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中华传奇》2010年第05期
栏目：传奇时代
大雨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下到深夜。
这是个睡觉的好日子。汪林醒来时，已经八点了，他匆匆抹了把脸，就直奔餐厅。
餐厅在旅馆的底楼，大门紧闭，平时总在那儿忙碌的祁薇薇和祁大妈竟踪影全无。“难道都已经吃完收拾好了？”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汪林就否定了。不可能这么快，再说，餐厅的大门白天也从来不锁的。
汪林往里走，见一间屋子房门大开。他一步跨进去，两眼一下直了：一个女人脸朝下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到处都是血，那些血呈暗紫色，显然已凝固多时了。虽然看不见她的脸，但他判定，一定是祁薇薇，这个罗家村公认的最美的女孩，这个全建筑队的人都艳羡的女孩，死了。
市刑侦大队队长许克强和刑警欧阳嵩赶到现场时，旅馆前用篱笆围出的一块空地里，黑压压挤着一群人。
一个消瘦的中年警察迎上前，他叫罗建勇，是淞江镇派出所的副所长。罗建勇低声向许克强介绍了一下情况。许克强听完后点点头说：“你的人先把村民和建筑工人隔离开，建筑工人先回各自的房间。注意，不许串门，待会儿要逐一盘问。建筑队经理和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留下来。”然后又问，“死者家属呢？”
“她只有一个外婆，大家都叫她祁婆婆，家里的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她一听说外孙女死了就哭晕过去了，我让惠敏在照顾她。”罗建勇指指祁薇薇隔壁的屋子。
“惠敏是谁？”
“她是旅馆的负责人，也可以说是经理吧。这个旅馆除了房客就四个人，章惠敏、祁婆婆、祁薇薇，还有一个叫陆亚东的厨师，现在不在。”
许克强点点头，吩咐技术组的人勘察现场，带着欧阳嵩来到旅馆食堂里。餐厅里坐着两个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了。
“谁是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
“是我。”汪林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
“说说当时的情况。”
“今天早晨，我起床后，发现自己睡过头了，急忙到楼下的食堂吃饭。谁知食堂大门锁着，于是，我走到祁薇薇的门口，她屋子的门是开着的，我刚走到门口就看见她卧倒在地上，地上全是血。我没敢进去，便去叫我们经理。这一叫倒好，楼上的工人全被惊醒了，原来我是整座旅馆第一个起床的人。”
许克强转向罗建勇：“老罗，你带几个人上去问问，这帮建筑工人，难道每个人都睡过头了？”然后又问汪林，“你认识死者吗？”
“认识，她是这个旅馆的服务员，我们在这里干活的人都认识她。”说到这儿，汪林的声音里有了一种悲伤，“她是个漂亮、可爱的姑娘，天真无邪，我们都很喜欢她，怎么会好端端地被人杀死了呢？”
听到这里，许克强猛然喝问：“被人杀死！你怎么知道她是被人杀死的？”
汪林一惊，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这很明显呀，地上都是血，一看就知道。”
“噢，你回去吧！”许克强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随后又指指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你，你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范华。”
“干什么的？”
“我是这个建筑队的经理。”
“哦。”许克强毫不客气地问，“发现祁薇薇死后你都干了什么？”
“我？我马上报案，那个110警察告诉我守住现场，不许别人接近，我也照办了。要不是我，这儿有许多人都想进去看看，现场早就给破坏了。”范华一脸镇定地看着许克强。
“后来呢？”许克强冷冷地问。
“后来村里人来了，派出所的警察也来了，再后来你们就来了。”
“很好。”许克强停顿了几秒钟，“待会儿把建筑队的花名册给我，你们先回去吧。”
这时罗建勇匆匆从门外进来，“不对劲。”他低声说，“这帮建筑工人都反映昨天晚上昏昏欲睡，浑身乏力，好睡得很。而且，今天早上都睡过头了，我怀疑……”
“被下了药。”欧阳嵩插嘴道。
许克强思索了片刻，“老罗，你再去问个明白，把他们每个人昨晚吃的饭菜，全都抄一份下来对照比比看。还有，每个人昨晚的行踪也要问清楚，尤其注意是否有人离开过旅馆。”
罗建勇应了一声，又匆匆上楼去了。
许克强走向祁婆婆的房子，房门虚掩着，他轻轻一推，便跨了进去。坐在床边一张矮凳子上的是个三十岁出头少妇模样的人，穿着一身套装筒裙，大红色的皮鞋上沾了几块泥巴。这身打扮在罗家村这种偏僻的农村让人的眼睛不由为之一亮。
“我是市刑侦大队的大队长，我姓许，负责调查这起案件。你是淞江旅馆的经理？”
“对。我叫章惠敏，你好。”章惠敏站起身，走向前与许克强握手。
这是一个四十平方米左右的房间，家具大部分都是老式的，门边的窗户下摆着一张写字桌，靠近床边的地上放着一个酒坛子，坛盖上压了一块青石，大概是腌制了什么东西。整个房间的陈设非常简单，好像除了生活必需品就没别的什么了。床上躺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身体弓成一团，抽泣着，泪水已将枕巾洇湿。
章惠敏俯下身，轻拍着祁婆婆的肩膀：“祁婆婆，祁婆婆，警察来了。”
祁婆婆似乎没听见。章惠敏抓着她的肩膀摇了摇，她转过身，仰躺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床顶。
许克强说：“老人家，我们来看你了，能跟我们谈谈吗？”
祁婆婆仍然一动不动，连眼珠子也没转一下。稍过一会儿，她闭上眼睛，微微侧身，竟似睡着了。
章惠敏轻声说：“警察同志，你看，她这个样子……我们去外面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