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对岸有河对岸的风光,夹在内臣河与内权河之间的是四路七十八街三百零三巷,杏花路,竹节路,栀香路,松年路,随便一个路人,都非富即贵。
杏花路,顾名思义,是杏林世家代代所居之处,区别于民间的大夫,整个乾桑的医学精髓皆汇于此。
竹节路,则是清要文官居所,下至寒门士子,上至翰林学士,不一而足。
松年路,取松鹤延年之意,多是些年岁高的老者,这里是乾桑的智囊核心,三司二相,底蕴不可谓不深。
最为特别的则是栀香路,光栀香路就占了二十三街九十一巷,这里专供胭脂水粉,笔墨纸砚,柴米油盐,茶楼酒肆……经营者多为府中家仆,至于主子是谁,也无人会太甚注意。
苏问姜一行抵岸后,换了车马,车辙滚滚,一路弯弯绕绕驶进了栀香路——新雅街——离青巷潮晏楼。
新雅街是一条水上街道,离青巷在最里边,风光是独一份的,尤以潮晏楼为最,潮晏楼是一座水上竹楼,亭台水榭,笙管回廊。檐角边都挂有栀子花图样的铃铛,大小不一,风吹过雨打过,泠泠作响竟是一首曲子,但细听来,又似有万千乐起,如梦似幻。
非心境淡泊者,可静心也。
绕是苏问姜见过许多现代建筑,对此也是啧啧称奇,从外表来看,这里很是朴素,里面却别有乾坤。
潮晏楼不收取任何钱财,只收有趣之人,侍者均为八至十三岁孩子,样貌出众气质卓然。他们都为权臣子女,潮晏楼门槛极高,非天资聪颖者不入,非有一技之长者不入,非耐心足经雕琢者不入。
这些孩子在这里,虽是做着侍者的活计,却无人敢对他们不敬。说是侍者也不尽然,凡楼内生活所需,大部分都是入住者自行解决,此楼只做陶冶性情,交四方之友所用。
如此潜移默化,这些孩子,假以时日,必是乾桑的希望。
入住此楼,最多半月便得离开,可早走但不得晚留,且半年后方可再次入楼,哪怕是君上都不得违此例。
因为这楼里,设了灵力禁制。
不达标者不得其门而入
逾时者一到时间人便已在楼外
这座楼,太过特别,扶风,南夏族人曾前前后后来此多次,都未能参透其中玄机,更遑论他人?
可以说这是一座无主楼,谁若是在里面滋事,那么下一刻,他必已在楼外,且一年内无缘入内。
凡事皆存例外,潮晏楼门前有一房子,曰——糖葫芦,至于这个名字的由来无人知晓,只因房子门面上搁了许多样子的糖葫芦,看着可口,且不论岁月如何变迁,都不会有半分改变。若能在糖葫芦内答对题目,这潮晏楼想待多久便多久,通行无阻,而且可带着身边的人一起进去,不论稂莠,只是,从未有一人成功过。
桑塘抱着小问小仓鼠,苏问姜大仓鼠则——由小羊抱着,自从她开口说话后,便指定小羊抱着她,因为她是唯一一个女孩子,可怜小羊一路都被桑罗的目光紧紧锁住,生怕她把苏问姜给磕着碰着了。
桑罗道:“皇兄来这潮晏楼,莫非是有法子答对糖葫芦里的题目?”
他曾经也进去过,但里面的题闻所未闻,看着就是一些符号,根本无从下手,于是无奈出来了。
桑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理所当然道:“不能啊,试试喽。”
苏问姜却觉得这个地方透出几分熟悉,站在糖葫芦门外,小问眼巴巴看着,却不能吃,好不委屈。
进到里面后,是一方小小的空间,几个金色大字浮现眼前——“请默写二十六个字母”
桑罗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桑塘朝苏问姜嬉笑道:“其实就是想带你们来看看,说不定能答出来呢,是吧”
语罢,抬脚欲走
苏问姜道:“我若说,我知道答案呢”
她的内心极不平静,这种小学生都会的题目,到了这,真的成了难于上青天,只是,这是谁留下的,目的何在?取名也敷衍,直接叫糖葫芦,倒与小问很是登对,难道说……
她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下去。
除了小问一脸骄傲,其他人眼里或多或少都写满疑虑,在小问眼中,姐姐,从来都是无所不能的。
苏问姜伸出胖胖的爪子,在空中比划二十六个字母,随后,柔和的光把他们围住,尚不及反应,众人已置身一座庭院。
四四方方的院子,栽了几株栀子,但因季候未至,光秃秃的枝丫上只有浅浅丛生的绿意,尚无花开。
桑塘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带她们来看看而已,因为那个小房子叫糖葫芦,觉得挺有意思,谁料真的进来了。
大多数人进潮晏楼都是去潮晏斋,观心,得到认可后即可入楼。
桑塘一次都没进去过,倒是桑罗,十五岁那年凭一曲“小楼吹彻玉笙寒”得以入内,他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年仅十五便能入内之人。
打那以后,也有好些人同他问询那曲笛音到底有何不同,但桑罗概不作答,而且打那以后,他再没有碰过笛子。桑罗想起这段过往,眼里闪过一缕黯然,转瞬即逝,他永远,都是那个温文尔雅的桑罗。
对,就是温文尔雅,苏问姜终于想到一个词来形容他,他好像生来不会开心不会难过,但待人处事一定彬彬有礼,当得起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要是换了辛砚……
古都
辛砚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唇角轻勾,要是换了他,会怎么样呢?
立春,雨水,惊蛰三小只趴在桌沿,交头接耳
立春:“问姜姐姐好厉害呀”
雨水:“那是自然”
惊蛰:“苏问姜,还算有点可取之处”
雨水咬着笔杆:“不过,问姜姐姐和小问为什么非要变仓鼠呢?”
立春摇头
惊蛰冷哼
三小只齐齐抬头,辛砚正对着他们似笑非笑,“好看吗?”
立春点头
雨水摇头
惊蛰不动
他对着惊蛰笑得高深,“你的雷,可以劈一劈他”
惊蛰眼睛一亮,回以一笑,“遵令,月曜司”
立春和雨水面面相觑: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不知道,反正有人要倒霉了
辛砚道:“把岁时辞再抄一遍”
三小只:……卒
说好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