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状元之后的文天祥,先后在各地做过不同的地方官,和那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官员一样,留下了一些政绩,也因为参劾某些官员数次被免职,这中间的是非对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明白的,我们暂且略去不表。需要强调的一点是,他当的第一个较大的官瑞州知州是宰相贾似道举荐的,而且,就在贾似道当政期间,他有两次被罢官回家,又有三次被重新起用,且一次比一次当的官大。文天祥与贾似道之间没有什么私交,他后来的文章中,没少攻击贾似道,可是,就在权倾一时的贾似道主政期间,他能屡踣屡起,倒是可以从反面证明,贾似道没有某些人所攻击的那样坏,如果真那么坏,那文天祥这种爱提意见的“刺头”,早就一贬到底,不再起用了。
文天祥主要是在当时的后方江西、湖南一带做官,尽管当时的宋元前线战事不断,但和后方的大多数官员一样,文天祥也过着豪奢的生活,《宋史·文天祥传》记载“天祥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至是(襄阳战役之后),痛自贬损,尽以家赀为军费”。当代有学者如万绳楠先生找出别的史料来证明文天祥生活俭朴,不事奢华,认为《宋史》的这段记载不实。我以为这是出自想把文天祥塑造成一个完美的道德偶像的伪饰,大可不必。持此论的万绳楠先生虽然否定《宋史》中“天祥性豪华,平生自奉甚厚,声伎满前”的记载,却又肯定其“尽以家赀为军费”的记载是实,这在逻辑上是矛盾的,若不是“自奉甚厚”,狠命捞钱,又何以有“家赀”作军费。事实上,文天祥自己从不掩饰这点,他是封建时代的官员,认为弄点钱享乐一下理所当然。在1274年3月他做赣州知州时,他借着给自己母亲做寿,召集赣州城内外71岁到96岁间的老人1390人举行盛大宴会,犒恤有差,用他自己的说法是借此举提倡孝敬老人的风气。可这时,襄阳已为元军所破,国事飘摇,他居然还在以倡孝之名为自己母亲大操大办寿礼,按现在的标准,早该撤职查办了。他有一妻两妾、有婢有仆,实在不能说得上俭朴。所以,我以为《宋史·文天祥传》的这段记载是属实的。在他直接投入到抗元战争前线之前,他是和当时的大多数官员一样,过着声色犬马的奢侈日子的,这一点用不着回护。文天祥的可贵之处不在于一开始就与这种没心没肺的奢侈生活无缘,而在于能从这种颓废奢靡的生活中挣脱出来,幡然悔悟、痛改前非,更可贵的是,在后来极其艰苦的囚禁生涯中,从不动摇,没有被重返这种奢侈生活的诱惑而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