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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捐出第二笔款后,郑东篱和王雨诗的心情既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因为好一段时间内,钱村长的手机和座机电话都不通。王雨诗说,他该不是骗你吧,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看个究竟。郑东篱抚着妻子的双肩,十分爱抚地为其理理秀发,然后才用非常坚定的眼神看着对方说,不可能,磨盘崖从古至今都没出过骗子和罪犯。我和钱豪从小放牛一起长大,他的性格为人我最清楚。

王雨诗秀发一甩,继而推开丈夫走到窗前哈哈笑道,世上本无常照月,人都会变的。如果他真是你的好朋友,那十多年前为什么带头把你打出村口?郑东篱听妻子数落他,心里突然飘起一丝阴影,回想与钱豪联系修路以及两次捐款的匆忙过程,他也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不过,两笔款总计伍万元已经捐出去了,现在后悔已来不及,唯一的愿望就是钱村长履行诺言,专款专用早日把公路修上山。

对于钱豪,郑东篱目前虽吃不准他的为人,但大范围还是可以框定的。当初钱豪带人把他打出村口,并不是恼怒郑东篱偷卖了他的牛,而是痛恨他破坏了磨盘崖纯朴的乡风。事后,钱豪独自追到县城,悄悄塞给了郑东篱千多元钱,这件事,郑东篱虽没对任何人讲,但却永远铭记在心。所以,他对自己的捐款行为也不怎么后悔,伍万元钱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数字,他说如果钱豪真的是骗子,那就将这点钱当作是对其儿时感情的补偿吧。

漫长的等待后,一个春雷轰鸣的早晨,钱村长突然打来电话,说县城至磨盘崖的公路已全线贯通,村“两委”班子热情邀请郑东篱夫妇,十天后回老家参加通车典礼。

挂断手机,郑东篱兴奋得搂着妻子直吻,其心情比千多年前杜甫闻官军收复河北时还激动。回想自己及父母背着沉重的货物,在陡峭山路上艰难爬行的凄凉岁月,缅怀那些累死及摔死在山崖下的村民和驮马,再憧憬十天后天堑通途人车合一的场景,他突然忘情地跪在地板上,朝着老家的方向泪眼凄迷地磕了三个响头。是啊,人背马驮的日子结束了,油灯石磨的使命完成了,无数代磨盘崖人顽强抗争,日夜期盼的梦想立马就要变成现实,这怎不叫他浮想联翩,心潮澎湃呢。

归去来兮,家乡巨变胡不归?

郑东篱嘴里吟着诗,眼睛却一直望着梳妆台前的妻子,他一会儿打开柜子找东西,一会儿又掏出手机翻看日历,再就是像个没头的苍蝇不断在每间屋子来回乱窜。王雨诗见丈夫高兴得像个小孩子,快速化完妆,起身搂着他的脖子娇嗔地说,东篱,美梦成真须纵酒,娇妻作伴好还乡。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跟你回磨盘崖,去领略那里原始的民歌风采以及从未受到破坏和污染的秀丽风光。郑东篱顺势把妻子揽进怀中,非常动情地说,亲爱的,这个时节家乡的珙桐花开得正艳,那可是第四纪冰川遗留下来的古老树种,是国家一级珍稀濒危保护植物,我们带上高清相机,到时我好好给你在那些洁白的鸽子花前留几个纪念。

听丈夫说得彩雨缤纷,王雨诗突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她决定带几套最鲜艳,最新潮的服装回去,既要让大城市的文化与小山村的风情在木楼竹舍中砰然接轨,又要衣袂飘飘,让自己妙曼的舞姿在烂漫的山花前翩然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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