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是大片大片的鸢萝,攀在篱笆上,楼墙上,密密匝匝,漾开古都滞留了千年的大雾。
苏问姜一路上光顾着好奇,这古都的建筑颇有几分江南的典雅,垂花雕拱门,深深回廊。屋脊檐角都挂有鸢萝状的铃铛,小问载着她打那经过的时候,总会将它们惊扰,而后叮当叮当地回响。
颜色上有白墙黑瓦,路径旁有水井,几把椅子疏疏落落的排列其间,中间一张石桌,置有木质的管子,杯子,仿佛前一刻还有人在这谈笑风生似的。
所有的景致并不富丽,房舍也甚是清雅,让她有种想一直一直呆在这里,数岁月静好的想法……
“阿姜,到了”辛砚回头看着她,伸出一只手,笑意盈盈。
苏问姜这才从自我思绪中抽出身来,她定定地望着那个叫辛砚的少年,头发半束着,一根月华色的玉簪将之随意挽起,眉眼如画,每一笔,都是江南三月烟雨的样子,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美好的像幅画,嘴角总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浅笑,好一副纯良无害的好模样。她心想。
“阿姜?”辛砚笑意真切了些,“在看什么?”
“在看,在看……”苏问姜眼神四处游移,看向辛砚所在的门口,牌匾上是“鸢萝栖”三个字,可奇的是,牌匾是木制,而那三个字却是真正的鸢萝花叶交错缠绕而就,于是,她脱口而出:“我在看鸢萝栖木”
“呵~鸢萝栖木”辛砚似是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便转身入内,那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萧索。
苏问姜不禁懊恼是否哪里话错话,惹得他不悦了。
烟庐袅袅,轩窗半开,洒落一地香屑。
梨木案几上搁着一卷泛黄,辛砚跪坐席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正把玩着他原先束在头上的那支玉簪,神情,是那么认真。小问自己寻了个角落窝着,苏问姜坐在辛砚对席,一时竟手足无措起来。
“阿姜”
“啊,怎……怎么了?”
“案前这卷书,你且好好看看”。
辛砚那双好看的眼睛没有离开过手中的玉簪,很随意的口吻,却让苏问姜莫名感到委屈,离开生活了二十二年的世界,一个好看的少年告诉她此后她肩上担着一个古都,告诉她在那个世界里她的所有都已经被抹去,不会有人记得。
初见便唤她一句:阿姜。
真真是荒谬的很,可能好看的人都有特权,她居然对他提不起丝毫怒气。
即使现下,她在他眼中,还不及一支发簪吧。她低低地答:“好”
随即,执起那卷书,封面处,“岁时纪”赫然跃入视野,黑色字体,细看,字里行间都是鸢萝的印痕,她愣了愣,觉得熟悉,更不由生出一股凄惶。
明明认识没多久,她习惯性的望向辛砚,因为辛砚,让她觉得安心。
他仍然保留着把玩玉簪的姿势,长长的睫毛覆住了他的眸子,她生怕扰了这画一般的少年,欲言又止。随即轻声地翻动书卷,一字一句,一页一页……
暗香浮动,疏影横斜,时光明媚清浅。
少年闭目,少女凝卷,谁能说这只是梦的一场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