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结合部是一片平房,窄窄的街道没有排水,小街上总有一道臭水沟不断溜的往坡下淌。两边的人家山南海北混杂而居,说话南腔北调。小街中间有一个厕所,臭气冲天,苍蝇乱飞,这里住有木工、水暖工、瓦工、收破烂的、打零工的,也有黑加工烀猪肉的,蒸馒头、做大饼子的,还有开食杂店的。这里五行八作,三教九流。一到傍晚小街充满混杂气味,有的人不顾环境恶劣,竟把饭桌摆在街边,烟味、酒味、汗味、炒菜味,说不清的味充满小街。人们吆三喝四,猜拳行令,酒话连天,笑骂声迭起。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一个苦辣酸甜五味俱全的世界。月花和三平租的二十米的平房就在小街口不远处,离宽敞的南直路不过二百米。每天三平上班走后,月花就想咋样能使三平高兴,怎样能把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没想到三平对她明显不如以前了,从工地一回来没有笑模样,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像翻烙饼似的。月花有时摸摸他,他反倒不让碰;有时要办那种事,就像屠户按猪似的让月花难受死了。月花偷着哭,她恨王成仁,是他破坏了她和三平的美满,她心里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这天,月花闷闷不乐地刚走出屋,见门口站着个人,大个子,一脸胡子,挺吓人。
他问月花:嗨,玩玩不?
月花不懂,愣愣地瞅他。
那男人瞅着她说:你想不想干?
月花明白了,这男人把她当成了那些外来卖春的小姐了。她在心里骂,这世道是怎么了,城里人比屯子人更胆大明目张胆要干人。月花有点害怕,不过瞅瞅大天白日这人还不能咋样,便冲他骂了一句:臭狗屎。
那男人说:一百元。
月花急了:滚你妈的。
大胡子见月花急了,感到是自己看错了人,便灰溜溜地走了。
月花倚在门边心怦怦地跳。这是白天,要是夜晚月花非喊起来不可。她还不知道,这个杂乱的平房居民区里,确实有靠卖淫为生的女人。
月花看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心里极不平静。她不愿这么闲着,呆着,让三平一个人挣钱养活她,她想在城里找份事干,和三平好好过日子。她想着想着便走出小街。城里就是不一样,街道两边的楼都齐齐整整,楼前栽有各种树,还有开着花的树;车像流水似的不停地来来往往。大街上红男绿女缕缕不绝。月花总算还念到初中,还认识一些字,能看明白街面楼上的各种广告的内容,她记住了自己住的地方,便穿过街口慢悠悠地往下走。她想要尽快熟悉所住地方的周围环境,也想出来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自己干的工作。第二天仍是这样转,一连转了好几天,也没碰上适当的工作。一天,在小街口,住她对面的一位中年妇女主动和她搭话:大妹子,刚搬来的?
刚搬来。
男人是干啥的。
盖楼的。
这年头盖楼的挣大钱哪。你干什么呢。这女人有点像搞调查的。月花打量她一眼说:闲着。
嗯,中年女人显得亲切地一笑说:大妹子,我有一个亲戚,自己办了个公司,家产得有几千万,手下人得有二三百。他想找个特别的服务员,收拾他办公室的卫生,给他洗熨衣服为他做三顿饭,一个月两千元。
月花上下打量她一眼,问:你咋没接这活啊?
中年女人笑了,我有腰间盘突出病,要不我就干这活啦。
月花没说什么。女人又追问了一句,行不行?月花说:我干不了那样的活。
那女人说:你这么年轻,又是轻手利脚的,有啥干不了的?
月花说:伺候男人的活我干不了。
那女人一撇嘴:呸,觉得长得有几分人样就拿五做六的。叨咕着转身就走了。
月花想撵上去骂她两句,一想惹这个闲气没用,就算了。
晚上吃饭时,月花把找工作的事对三平说了,三平一拍大腿说:亏你提起这事,我全给忘了。
三平自打进了波斯特商场和工地的联系也没断。王铁汉觉着三平这人可交。三平一有闲暇就去看铁汉和大嘴,时常还给他俩带几盒好烟。那天铁汉对三平说:三平你媳妇有工作干吗?
没有。
铁汉说:我有个远房姑姑年纪太大了,想找个保姆你媳妇能干不?
三平一听伺候老太太觉得还行就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晚饭,铁汉开着车过来拉着三平、月花进了灯火明亮、清新洁净的泰海花园小区三号六单元一楼他的远房姑姑家。老人躺在床上,屋里还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都已近中年。铁汉的姑姑姓刘,老伴早就没了。两个男的是老人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那个女人是老人的闺女。三个人对月花认真打量了一番。月花人长得真是没挑,显得利手利脚。老大便说了家里的要求。条件有些苛刻。铁汉说:别太过火,干几天看,行你们就用,不行她就走,行不?
老大笑了说:噢,那好吧,明天就来上班吧。