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快去煎药吧”
小良紧张道:“公子他……”
米丹摇摇头,那意义不言而喻,公子的病已经好多年了,药也吃了许多,但就是不见起色。
“咳咳咳”
竹青色帷幔内,男子面色苍白,一双桃花眼端是迷离众生,总让人看不透,本就长相妖孽,此时又添了些许病态美。唇瓣有唯有一抹鲜红,不住地咳嗽,但面上丝毫未见痛苦,看着帕子上咯出的血,他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笑,然后递出帐外。
“西楼,拿去扔了吧,别让小良看见”
声音听着明显中气不足,但极具磁性,好听地紧。
西楼跪伏在帷幔外,恭敬接过,“是”
他当然不会让小良看见,这人显然活不了多久了,没必要在这么一个当口,让她徒增牵绊,她可是,姜姜啊。手从帕子上抚过,血迹转瞬消失无痕。
满意地看了一眼帷幔,阮郎不归何,梦碎竹妃,那就……碎吧。
小良想起刚来那会,手忙脚乱的,不会烧火,又不识字,可是公子很耐心,一点都不嫌弃脏兮兮的她,一有空就亲手教自己写字,她最先学会写的就是公子的名字:阮夢
这两个字并不难写,她当然学得快,但还是故意装不会,让公子反复教了好几遍,为这事,没少被公子取笑。
可是脑海中总会出现另一副画面:好像一个有兰花香味的白衣男子也曾教过自己,眉目温柔。自己怕是魔怔了,净瞎想一些有的没的。
“公子,吃药了”
阮梦刮刮她的鼻子:“你今日比往常晚了一些。”
“路上撞到个人,耽搁了”
“你啊”深深地看着她眼角的栀子花,无力道:“小良,烙上这么一个耻辱的印记,你可曾……怪我”
小良拿勺子舀起碗内的药汁,轻轻地吹着,确认温度刚刚好才送至阮梦嘴边,他极其配合的一口喝下。
“公子啊,在这鸾跂,有哪个奴隶像我这么好命,成天偷懒就算了,还烦公子教我读书明理。要是没有你,我指不定就到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给人打杂去了,所以我怪你干嘛,再说了,这栀子花挺好看的。”
说一点不在乎那当然是假的,可不怪公子那是发自肺腑的,公子对她很好,据说是因为她有双清亮出尘的眼睛,他想留住自己仅存的最后一丝善良,不愿让它蒙尘,还要时刻呵护着。
公子其实是一个有故事的男同学吧,只可惜,他的故事不轻易说给人听的。
“公子,你今天咯血了吗?”
他淡笑道:“不曾”
小良不疑有他,公子昨日才咯过,按理说今日也是不会的,但还是要问一下才安心。
阮梦暗叹:傻丫头
“哦,对了”小良把药碗搁下,“我今日去取药回来的路上,听街坊邻居说,古都的那个月曜司来我们桑阳城了,公子觉得,他是来干嘛的?”
月曜司?阮梦苦笑,到底还是来了。
小良见他不作答,“公子?”
阮梦道:“我怎知他是来作甚,小良怎么这么好奇,你一向怠懒,怎地还关心起别人来了。”
小良顾左右而言他,“没啊,就是……就是随便问问。”
阮梦不欲多为难她,“好了,出去吧,把你米丹姐姐叫进来,我有事找她。”
小良狐疑,公子怎么一听到月曜司就这么不对劲,看着他一脸淡漠不欲多言的样子又不好再问,他的病……什么时候才能痊愈呢?
轻轻合上门,听一声叹息。
她又想起路上撞见的那个人,那通身的气质,宛若神祇,好像他的衣袖还有小小的月字,难道他就是……
“小良”
正思考着他这么一叫,差点把小良笑出心脏病来,她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稳,她怕他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干嘛?”
西楼道:“没事,叫叫你”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她真的要气炸了,这个西楼就是个怪胎,每次喊她都没什么事,要是不应他就一直喊,喊到她应为止。虽然说都六年了,但他这毛病吧一点不见好,要不是他长得……好看了点,真的很想让米丹姐姐再把他给卖一遍!
虽然同为奴隶,但是他可比自己混得好多了,哪怕是对着公子跪拜,也难掩矜贵。他平常只需要跟在公子身边就可以,哪像她,抛头露面,虽然……也并没有做过什么苦力,但就是心里不平衡,恨得牙痒痒。
这人,怎么偏偏就要揪着自己不放呢?
“西楼,你到底想怎样?”
小良实在是憋屈够了,他成天不待在公子身边,老在她跟前晃悠,阴魂不散,又话都不说一句。
他抿着唇,似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就一直看着她,看着她……
小良无奈,气冲冲端着药碗走了,西楼缀在后面不离不弃。
他想怎样?
他只是想,近距离保护她呀,难道哪里不对?可是那个人就是这样说的,不能喊姜姜,但是每天都要叫她现在的名字,让他知道自己无时无刻都在她身边,这叫刷存在感,可是……姜姜好像不太开心呐。
少女嘴里叼着一个苹果,手里还拿着几串糖葫芦,大爷一样躺在摇椅上,旁边两只小山药给她扇风。一边咬,一边愤愤念叨,“蠢死他算了!”
两只小山药:“……”
“神鹿大人息怒,息怒”
“息什么怒!你们看见我生气了吗?”
两只小山药:“……”
我们什么都没说。
“惊蛰,你又把我的雨巷阵弄乱了!”雨水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对面的节令阁传来,小问把苹果一抛,
“你们吵死了!”
“要你管!”
小问恨得牙痒痒,六年前,不就睡了一觉,姐姐就到鸾跂去了,居然不带她,砚砚又把她赶到后山去,美其名曰:修炼。
仗着自己灵力高还设下禁制,夏六令使没回来,她就别想离开古都。
可是姐姐又把记忆给丢了,还去给人当奴隶,砚砚又一声不吭到处云游,把春六令使那些麻烦的家伙扔给她,合着这两人把她当带孩子的了!
简直越想越气,偏偏他们一个个都无法无天,她是真的很想哭……
还有东流那个呆子,到底有没有好好听她讲的话,蠢死他算了!
两只小山药:“……”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