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图什在母亲和爱丽丝面前把这几天所有的不满都爆发了出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拜托你别交际了,我没耐心,我也不系领带。”
爱丽丝从草编包里拿出一大块巧克力,打开锡箔包装纸。她把巧克力放到嘴里,把锡箔纸扔到厨房的桌上,鼓着嘴说道:“绿宝石戒指?是祖母绿?那一定是从印度带过来的。”
母亲把椅子大声地推回原位,站起来。“我觉得你应该注意交际的度。”她捡起锡箔纸扔到垃圾桶里,“这个女人在居尔法没有一点儿好名声。”
爱丽丝说:“就算不是好女人,那和她儿子有什么关系?”
我和母亲对望了一下。母亲也一定意识到了,“她又发现了一个单身的男人。”
阿尔西娜跑进厨房,“拉普泽尔的红衣服不见了!就是那件你缝的有褶的衣服。”她望着母亲,跺着脚,“找不到的话,拉普泽尔就不能去做客了。拉普泽尔不去,我和阿尔米娜也不去。”她捶着肚子,看着阿尔明。
阿尔明一个小时前就来了。他穿着那件有山羊头的衬衣,深色但有些褪色的裤子。我几次要他换了,但是他总是吵着说“不”。他拿起厨房的纸巾,吐了口唾沫擦起鞋子,在我数落了他几句后,转而用专用擦鞋抹布和水把鞋擦干净了。我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主意。拉普泽尔的衣服要是找不到的话,阿尔明也只能留在家里了。”于是,大家都望着阿尔明。
阿尔明先是看看我,然后又转向阿尔西娜,仿佛他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淘气下去。然后,他退后几步,打开橱柜上的茶壶,拿出洋娃娃的衣服。阿尔西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抓起衣服跑了出去。
母亲和爱丽丝被阿尔明的滑稽举动给逗笑了,但我知道,我的儿子自始至终并没有把我的责备放在眼里。我说:“快走,去我们的卧室。你爸爸把他的领带落下了。”奥尔图什正在系鞋带,“我说过不系领带了。”我不作声指示阿尔明:“去。”
等阿尔明走出去后,母亲说:“哎哟,我的孩子这么有趣,像谁啊?”
爱丽丝笑了,“像她姨妈。”然后转向奥尔图什,“你刚说他儿子做什么的?”奥尔图什说是项目工程师。第二块巧克力又落入爱丽丝的嘴中,“项目工程师,嗯。”她看向窗台上的花盆。母亲又惊呼起来:“你又像小豌豆、葡萄干一样开始吃巧克力了!”
这次是我从桌上捡起了巧克力的锡箔纸,同时心里暗暗奇怪,我妹妹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结过婚还有孩子的男人感兴趣了。母亲重提起西蒙尼扬太太在居尔法的坏名声的话题。我心想,但愿她不会重提几天前和我说的那些事。
奥尔图什正在擦鞋,用的是擦厨房地的抹布。我把擦鞋布递给他。他接过擦鞋布说道:“居尔法人过去和现在说的这些那些一点儿不重要。我可没有耐心和心情被迫和邻居们交际。”
爱丽丝手托着下巴仍旧看着花盆,“印度的祖母绿很有名。”她从包中拿出口香糖来。
在走廊的镜子里,我最后一次审视了一下,犹豫自己的无袖上衣的领子是不是太开了?裙子是不是太紧了?
爱丽丝和母亲走向门口。母亲打量着我,“我们走了。你最好拿块披肩,或者弄点儿什么披在肩上。”
我说:“你们想让奥尔图什送你们一程吗?”
爱丽丝吹起口香糖,泡泡“啪”的一下破了:“不,我们走路。最近这四五个月我们暂时走得不远,不过照我的判断……”她望向正站在镜子前系领带的奥尔图什,“照我的判断,以后就要麻烦我亲爱的姐夫用他最新款的车送我们回家喽。”她望着我,咯咯笑着,“从布瓦尔德可走不到巴林姆。再见。顺便说一句,你这衣服不太合身。再见,孩子们。”我把门在她们身后关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