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艰涩开口:“帝位我接,但我不会帮着你们去对付问姜和小问。”
桑橙随意瞥了他一眼,“那好,你这几日准备着即位就是,一应事宜我会交代礼官办好。”说完,霞色长裙施然离去,桑塘从未有一刻觉得自己这样懦弱,被人耍得团团转,像牵线木偶一样接受安排,窝囊至极!
“你费尽心思让他即位,可那小子似乎并不领情呢”左长老阴鸷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你最好把他看牢了,若是敢坏事,哼”
桑塘不屑地垂着眼睑:“左长老放心便是”
阿池在那个位置一天,书院就不能动他分毫,左江不过是在虚张声势,根据岁时纪法,不论是书院还是两大古族甚至古都,都不能对一国之主下手,若不是有这样的制约关系,哪里会有三国古族并立的局面?
屋内的烛火倏地灭了,苏问姜和小问并肩坐着,不曾有丝毫惧意。
“敢问阁下到访所为何事?”
“古都是不是再找什么东西?”
“你们可真奇怪,既然都说我们是假冒的了,现在又来问,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一双粗糙冰凉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速度之快,就算和小问加起来也远不是对手,“本座没空和你们耍嘴皮子!”
小问想出手,北苏问姜死死按住。
苏问姜不紧不慢道:“那阁下可知,若无罪名私杀古都使者,是会遭天谴的”
左江当然知道,岁时纪出自古都,自然处处都是向着古都的,这么一条破规定是在让人憋屈的很!他面色闪过一丝狠厉,若是能得到岁时纪并将其改写,这整个梓墟都是囊中之物,届时,古都不过化为一抔黄土!
如此想着,手上力度因兴奋又加重了几分,苏问姜呼吸困难,还是断断续续道:“本姑娘……怕疼……怕苦……你若是……让……我……受委屈了,我……”
还没说完,就晕死过去了,左江迅速松手,疑窦丛生,这丫头虽然灵力低微但也不至于这么不经掐才对,刚想探过去试探一番,小问可不给他这个机会,她蛮横道:“我们古都之人若是受屈自尽而死,按岁时纪法,你整个家族都要为之陪葬!”
左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条,但事关生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半分马虎不得,恨恨地骂了句死丫头,不甘心地甩袖离开。
“晕死过去”的苏问姜缓缓坐起身,摸摸脖子,倒吸一口凉气:“嘶,那怪老头下手还真重”
小问嗔道:“你还说呢,突然演这么一出,吓都给你吓死。”
“哎呀,我们不是有心语嘛,再说了,这也是临时起意,来不及和你商量,不生气啊”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随机应变喽,这个怪老头虽然说脑袋不太灵光,不过灵力修为不可小觑,我现在基本能确定,他是和桑橙一伙的,桑橙可一点儿都不好糊弄,所以我们就安心待着等谷雨令使的消息吧”
小问嫌弃道:“姐姐,我怎么觉得你这么不靠谱”
“那你说怎么办?”
“算了,你说得对,我们睡觉吧”
一夜好梦
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都有桑塘送上精心备好的早餐,再对比眼前,怎一个凄惨了得!
醒来后,大眼瞪小眼,不知今夕何夕。以往住潮晏楼时,晨起就在离青巷附近悠然自得地吃个早餐,午饭晚饭就去桑塘那儿蹭,是以从来不曾考虑过哪一天没饭吃的境地。
草草梳洗一番,打开房门对着空气道:“我知道你们在,好歹知会一声桑橙,给我们备个早餐可否?”
回应她的只有呼呼风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良心发现,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飘出这么一句话:“苏姑娘,院子里有小厨房,橙公主交代,食材每日都会换新,但两位姑娘情况特殊,须自己动手以满足口腹之欲,若是不甚饿死了,这岁时纪法也管不到我们头上。”
“还有,现在已近午时,两位姑娘可直接动手做午饭了。”
苏问姜“嘭”的把门一关,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就是!
自认没怎么得罪过桑橙,偏偏一句岁时纪法堵得她哑口无言,算了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到了小厨房,入目是——一尾在砧板上活蹦乱跳的鱼,一根萝卜,一把葱花,以及一应厨房用具。苏问姜虽说对饮食没什么高要求,但是这也太寒碜了,腹诽归腹诽,挽起袖子,磨刀霍霍向鱼萝。
两个人折腾了半天,鱼没弄死,还好心地放缸里让它自由泳,火是生了半天都没生着,这个地方诡异的很,用不了灵力。清明结契后,心语沟通不需要灵力也能办到,像是特意为她们落到这种田地而准备的一样。
灰头土脸,精疲力尽,又是一番折腾,临近晚餐时间,才好不容易把火点着。
磕磕碰碰,色香味俱不全的葱花炒萝卜出锅了,难吃是真的难吃,但也只能“两眼泪汪汪”地吃完,实在是饿得狼狈。
洗澡水要自己烧,一桶一桶倒浴桶里,两人简直要被自己的独立生活能力给气哭了。最后倒在床上时,虽然肚子叫嚣着饥饿,但两人都沉沉睡去。
桑塘其实一直都站在她们看不到的地方,那句从犄角旮旯飘出的话,也是他示意人说的。极其耐心地看这两姐妹从日上中天忙到月落乌啼,暗自好笑,小问还能理解,苏问姜居然在自理这方面也如此蠢笨,真叫他刮目相看。
皇姐这个法子虽是有逗弄她们的心思在里头,却有效得很,她们一门心思都扑在怎么不让自己饿肚子上去了,哪有心思跟她斗智斗勇。
桑塘摇头苦笑,其实皇姐真的是多虑了,苏问姜佛性,小问随性,不涉及生死和古都,她们才懒得动脑呢。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多折腾,以后少受罪,因为以后……就不会再有一个桑塘这么守着你们了。
敛了眸中翻涌的思绪,纵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