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约莫十六岁的姑娘在王翁门前探头探脑,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姑娘瞪大双眼,一脸无措。
小问正要拉了阿贝去买些零嘴,未想一开门就看到个小姐姐,“你找谁呀?”,谁知那姑娘一听拔腿就跑,留小问在风中凌乱,摸不着头脑。
阿贝也迷惑道:“黛清姐姐来我家多半是送些小吃食,今日什么也没带,不像是以往那样,而且怎么见了我们跑的这么急呢?”
小问一心惦记着张记的蟹黄包,徐家姐姐的酥仁糖,街上游贩的糖葫芦……果断地把这个小插曲抛诸脑后,“哎呀,不管她了,臭小子,我们快走,晚了就没了!”
阿贝极有默契地和小问对视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古怪的微笑,然后,也是拔腿就跑……
约莫过了一刻钟,黛清又徘徊在王翁门前,想进又不敢进。苏问姜其实早就知道她在门外,毕竟她有“千里眼”,但是不知道这个姑娘所谓何事,也不好贸然开口,王翁一大早便出门与棋友下棋去了,这家里,也就剩她一人。
看到这个姑娘两度徘徊门前,苏问姜心知她必不是来寻王翁,那么就是来寻自己的,虽说来这渔渡村也有两天光景了,但她平素不出门,这位姑娘怎么会想找上自己呢?
苏问姜着一袭天青色素裳,上衣是短短的那种,袖口和交襟处都缀了几段轻纱,甚是俏皮。下裙则裙身都笼了一层柔纱,纱上有隐隐的祥云图案,很是巧妙,有种朦胧绰约之感。
她和小问的衣服都是辛砚准备好的,就存放在那根簪子里,在梓墟,但凡能习灵力之人,到了一定境界便能便能寄物于器,也就是所谓的空间。
簪子的空间不大,而且除了衣裳放不了多余的东西,每一天都能准时出现两套衣物,别无其他。
苏问姜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是欢喜,似是迷茫。辛砚这人明明远在古都,可却总让人觉得他就在身旁,穿的衣裳有他的影子,走过的每一条路都希望是和他一起,一闲下来,更是深切。
她原来不相信一见钟情,可书上说的对:“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遇见辛砚,她就喜欢了。辛砚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而她对辛砚一无所知,这样的感情本就是不公平,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如是而已。
出神地想了半天,那姑娘还在门外徘徊,苏问姜披了搁在一旁的梨白斗篷,她又不由自主地滋生欢喜。这也是辛砚准备的……旋即又摇摇头,喃喃道:“苏问姜啊苏问姜,明知是单相思,你也太没出息了。”
殊不知,古都的辛砚听她这话,嘴角绽放一朵凄美笑颜,“阿姜,若问相思,我思你千年,日日独对你的旧物也能欢喜好久,如今终于见到了你,却不能说我欢喜你,我们到底,谁更没出息……逃不过的哪里是岁时纪?我关上回忆的门,把你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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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门开了。
黛清怯怯地抬起头看着苏问姜,这位苏姑娘穿得很是素雅,却又透出一股子娇俏,头发尽数拢起,用一根别致的碧玉簪束着,像极了一朵花苞。右眼角下方有一个小小的坑,浑然天成,添了别样的气质。明明样貌只算得上是清秀,却怎么也让人忽视不了,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黛清心中的紧张感在这笑中,如东风过境,转瞬无痕。
“苏……苏姑娘好,我叫徐黛清,徐记糖果屋徐螺清是我阿姊。”
徐记糖果屋?是了,苏问姜想起这是小问天天念叨的店铺之一,小问带回过一些酥仁糖给她吃,甜而不腻,口感极好。且外包的糖纸很是奇特,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成。
苏问姜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微侧了身子,“徐姑娘可要进来坐坐?”
黛清听她声音很是舒服,语气也带有几分温柔,略微松了口气,看来苏姑娘是个好说话的人,“谢……谢谢。”
苏问姜领着她进了自己屋子,坐定,“徐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黛清有些不好意思,“苏姑娘,贸然来访,却是有事相求。”
苏问姜只淡淡应了句:“你说”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徐二姑娘偏生就找上了她,许是小问又在外面整什么幺蛾子了。昨天晚上就一群人都快把王翁家的门给踏破了,原因就是小问跟人拌嘴,那人说乾桑东橘公主桑橙温柔大气,倾国倾城,又极具灵根,是神女转世,小问气急了嚷嚷一句:“我姐姐才是神女!”于是乎,那些不服气的,看热闹的挤了一堆叫嚣着要看她,她没有理会,对着小问哭笑不得。
果然……
“苏姑娘,我知道你们姐妹俩只是暂居在这里,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但我看你们衣着华秀,想来是认识不少贵人,黛清所求,与苏姑娘而言只是小事一桩。”
黛清看了看苏问姜的脸色,见她没有显露出不耐,便大着胆子继续道:“我……我的意中人不知得罪了什么谁,无端遭受牢狱之灾,无权无势,我想去见一面也是奢望,他至今,生死未卜。家里只剩了我和姐姐,姐姐已经够辛苦了,她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吧。况且,她并不知道,我已悄悄与他人私定终身”
苏问姜在心里轻叹一口气,缓缓道:“抱歉,我亦是无能为力”
黛清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绝望。苏问姜劝慰道:“徐二姑娘,把希望寄予他人本就是一种痴心妄想,你想要做的任何事,首先就是尽自己所能,把能做的都做了,而后,才是开口寻求他人帮助,你明白么?”
黛清灰黯的眸子闪现一抹亮色,很快又一片空洞,“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苏问姜轻哂:“还未曾试过,又怎知自己能做到何种程度?”
她仍是一副凄楚的样子,慌乱站起身“我……我就不打扰苏姑娘了。”头也不回地小跑出了王翁家。
苏问姜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无奈感慨:从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若一有什么不会就只会找别人帮忙解决,而自己坐享其果,天真的以为别人都会对自己掏心掏肺,不遗余力的帮忙,那与一朵寄生的菟丝子有何分别?次数多了,不仅别人会烦,更是会慢慢让自己懦弱,愚钝,毫无主见,这样的人生注定悲哀。
但愿这徐二姑娘能早些想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