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最热闹的商业街市广陵街东口有座三进院的大宅子,朱漆大门,门口一对石狮子显示着院子主人的显贵。十月份的天已有些凉意,廊子架上的紫藤叶子已泛黄。穿着件灰色和服的中岛一郎正在紫藤下来回踱步。他不时地停下来逗一逗挂在紫藤下的画眉鸟。这时,一个梳着中分头的人快步向中岛一郎走来,他对着中岛行了个日式鞠躬。但是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个地道的中国人,只是头上的辫子不知到何处去了,也不知还算不算大清子民。
“中岛先生,事情已经搞清楚了,西湖陈举人女儿确实是从北京逃出来的。据他家仆人说,陈家女儿确实带回了几件宫中宝物,其中就有你说的那件乾隆玉圭。”
“哟西。”中岛一郎满意地吩咐道,“我们去拜访一下这位陈举人。”
这个中岛一郎原是个日本浪人,在中国混迹了几年开了个商社。
这次八国联军攻占北京,还抢劫了紫禁城,皇家宝物散失到社会民间,扬州历来是古玩珍藏集散地。中岛一郎准确地判断到他大捞一把的机会来了。果然,很快就有人向他透露了乾隆玉圭的事。对于这玉圭的故事他也知道些。如果能将玉圭弄到手,献给皇室那是何等功劳,到时候天皇赏赐个梦寐以求的菊花武士刀也是有可能的。
中岛一郎在翻译兼管家毛获的引领下来到陈举人家。陈举人慢慢将眼睛移离他的书,看了看眼前这个穿着件黑色和服,脚上趿拉着木屐,腰上人五人六地挂了把武士刀,五短身材的日本人,说道:“噢,扶桑人,找我有什么事?”
中岛看陈举人没有让坐的意思觉得有些尴尬,但一瞬间便恢复了矜持。他向毛获一挥手,毛获上前道:“中岛先生听说贵府小姐回家了,特来道喜。”
“我与中岛先生素未相识,不必这么客气。何况贱女小姐身子丫环命,蒙国难得以回家何来之喜?”陈老爷的态度不冷不热。
毛获见陈举人态度冷淡,便有些生气:“中岛先生可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你这般对待实在是有辱书香门风。”
中岛见毛获要与陈举人翻脸,便将他斥下,自己上前来了个九十度的鞠躬,说道:“陈桑读书之人心气高,鄙人不在意。听说陈小姐回家时带回来件宝物,如陈桑有意出让,鄙人愿倾其所有与之交易,请陈桑开个价。”
“我说是哪一辈的祖坟头上冒青烟了,有贵客上门呢。可惜,家女根本就没有将什么宝物带回家,犯上作乱的事可不是草民该干的事,至于你们洋人如果看上什么何不去宫里拿,你们不是已经去过了吗?”陈举人话中夹枪带棒调侃道。
“八嘎!”中岛一郎暗暗骂了一句,脸上却挂着阴损的笑意,说道:“在你们中国,平民百姓私拥皇宫圣物的后果,陈桑应该是很清楚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得了利益从此荣华富贵,我也得到了仰慕的圣物,公平交易,何乐不为呢?”
“本人根本没有你所说的什么玉圭,就算有也不能给你,那是咱老祖宗的东西。还是那句话,你们看上什么直接去找朝廷要,小民这里没有你所要的什么宝物。”陈老爷说完端起茶碗,表示要送客。
毛获恨恨地说道:“陈先生日后只怕是要后悔的。”
“八嘎!”中岛恶狠狠地骂了一句,不知是冲陈举人还是毛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