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玥潜入李明熠府里除了白挨了顿训之外可以说是毫无所获,便又只能继续对着一堆案卷发愁。
靠着那十两黄金给的动力,公仪玥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小明给的缩略版案卷,又捏着鼻子在原版卷宗里各种寻寻觅觅推理猜测了一番,总算是从那些乍看之下毫无共同点的遇害女子身上寻到了一处突破口——她们都矮。
就在她以为他们跟赏金又靠近了一大步时,小明闻言却是个十分不咸不淡的反应:“哦,你说这个啊,办案的官员们也发现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哈哈,我忘了。”小明顶着公仪玥要杀人的眼神赖皮地笑道。
原本他说什么要跟公仪玥一起拿悬赏就只是为了跟她拴在一起,之后为了让她有参与感便弄来了那些案卷给她,但一看那些案卷那么厚那么多又担心累着她,于是就又迅速整理了一通,弄了个简略版本出来让她熟悉下案情,既保证她有一种自己在认真查案的充实感,又不至于劳动强度过大。
他倒真没指望公仪玥将那杀人魔抓到手,他此前也暗中派了许多人手探察此案,之后又借由某个契机一下子想通了许多关节,在他看来,真相其实已经呼之欲出了。但现在时机未到,毕竟这案子李老六还压在自己手里,小孩子气地死活不让他插手,他便也没理由上赶着帮他出力还不讨好。他要等到李老六毫无办法,推卸责任一般地将案子送到他手上,他再迅速将案子破了,这才有意思。
不过那案卷中其实并没有记录受害女子的身形,办案的官员见过尸体有过直观感受能发现这一点不奇怪,但小红竟只凭看案卷就能推断出来,确实很厉害呢,小明赞许地想道。
真是捡到宝了。
在孙菲瑜看来,李明熠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不许她进六皇子府也就算了,连来她家议事,见着了她都是皱着眉头躲得远远的,仿佛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瘟疫一般。
孙菲瑜生气了,钟离瑄都哄不好的那种。
以前她没得选,纵观王城之中也就李明熠长得最合她胃口,所以对他各种心心念念的。现在从幽州回来个七皇子,戴着面具都能压李明熠一头,凭她阅男无数的经验,他要是摘了面具,绝对是个绝色美人。趁着王城的其他小姐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必须先下手为强!
然而她并不认识李明煜的什么表妹,也就没了能上门拜访的特权;而李明煜除了上朝或是去京兆府处理公事,基本都待在府里,比大家闺秀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去什么茶馆酒楼之类的地方扔手帕制造偶遇几乎不可能,要混脸熟大概也就那三处地方可去。总结起来,勾搭李明煜的难度要比勾搭李明熠难上许多。然而难度越大,让孙大小姐越是兴奋。
于是,孙菲瑜的日常,从隔三差五地跟着钟离瑄去六皇子府骚扰李明熠,变为了每天傍晚掐着点去京兆府门口堵李明煜。碰到李明熠给他个白眼就算赚到了。谁叫他有眼无珠嫌弃她的?
虽然其实她在李明煜这里的待遇与在李明熠那里的待遇并没有太大差别,都是几乎不拿正眼看她,但她的主观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李明熠那爱答不理的态度就叫臭屁!但李明煜本就是禁欲系的高岭之花,越是对人爱答不理,就越显魅力,越发将孙大小姐勾得死死的。
自她迅速下定决心转移目标以来,她在京兆府门口已经连续蹲了三天,一天不落地狠狠甩了李明熠三次白眼,觉得心中很是痛快,虽然其实李明熠并没有将这些放在眼里,但她仍旧觉得很是痛快。然而没痛快多久,就见李明煜跟一个女子有说有笑地出来了。
那女子一袭宝蓝色衣裙,跟京中的款式有些不一样,自带着一种风情。她生得清丽脱俗,一举一动都是少女的率性洒脱,而李明煜在她身旁时,似乎气场都柔和了许多。关键不知那二人说到了什么,那女子一开心,竟毫不避嫌地一把抱住了李明煜。一向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美人李明煜居然也没反抗,反而习以为常了似的任她抱着。
当二人经过孙菲瑜时,李明煜依旧是目不斜视的,仿佛孙菲瑜根本不存在一般,那女子却是撒娇似的将李明煜的胳膊搂得更紧了些,引得李明煜轻声笑道“别闹。”声音温润,连孙菲瑜站在几尺开外也能听出那其中的几分宠溺。而后那女子回望了她一眼,还朝她吐了吐舌头。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那女子就轻轻松松取代了公仪玥,登上了孙大小姐心目中“最讨厌的人”的宝座。
孙菲瑜恨恨地望着那二人,气到想咬手帕。
而身边的侍女仿佛觉得孙菲瑜这火还不够大似的,在一旁补充了下那女子的身份背景:“小姐,那位似乎是七殿下从南疆带过来的侍妾。平日里赴宴都会带着,如胶似漆的,感情十分好的样子呢。”
“就你话多!”孙菲瑜白了那侍女一眼,觉得这么多人都在看自己笑话,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气呼呼地摔了手帕散心去了,边走还边凶道:“不许跟过来!”
其实她身边大多数人看她的笑话已经看麻木了,只因为他们表现的都很含蓄,没到孙菲瑜能觉察的地步,所以她也从来没觉得有人在笑话她;而现在那南疆女子笑话她笑话的过于直白,就让她突然醒悟出了一种自知之明来,结果有些矫枉过正,即便别人此刻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触动,但因为她内心觉得自己可笑,便觉得旁人都在笑话她。
孙菲瑜一路上见着人就来气,于是专拣人少的地方走,眼不见心不烦。因为正在气头上,自己怎么走的自己也没留意,没走多久,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个十分僻静的鬼地方,但是想往回走也不知道“回”是怎么个走法,她突然之间就有些慌了,火气马上消下去一半,一阵寒风吹过,吹得她不由得一抖。
好在她还贴身带着之前在那个算命先生那里求来的符咒,倒让她有些安慰。
原本这符咒是拿来对付公仪玥的,但真拿回去要用的时候,她又有些犹豫了。倒也不是下不去手,有什么好下不去手的呢?她那么讨厌公仪玥,不可能下不去手的。
只是这符咒是她下血本买来的,公仪玥根本不值这个价!她如此对自己说道。
况且现在那个猖獗的杀人魔也还没落网,她这“大昭第一美人”绝对的树大招风,十分的不安全,她必须有个什么东西护着才有保障。于是她索性就将凶煞大人随身带着,无事护身,有事保命。
她记得那算命先生说过的符咒的用法——先将自己的血滴在这符咒上,大声喊出对方的名字,再将这符咒烧去,所以她带着这符咒的同时甚至还随身带着火折子。
符咒用不用得上另说,这火折子倒是可以马上派上用场了。方才走了那么久,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她也很累了,就想着干脆先找个墙角坐着,等到击过闭门鼓了再将火折子点上,等着巡夜的人过来,再由她爹将她从衙门里捞回去。
入秋已经有些时候了,早晚凉,风一吹就更是让人瑟瑟发抖,尤其是在这没有人烟的地方,凉风中又莫名夹着些阴气,越是介意越是让人害怕。被这阴风吹了一小会儿,孙菲瑜也顾不上这火折子能不能撑到巡夜的人找到她,不等闭门鼓,马上就将它吹亮了。
而就在火光点亮的一刹那,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飞速向她冲了过来,那东西似乎是人形,身量算不上高大,或者甚至可以说有些娇小,就像个跟她差不多的十多岁的女孩子,然而孙菲瑜却觉得那怪物应该不是人,因为它全身上下都覆着鳞片,经火折子一照泛着诡异的绿光。
那玩意儿很快就贴近了她的眼前,它口中嘟囔着“孙小姐……我……我……孙小姐……”然后仿佛是被自己说的话逗乐了一般,发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笑声,接着再重复那四个字,再接着笑,仿佛它只会那四个字一般。
孙菲瑜被吓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叫完之后求生欲使她冷静了下来,即使全身上下抖得厉害,连拿稳火折子都够呛,但她还是发狠地将自己的拇指咬出了血来。
然而那怪物见到血甚至更兴奋了,它从怀中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孙菲瑜迅速地刺了过去。
求生欲使孙菲瑜既冷静又敏捷,她竟堪堪躲过了来势汹汹的匕首,迅速将怀里的符咒亮了出来。
没想到这符咒竟真的十分有威慑力,她甚至还没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那怪物见着那符咒,便被吓了一跳的样子,逃之夭夭。
孙菲瑜在原地定了会儿,才瘫软下去……
简直想给那位算命的老先生写封万字感谢书再送副“大昭半仙”的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