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周末,我回家吃晚饭。我爸说快过节了,我推荐给你两本书,一本是《中国年节食俗》,一本是《帝京岁时纪胜》。北京人爱玩的木偶戏、跑旱船、踢毽子、烟火、溜冰、放河灯,在这两本书里都有详尽的记述,因此对了解北京的岁时风物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但应该注意,书中一些衣着饮食等,在当时主要是少数封建统治者才能享受到的。另外,还有一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歌颂统治阶级的诗句,希望你在阅读时能够加以甄别。我接过书,翻开一看,里面全是竖排版,繁体字,像是北京新古典主义风格的摩天楼,心中不禁一阵犯怵。
14)从家里出来,我说去看看大廖,我们俩家挨得很近,出门回家经常打一辆出租。听说他上午刚一起床,就发现耳鸣得厉害,等他刚把脚伸进拖鞋里,又感到一阵眩晕。于是,他坐在床边哭了一会儿,又钻回被窝,连他母亲给他摆在床头的早餐都没动。老鸭说你最好先打个电话。我说他不会不在的,病得那么重。老鸭说你最好还是先打一个。过了一会儿,老鸭又说,大廖的身体看上去挺棒的呀,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15)子夜。姜戈坐在一块珊瑚上,等待着洋召唤他的螺号。
16)老牛饿得发慌,他打开冰箱门,看到冰箱里除了两头大蒜,没有其他的吃的。他又在冰箱冷冻层找到一条黄鱼,但又实在懒得化冻。没办法,他只好嚼了块口香糖垫吧垫吧。本来他还想吃块白丽香皂,因为据说这种香皂里有牛奶的成分,但他又怕些其他的不良反应,便把已经拿在手里的香皂放回香皂盒。
17)最近,因为实在烦闷,老牛读了读宗教方面的典籍。这些书是他一个在甘肃当阿訇的表舅送给他的。当他读到埃及王因贪恋撒拉的美貌,差点儿变成霸占人妻的坏蛋;而优素福临艳不惑,面对栽丽哈的诱惑,理智终于占了上风,心里不由得一阵自责。
18)还是在一个在周末下午,老牛剪完片子从机房出来,头昏脑胀地在街上转悠。突然,他远远看到一位美貌女子进了一家花店。老牛只觉得眼前一亮,便加紧步伐跟了过去,并且在进花店的时候撞在花店的玻璃上。当时那个小女人正在挑花,这一幕正好被她看见了。她放下手里的花,冲不知所措的老牛笑了一会儿,老牛赶紧走开了。当天晚上,在西四一个老翻译家聚会的时候,老牛又遇见了那个小女人,也就是那个时候,两个人认识了。在此之前,老牛因为没找着老翻译家的住地,晚去了一会儿。当他进屋时,发现小女人买的鲜花已经插到了水晶瓶里。花店的玻璃擦得太干净了,老牛这么跟小女人说。
19)老牛带名叫韩莎的小女人去机房看他在上海拍的片子。其实你比女主角漂亮。老牛跟韩莎说这句话的时候,诌媚之情溢于言表。但老牛否认他这么说过,他说选择一个演员要看她是否适合片中的角色,而不是凭她的脸蛋。总之,不管老牛是否说过这样的话,那天韩莎只是对老牛的片子表现出有礼貌的兴趣,问题提得也很适度。
20)片名叫《玉》,老牛对韩莎说,是个实验色彩颇浓的故事,讲的是四个异乡人相遇在上海同一家酒店里,围绕着一块玉,他们之间互相观察、互相吸引、互相欺骗。该片采用复杂的叙事方式,故意将30年代的上海和90年代的上海在时间上扭曲错乱,造成情节的种种意外和不测。总之,这是一部游戏之作,想在叙事上进行一点实验:即一个基本上是类型化的故事构架,然后通过各种“无关”的因素去干扰这个故事的进展和完成。另外,片中还引用了许多其他影片,以形成调侃的效果。之所以有这样一个比较极端的东西,是因为这样一种制作方式。通常电影总是来自意识形态和商业两方面的压力,而这次迂回了一下,以电视的方式,同学自己制片,争取到了最大限度的创作自由,剩下的只是敢想敢干。
21)半个多月后,当老牛把手伸到韩莎的衣服里时,韩莎问老牛,难道你就是这么敢想敢干的吗?
22)我们谁都没想到,老放和姜戈会出现。老放最不喜欢泡吧,他喜欢在街头小店喝酒。至于姜戈,几次叫他他都是推三阻四。我问他是不是在等洋洋的海螺,他说不完全是。他们家的厕所近来一屙屎就堵,没办法,他和洋只好下楼去上公厕。我注意到,酒吧的墙上有一幅风景画,是由无数个彩色灯泡组成的。黄色灯泡代表山脉,白色灯泡代表云彩,蓝色灯泡代表天空和河流。还有一个巨大的风车,由许多不同颜色的灯泡组成。只要其中一种颜色的灯泡亮了,别的颜色的灯泡就必须灭着,这样看上去,就显得那架风车始终在转动。
23)老卫的梦境之一:酒后的梦是充满焦虑。老卫一路飘忽到早年的旧居。旧居在迷离的梦境中变成一片空地。幽寂的院落,屋宇和围墙被某种隐形的力量拆卸着。他好像置身于彼岸绝对的时间中,昼夜不分,不见天日,而眼前的一切又都一目了然。他似乎回忆起什么,但他经历的一切在这样的背景下顿成了一系列平表化虚构。这时,一个陌生女人向他走来,她马尾头,丁字皮鞋,戴着白手套的双手捧着一袋豆奶,老卫定睛一看,豆奶的品牌正是他过去写诗用的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