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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桃夭(6)

柳岑枫被桃夭然赶下山已有半月,在家中无事可做,只能待在自己房中看书作诗题画,不知不觉摊开了一张纸,点笔蘸墨作画。

柳岑枫一直都不知道要如何跟桃夭然说自己将要离开的事。男儿当志在朝野,他在未遇见桃夭然之前确实是这般想法,但是父母却从未同意。后来遇到了桃夭然,他就放弃了做官的想法,想要一辈子待在桃夭然的身边。但如今父母重提旧事,他的心中不知道如何抉择,名落孙山,便能常伴桃夭然身边,但是父母会失望;金榜题名,将与桃夭然此生再难相见。

心中的各种思绪交杂让柳岑枫心烦意乱,只好将思绪展现在行动中。龙飞凤舞,笔下一名娇美女子跃然于纸上,活灵活现。

书童阿山进屋便看见少爷正在作画,不忍打扰,于是便静立于一旁观看。

一张偌大的纸上,最边处是一部分桃树树干,然后向画中延伸,越远颜色越偏淡,仿似没有尽头,反而让人猜测这桃树到底有多大,大幅的画面都是漫天的桃色花瓣,画中一名桃衣女子这棵巨大的桃花树下翩跹起舞。旁边提诗为:

桃花满枝芬芳溢,粉面涵香幽雅韵,

绿韵粉蕊宛笑葩,花之焕颜妩媚逸。

风拂清风温馨漫,嫣然浅笑依春风,

韶华流逝婉转韵,寄语素笺赋诗词,

笔墨醇芳蕴意浓。

“好!”阿山鼓掌,“少爷,您真是太有文才了,这次头名状元肯定是你的!”

柳岑枫淡淡一笑道:“能上榜就不错了,这头名又岂是说拿就能拿得了的?”

阿山说:“就以少爷的才学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柳岑枫忽然意识到什么,“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阿山笑道,“近来好一会儿了,见少爷正写得入神,就没好打扰。”

柳岑枫问:“有事么?”

“你瞧我,差点把正事忘了。”阿山说:“老爷让我告诉你,东西已经置办完了,明天一大早,咱们就启程。”

柳岑枫撂下一句“我要出去一趟。”就疯了似的冲出屋去,往山上跑去。

桃夭然坐在枝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心里有些小得意。终于知道自己错了吗?是来跟姑奶奶道歉的么?哼,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居然让我等了这么久,必须得给你一点苦头吃。桃夭然暗暗的在心里腹诽着。

柳岑枫越靠近树下越觉得脚步沉重,他有些害怕,害怕桃夭然不再搭理他。

站在树下,柳岑枫抬头仰望着坐在树上悠闲摇晃着大腿的桃夭然,他还是有些说不出口。深呼吸一口气,宽大的衣袖下拳头紧握,终于做下了决定。抬起头一本正经的说:“夭夭,我要去帝京参加科举考试了,明早启程,估计……”

本来还面带愠色的桃夭然彻底愣住了,一直和柳岑枫过着安逸的打打闹闹的日子的桃夭然几乎都忘却了柳岑枫要考取科举,娶妻生子的现实。那一刻,桃夭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欺骗了,进入了被柳岑枫编织的巨大谎言之中。

“夭夭,对不起,我…”柳岑枫心中愧疚不已。

桃夭然露出了带有一丝苦涩的笑,轻声说道,“早去早回!”

看到桃夭然笑了,柳岑枫心中的石头也落了地,又开始絮絮叨叨的说着:“帝京距离西州颇远,加上考试的时间,这一去一回最少得三个月,最迟……五个月,最迟五个月我肯定回来。”但是想到这样说桃夭然肯定很久没有人陪伴会是多么的孤单,于是又说道:“不过,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我会经常给你写信,然后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些帝京的美食和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如果我回来,我第一件事肯定是来云山找你!”

看着柳岑枫喋喋不休,婆婆妈妈的样子,桃夭然心中泛起了一股非常强烈的不耐烦,打断了柳岑枫的话:“你话好多哦,既然要去参加科举,还不赶快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要出发不是么?”但是一说完,桃夭然就又后悔了,果然心情不好的时候容易说错话,于是她干脆就扭开脸不再搭理柳岑枫。

柳岑枫知道桃夭然还是不高兴,心中有些焦灼,也不知该怎么办,平时的不高兴两人打打闹闹也就过去了,但是今天这个事不是平常那样就可以解决的。

柳岑枫沉吟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道:“那我走了。”

“嗯。”桃夭然轻轻回了一声,并未转身。

桃夭然很想叫住柳岑枫,她自知自己不该在分别的时候对柳岑枫这种态度,应该是乖巧的听他说,然后乖巧的答应他等他回来,进京考试又不是不会回来了,回来了之后他们就又可以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打闹了,只是等待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啊。他还说要尽快赶回来,会经常给她写信,带好吃的好玩儿的,她为什么还要凶他呢?桃夭然后悔了,她想要重来一次告别,好好跟柳岑枫说话,让他好好地保护自己,保重身体。凡人的身子那么脆弱,一阵风,一场雨就可以打败他们。可是柳岑枫已经走了,自己心里的话,是不是柳岑枫再也听不见了。

桃夭然只好站在树枝上看着柳岑枫渐渐远去的背影,看着柳岑枫一点一点的变小,然后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柳岑枫带着思绪在山道上走了很远,想到了一个决定:如果夭夭回头看我…

于是柳岑枫转过了头往后方看去,远远地就看见桃树那枝干上站着一个桃衣少女,远远地注视着自己。柳岑枫心中一暖,转过身子,望着那抹倩影,满目柔情。柳岑枫在心中做下了那个决定,嘴唇微企,“夭夭,等我回来。”

“夭夭,等我回来”,桃夭然确信她听见了。虽然两人相隔数里,但是桃夭然确信自己听见了。那好,柳岑枫,我听你的话,好好的等你回来,你不要让我失望。不就三五个月么,对于活了几百年的自己,这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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