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书离没飞多久就碰上了寻过来的晏书欢,两人本是约好探查完今天的几家妓院就去听风楼喝茶吃点心的,晏书欢在约定的地方等了许久仍不见弟弟人影,便寻了过来。
然后就见着了一脸兴奋、脸上还带着迷之红晕的晏书离。
她知道弟弟平日里的那些个嗜好,又加上他这趟去得确实有些太久了,于是脑子里接二连三地钻出来许多香艳的画面,按都按不住的那种,于是不由得问道:“你……你该不会……?”
晏书离挑眉,“不会什么?”见她支支吾吾、扭扭捏捏的样子,他又道:“我在你心目中就这么个形象?”
撇开任务性质不谈,其实晏书离做正事时的形象可以说是十分正面的。所以其实晏书欢也并不觉得弟弟会在探查妓院时顺道开个小差去找姑娘。她这个弟弟小时候可是连让人昏昏欲睡的什么家训族规也听得十分认真的,且深信不疑,所以对老皇帝对晏家衷心到令人发指,不管是什么天打雷劈的任务都做得十分有热情,总而言之,“晏书离偷懒”其实是一件十分让人难以想象的事情。
然而她这绝对不会偷懒开小差的弟弟,现在确确实实是一副春风满面的荡漾模样,就真的很像刚叫完姑娘风流过的……不对,她觉得他就算刚风流过都不会这么容光焕发。
如此,晏书欢不由得有些好奇地往他来的方向看了看,试图推测他到底是从哪个妓院出来的,又是被哪个小妖精迷住了。
晏书离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他这个姐姐虽身手平平,探察的功力却是非同一般的,她若真想知道什么,谁都瞒不住。
不过就这么几眼,晏书欢自然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加上晏书离已经迈开步子往前走了,她也不再纠结,忙也跟了上去。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了一会儿,晏书欢道:“对了,姜叔几年前新纳了一房绝色小妾的事情你可知道?”
虽然晏书离一副没有兴趣的样子,但晏书欢还是继续道:“这小妾很是得宠,入门一年多就为姜叔添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据说长得极其水灵讨喜,姜叔将两个女儿和那貌美小妾宠得不行。姜叔正室夫人心眼小、妒意重,自然看不过去,但看不过去又毫无办法,生生把自己给憋出了病来,最后还是姜踏冰用了些手段,让他父亲信了一双双胞胎女儿是灾星降世,烫手山芋似的把人给扔了,那貌美如花的小妾还生生将自己给哭瞎了。姜踏冰如今也才十二、三吧?姜叔年轻时是个多厉害的人你也知道,竟能被她哄得团团转,真是青出于蓝啊……父亲整日里长吁短叹地说我们几个就你一个不算残废,你说姜踏冰要是咱家的女儿,父亲估计做梦都得笑醒。”
晏书欢本就自觉有些婆婆妈妈,见晏书离仍旧一副左耳进右耳出的样子,更是觉得自己婆婆妈妈,然而她还是叹了口气,继续道:“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事,姜踏冰年纪也还小,便也不怎么跟你提,不过你也该是知道的。姜叔是父亲当年的手下,算得上生死之交。”晏书欢笑了笑,“不过兄弟情这种东西也靠不住。主要是姜叔金盆洗手之后从商,也是晏家帮着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得如今发迹,今后姜家也多的是要仰仗晏家的地方;而晏家的势力都在暗处,明面上的许多事也少不得姜叔出力。所以之后两家肯定会联姻,父亲跟姜叔现在都是这么个想法。姜叔原本就只有三个女儿,还扔了俩,现在就只剩个姜踏冰。平日里你虽不爱搭理她,但我看得出来她最喜欢的就是你。等她年纪再大些,父亲肯定会将这事定下来。”
晏书欢望了晏书离一眼,叹道:“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说,姜踏冰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若真是有了什么心尖尖上的人,最好克制些,不然依你跟姜踏冰那种谁也不想输给谁的性子,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动静来,本是风花雪月的事,弄得血雨腥风的对谁都不好。而且最后不管谁输谁赢,你那心上人肯定会被殃及。”
晏书离一脸毫不在意的样子淡淡道,“我不会娶她的。我也没有什么心尖尖上的人。只是刚才遇到个小姑娘,琴弹得很好,多听了一会儿。阿姐不是想要我去寻那前朝法器吗?我去。我今晚就去跟父亲说。”
晏书欢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又听他说道:“只求阿姐莫要太好奇了,今天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尽早启程,也不会再去看那小姑娘了。”
这还不算心尖尖上的人么?护她到这个地步,还跟姐姐谈起条件来了。晏书欢心里如此叹道,却很开心地笑了,“一言为定!”
晏书离所说的前朝法器,其实晏书欢、晏家其他人乃至下令寻找它的永阳帝本人,都不知道那具体是什么,甚至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因为前朝覆灭的时间着实尴尬,满六百年整时其实国都已破,国君则落荒而逃另立新都,这个在天神那里该怎么个算法,谁都不知道,而正史上对前朝法器也并无只言片语的记载。若它真的存在,流落民间也已经几百年了,要寻它,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晏家人接到命令时,基本都认为永阳帝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最后肯定会不了了之。永阳帝一年年的越发的想一出是一出,他们已经习惯了。所以寻前朝法器这种竹篮打水的事情,原本是打算安排一些不怎么得力的人去做的。而对晏书离来说,这事其实也并不对他的胃口,他只知道晏书欢莫名其妙的就非常想让他去。
他无法理解晏书欢的心思很正常。晏书欢是晏家这一代晚辈里少有的自娘胎里就带了些良心出来的,之后在这世上摸爬滚打一番,这良心非但没萎缩掉竟还长进骨子里了,所以虽然她天赋其实不比弟弟差,却是越长越废柴,自己废柴也就算了,还有些不忍心放亲弟弟成长为晏家的主心骨。所以她希望晏书离去寻法器,其实只是希望他的手能干净点,也不指望他真能找到,最好找个十年八年的,等身体不行了,大不了干一票大的就金盆洗手、功成身退。虽然她知道这个从小能将家规族训倒背如流并以此为豪的弟弟对她的这番计划肯定是不领情且嗤之以鼻的,所以也懒得跟他解释。
晏书离是晏家公认的这一辈才能最出众的,此番他主动请缨,晏家上下便觉得他是成竹在胸,晏恒也是一直以来十分信得过这个儿子,自然欣然应允。
前朝法器年代久远,正史上又没有记载,就只能参考野史和民间传说,然而这些记录又多又杂、真伪难辨,晏书离几乎走遍了整个大昭,打探了各地关于前朝法器的传闻,并集结成册、相互对照,一番去伪存真、抽丝剥茧,五年下来,才探得了前朝法器可能流落到的几处地方,然而这些地方都似乎被人下过结界,虽能见到一些符合传闻的异象,却又都无法再深入探察。
术业有专攻,晏家没有能破结界的能人,只能让晏书离先回王城复了命。
从永阳十七年三月到永阳二十二年三月,距离他跟那小姑娘初遇,也正好五年了。这五年那小姑娘果然有好练琴,如今琴艺大概已经在他之上了。于旁的事情上十分争强好胜的他,这么想着却也没觉得有一星半点的不甘或不快,反而十分欣喜。他很快活地自语道:“明日去好好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