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这些时我一直看见你不高兴,你是身上不舒服?还是心里不舒服?我想你不是身上不舒服,你能吃能睡还能做,看不出你是身上不舒服。你是心里头不舒服对吧?我不管你这辈子恨不恨我,事情到了这一步,死马当作活马医。做人是一辈子的事,一辈子做人,不讲信用不对,不讲原则更不对。我在陈家村当了这么多年书记,之所以位子坐得稳,一条,那就是我这个人既守信用又讲原则。只要我活着不生病,陈家村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我的威信从哪里来?从原则中来。我跟殷书记是割头换颈的朋友,这么多年他在殷家村当支部书记,我在陈家村当支部书记,我们两个人相当于两个国家的总统,这个比方有点不恰当,不过,我是说明我们团结得像一个人,两个村的很多事情都不难解决。二毛你好生想想,我的儿子和他的女儿过日子,这就相当于两个国家联姻。这个比方也有点不恰当,我是酒喝多了吧?
二毛你肯定心里在想,现在都到了什么年代了,还兴父母之命媒灼之言?现在多数年轻人都兴自由恋爱是不是?你心里肯定是这样想。刚才我说了,一个人一生最要紧的是信用和原则。你和殷菊花定的是娃娃亲。这些年我们陈家和他们殷家就是当亲家在走动的。我知道你在街上认识过一个女的,后来我反对你在街上开发廊,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天比人变坏。是的,你们年轻人不安心种田,认为当农民一年到头受人剥削,这些想法不对,这些说法非常反动!你们怎么能说农民受剥削呢?准剥削农民了呢?县里?乡里?还是我这个村支书?准也没有剥削农民!你今年帮忙种了一年农田,我们的收入也有一万多元钱嘛,虽然比你在外头开发廊收人少得了多,但我们图了个平安,图了个不担惊受吓,尤其是,图个不变坏对不对?
二毛,你不要把你的脑壳低到裤档里,你把脑壳抬起来望着我看。殷菊花只是有点小病,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大病,我看不要紧。你去把一头乱发梳一梳,你看你,临到要过日子的人了,你今天上头知道吧,头发乱糟糟,新买的西服也不穿,你看你像个什么样子吧。像你这样没个形象,你是在给我陈书记丢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