那口棺椁之中,苏默的手轻轻收拢,那口埋葬伍哭的墓冢,立时快速缩小,变成了一粒弹丸大小,其内犹自传来嘤嘤的哭泣求饶声。
“凄风苦雨,葬入黄泉!”
苏默随手一挥,那一粒弹丸嗖地射入擂台,消失不见了。
“不可能的啊,苏默,没有想到啊,你居然临阵突破了,哈哈,又送给了为师一个大大的惊喜!不过,你以为能够借此逃过为师的掌控,还不可能!”破庙之内,那人收到苏默体内传来的大量反馈,且惊且喜,一时间心域疯狂运转,顿时从活死人杀阵中吸来海量气息,当真喜不自胜。
擂台之上,苏默一挥手收走一番凄风苦雨,他静静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个行走人间的白面无常。
即刻间,又一个身影出现在苏默的对面,叹息道:“归来吧,苏默,成我非给不了你什么,他只会无限制的拖累你,榨干你的所有力量,而后将你遗弃。”
“我已非我,即便是我,你见过回头的苏默吗?”
“你的手上沾了太多雍凉人的血,除了战侯,你没有别的路可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回来吧!”
“来吧,战!”苏默的话很轻,却透露出无上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